秦信正伏在桌前批阅公文,听到动静,抬起头。
看到姜六航,他眼中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六航,来了?”
“大哥。”姜六航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坐下,而是走到书桌前,站定,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我有事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秦信笑意微微一敛,朝侍立在身后的冯简沉声道:“去帐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冯简躬身退出,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帐内只剩下两人,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六航,什么事?”
胸腔里一股酸楚涌上,直冲到喉咙口,姜六航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大哥,五天后,我要离开铁骨军。”
对面人目光骤然凝住,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直直坠落在摊开的公文上,溅开几点墨。
“离开?”他身体猛地前倾,仰面向上,紧盯住她,声音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弦。
姜六航眼帘低垂,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按在桌面的一只手。
那手背上青筋毕露,五指张开,指节绷起,像用了很大的力气,要抓住什么。
“昨天有重大突破,突破这层后,便可淬炼经脉,使之更宽阔坚韧,但淬炼的过程需要和我内力同源之人辅助。我去找师父,让他帮我。”
“淬炼好经脉之后……再回来?”
“嗯。”
视线里,桌面上的手松懈下来,收了回去,放在了桌下。
“经脉拓宽,以后再不会疼?”
“是,再不会疼。”
“好,你去吧。”对面的声音放松下来,“我给你收拾行李。”
姜六航深吸一口气,坐到椅中,抬眼望去。
大哥靠在椅背上,脸上被药膏糊着,看不清具体神情,但从那双凤眸中的明亮色彩,那微微向上挑起的唇角,就可知他在笑着。
他这样高兴,以为她真是去找师父,从此摆脱那样痛苦的折磨。
可他又怎知,这一去,永无归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堵在胸口。
姜六航声音发涩:“大哥,你不问我,师父是谁吗?
“你能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六航,你不能说,不想说,就不说,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大哥不在意。”
滚烫热流在胸口冲撞,感激、温暖、柔软……还有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沉甸甸的愧疚,搅得她五脏六腑都拧紧了。
大哥明知她身世有异,却始终包容,从不逼问。
记得当年大哥拜她为将时,有人以她来历不明为由反对,要求她说清家世和来处,大哥把所有的异议都挡了回去,说:“我相信六航。我看中的是这个人,和他的家世无关。不管他从哪里来的,都不影响。”
姜六航垂着头,盯着大哥衣摆上绣着的云纹,声音发哑:“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好些刚收复的势力还不稳定,我不在军中的消息若是走漏……”
“六航。”温和的声音打断她,“不用担心,这些我都会安排好。你只管去,先把身体调理好。我等着你,健健康康地回来。”
姜六航握紧拳,咬了咬牙,压下喉头的哽咽。
不用担心,我都会安排好——大哥曾多少次这样对她说。
每一次,他都做到了。
她只需毫无顾忌地向前,其它的,全不用她多想。
将来,也许会遇到一个人,也和她这样说。可是没有过命的生死交情,没有困境中的相互依靠,她怕是很难去全心全意地相信那个人。
大哥说等她回来,可她……回不来了。
姜六航用力眨去眼中的水雾,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道:“好。”
秦信忽然想起一事,担心地问:“拓宽经脉时疼吗?”
“不疼。”
秦信不信地皱眉:“真的?”
姜六航犹豫了一下,改了口,掐着小指指尖比划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细微的虚浮:“有一点点疼,诺,就是这样一点点。真的!我要是骗你,就天天被谢执法盯上!”
这个发誓在铁骨军中是很严重的,秦信唇角逸出一丝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意:“五天后走?”
“嗯。”
“带多少人一起?”
“师父性子孤僻,不见外人,我一个人去。”
“要去多久?”
“六个月到七个月。”
竟然要这样久。
秦信盯着面前的人,眸中笑意凝滞,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尝到一点苦涩的药味。
和义弟相识以来,分开从未超过三个月。
一开始是为收拢人心,拉近关系,有意把五分的关切表现出十分。后来,他渐渐真的把这个人放到了心尖上,最多三个月,就忍不住日夜思念,寻找机会相聚。
六个月,两个三个月。
七个月,两个三个月还要多一个月。
还未分别,已经感受到日后的难熬。
可是,这趟非去不可,且不能耽搁。
他再受不住经历一次昨天那样的噩梦。
秦信定了定神,唤冯简进来,声音已恢复一贯的沉稳:“传令!命应匡、武成立刻放下军务,快马赶来!让武成把张炎押来!”
原池州总督张炎打仗是一把好手,既然归降,当然要物尽其用,让他戴罪立功。
——
铁骨军首领齐聚中军帐。
姜六航离开的消息要封锁,但对这几个主要首领,必须提前交底,让他们心里有数,以更好地应对后面将军不在军中的局面。
听说将军要离开数月,帐内一片哗然。
裴祥光急得脸膛赤红,抓着山羊胡:“将军!你怎可这时离军?”
姜六航解释道:“我的身体要调理……”
“扑——”
众人齐齐看过去。
“见笑、见笑。”姜子循放下茶杯,一边咳嗽,一边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嘴,一边摆手,颇有几分狼狈之态:“……不小心,呛了一下。将军请继续,请继续。”
姜六航把先前的谎话又说了一遍。
姜子循又咳了几声。
他想岔了。
“可是,这时正是要紧时候!就不能再等等吗?事有轻重缓急,怎么偏偏非要……”裴祥光很是不满,声音拔高。
“二叔。”一道寒凉的语音响起。
对上那瞥过来的眼底闪现尖锐厉色的凤眸,裴祥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迟非晚见状,笑着打圆场:“有将军的名头镇着,还有应将军、武将军,只要做好布置,出不了大乱子。”顺势将话题引向防务部署。
一个时辰后,诸事议定。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姜六航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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