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小姐,我劝你跟我说话客气点儿。这儿可没你哥,也没你的跟班儿。跟我耍横对你可没有一点儿好处,你还是老老实实想想怎么应付上面的事情吧。”
张青满不在乎的笑容看得苏玉淑心里直犯恶心,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没真正对谁有过杀意。可现在她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发自内心的恶毒,那种几乎要将她推下深渊的冲动。苏玉淑强按下不快,既来之则安之,她走上前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灰白色的粗盐登时出现在她眼前。
这些粗盐颜色暗淡,结晶巨大且粗糙,里面还混着不少灰尘杂质,和东流盐场正常出产的细盐决不能等同而论。回想起林长亭的解释,想来这就是那些在山脚下再次提纯的粗盐,因为长亭他们最近查的严而运不出去只得又收回到盐场当中藏匿,这大约也是他们盯紧了市面却查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的原因。谁又能想到盐场这本就出盐的地方,藏了些来路不明的盐呢?
她笑了笑。
这些人也真是还有几分盘算。说不上有多精明,可也不傻。
“是刘掌柜给你出的招?”苏玉淑瞟了张青一眼,“你是他姐夫吧?”
“是又怎么样?大小姐,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家事儿呢?怎么,想和我做一家人吗哈哈哈哈!”
狗东西。
苏玉淑心里暗暗咒骂,她斜着眼睛看着在场的两个男人,刘利自是不必多说,可这张青的底细她还没摸透,纵使再恶心也不能现在就把他的脑袋拔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苏玉淑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么个登徒子走着瞧吧。
她用手拿起一把粗盐,用力碾碎后也难成细腻的齑粉状。再拿到鼻尖处嗅闻,没有那股海盐特有的咸腥味道,反而多出一股草木苦味儿。苏玉淑皱紧眉头:“这东西……谁会吃?”
“嗨,盐这东西能用就行。哪就像大小姐您这么挑剔呀?那些个穷人啊当兵的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哈哈哈……您就别操心它的用途了,您不如想想怎么把它们弄走才是。”
“这儿一共有多少石?”
“共一百一十四个箱子,约莫一百三十石。”张青呲着一口黄牙,“大小姐,你可有办法啊?这既不能误了日子,更不能被官府发现,贩卖私盐可是灭门的大罪啊,嘿嘿。”
“何时送到?送到哪里?”
张青心中暗暗生疑:“大小姐,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废话。杜老爷死的突然,我自然是临危受命,哪儿有那闲工夫?我看你倒是时间挺多的,不如你有什么问题亲自去问问大人,如何?”苏玉淑“砰”地一声将箱子一合,巨大的声响在林子里传了又传,甚至惊起了歇息的鸟儿。张青见她怒目圆瞪,上午在众人面前下跪的场景不自主地又跑到了脑子里。他的气焰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老老实实回答道:
“三日后就是时限了,这些都要运到北边的樊城去,算上路途怎么也要走上一个月,所以三日后必须启程。只是近来不管是官道还是私路,官府的眼线都多得很,这么大的量根本就运不走。想来大小姐肯定是比我们聪明,不然大人也不会把么难的活儿交到您手里啊。”
“少给我阴阳怪气。自己办不到的事儿,就别怪别人有这个能耐。若是再办事不利只会逞嘴皮子上的功夫,就别怪我回了上面摘了你的脑袋。”苏玉淑阴森森地一笑,“你该不会觉得,我和我那哥哥一样,是个好脾气的吧?”
“你……”
“你什么你?”她不紧不慢地掏出匕首,看似漫不经心地在箱子上划了几刀。刀刃刮下木屑的声音尤为刺耳,惹得人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这箱子,就算是做了防水大漆也经不住被雨季这么一浸,外面的木头都散了。让你们几个再耽搁下去,你说……里面的盐会怎么样啊?哦对了,我忘了……”
“铮——”
苏玉淑往箱子盖上一坐,随手便把匕首插进一块松动的木板上。张刘二人被她吓得一抖,竟不由自主地都向后挪了半步:
“大小姐,您忘了什么了?”
看着张青这副外强中干的不中用的德行,她莞尔一笑:“我忘了什么……诶,你们说,杜老爷是怎么死的来着?”
一阵阴风刮过,竹叶树叶沙沙作响宛如鬼魂索命的哭嚎。苏玉淑的笑是那样的坦然,她像是盛放在巨森之中的火红花朵,热烈而尽情地吞噬着周遭的生命:“你们该不会也忘了吧?不然……你们谁亲自下去问问他?”
两人只觉得脊背发凉,这里分明只有她一个少女,可她身后宛如有布阵军马千万正虎视眈眈地凝视着这一切。刘利拉了拉张青的衣襟,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二人可不能现在就折在这里啊,还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呢!张青自知气短,他压下脾气老老实实交代道:
“大小姐,这么大的量根本送不出去,我们试着往外运,可没过多久就被官府盯上了只能又运回了盐场。这么多盐少说也要一个商队才够,这些人您可能调动的了?”
苏玉淑漫不经心地敲敲箱子:“区区一个商队,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自有我的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得你们配合。”她狡黠一笑,“若是办成了,上面自然是重重有赏,我也会为你们美言几句,到时候也不用再窝在这儿做个小小盐工了。若是不配合我……你们本就办事不力,现在再罪加一等,该当如何啊?”
刘利满脸奉承:“大小姐自然说什么是什么,我们没有不配合的!”
“那张大哥,您呢?”
“我……”
苏玉淑使了个颜色,刘利顿时想起她刚刚的耳语,那许诺的可是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啊!
“大哥,反正咱们也没别的法子,大小姐手眼通天,咱们跟了她又没坏处!”
“行……那我也都听您的。”
“好!”苏玉淑从箱子上一跃而下,“有你们俩这句话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二人听着……”
苏玉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讲着自己的计划,把张刘二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两人面面相觑,张青不禁发出疑问:“这样当真可行?”
“当然。”
“可是……”
“又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张青当然没有。他低着头略略思索,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很好,现在我们得赶紧回去,时间不早了。我哥他们见不到我肯定是要找的,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才是。”
“大小姐说得对!”刘利兴奋地搓了搓手,活像一只饱餐一顿的苍蝇,“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各自准备吧!大小姐这就和我回去吧!”
“慢着!”
三人向突如其来的声音的方向看去,在一棵粗壮的树木后面,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大小姐,您恐怕还不能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我的路?”
来人身形并不算十分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小。他看上去像一个没长开的孩子,只是脸上日晒出来的沟壑和斑点出卖了他在这里的年头。苏玉淑皱着眉头看向这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好不容易撑下来的场面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搅局的,真是令人心烦。
“六子?你怎么在这儿啊?”张青满脸迷惑,“你不是说你今儿身上不好受吗?”
“张大哥,我今儿本来是不好受,可是我担心您,下午身上松泛点儿了就爬起来看看您,没想到我这一来不要紧,您看我发现了谁?”
苏玉淑心下一凉。
这小六子看起来身形羸弱,可一伸手却从树后拎出个人来。他毫不费力地薅着那人的领子,稍稍一个用力就把人扔向众人面前——
闻先生。
这个倒霉蛋儿,怎么回回都是他啊。苏玉淑看着地上吃痛蜷缩的人,巴不得上去补两脚。要不是他让人家敲晕了自己也不至于单刀赴会亲临险境。现在倒好,也不知道怎么让这么矮的一个人给拎到这儿来了,又成了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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