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样?”
医生低着头用笔在册子上记录,一边耐心的询问我。
我原本低垂着的眼皮抬起,定定了看了他一会儿。
“还好。”
“昨天晚上了几个小时?”
“四个。”
“和昨天差不多?”
“嗯。”
他收起记录我最近情况的本子,嘱咐我:“药要持续的吃,不能断。”
“...好。”
整整算来,自我封闭了两个月,两个月里没有出过房间门,除了医生以外几乎无法与任何人见面,随着渐渐平复下来的心情,我好像已经适应黑暗的感觉了。
杜绝了任何能和外界联系的方式,每天只是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期间有人来找过我,但是我迈不过心里的坎,一见到认识的人就不由自主的流泪。
晚上整晚整晚睡不着,一睡觉就是在做梦。
她以前也是这样吗?
我恍惚间想起她日记里的内容。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反复的做梦,却无法向人倾诉。
她像我梦魇里的恶魔,总在我放下心时突然冲出来扼住我的咽喉。
医生走之前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这些日子因为没有见过太阳而苍白的面孔:“出去见见光吧。”
“今天天气不错,我让你爸妈把家里所有的人都遣散出去,你到时候出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
我其实是乐意的,只是某一刻又感觉到自己心里在反抗,和每次想要逼迫自己去治疗的心理一样。
窗外树枝的嫩绿早就被染深,其中一枝勾在我的床沿上,似乎想要探进来。
等了一会儿,我听到木质门被人叩响,才慢一步反应过来起床。
长久没有持续走路,甚至连站起来都费劲。
……
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明明阳光一点都不强烈,甚至还被云层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遮挡住,我却还是有些难受的捂住了眼睛。
余光瞟到陈娴在远处偷偷看我,但我无法转过去和她对视。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人待着。
永远一个人待着。
柔软的草地抚摸着我的脚掌,我有些愣神,缓慢蹲下来触碰它。
是好久没有见过的生机盎然了。
院子的环境和出事前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改变是花开了,院子里的栀子花都开了。
雪白雪白一簇一簇,每一朵盛大的像石子被投进湖里产生的浪卷。
院子里的长椅因为被人按时打扫,所以并没有什么灰尘,离开了这小片草地,我走了过去。
走近了我才发现,上面放着我的手机。
电量是充满的,稍微一碰到屏幕就亮了起来。
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跳进我的视线里,我的手指僵住。
——还好吗?
在众多的消息中,我最先看到了置顶的黑色头像。
他发的消息不少,我点开他的头像。
时间是断断续续的,偶尔有一两条自己的事情,除了第一条是问我的情况以外,其他都是歌,最后一次发送消息是两天前。
退出聊天框,第二条是朴智旻的,他发来了一个视频,视频里的他站在海边,因为穿的比较薄被风吹红了鼻尖,视频结束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金泰亨,他手插在口袋里,望着远处的山,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玫瑰花开了。
是金泰亨的消息,今天早上发的。
所有人中,我最不敢见的就是他,每次想到他就同样会想起樊思郁最后看我的眼神。
她反复提起的金泰亨和最后纵身一跃的画面像是一根刺,每次都在我毫无防备时突然猛扎我一下。
翻着翻着,下垂的眼眸已经涔了泪,终于在看到田柾国满屏的消息时崩溃,趴在长椅上抽噎了起来。
忽视了所有人的担忧,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起身挨个回复他们消息,回完闵玧其的没几秒,一个视频电话播了进来。
“好点儿了?”
闵玧其的语气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急促,我听到他的声音又是一阵呜咽。
红彤彤的眼眶让他心下一紧。
“我现在过来。”
“你别——”我还抽噎着,“我没办法见你。”
“我到你那里只需要两分钟。”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明显与家里不同的环境,很熟悉,似乎是我家附近的位置。
后院东北角没有种植东西的地方有一处被铁网围着,想到了什么,我突然举着手机往那里冲去。
果然,在我到达那里的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此时的状态很糟糕,肉眼见到的永远比视频中更加真切,他一顿,原本攀着铁网的手指一收,侧身靠在了我如果我不刻意去看就看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电流传来的声音和现实的重叠在一起。
“...这样吧。”
他低声说,“这样看不见就可以了。”
“……”
“闵玧其...”
我承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直以来内心的痛苦和难受都想告知他。
“...我好难受...”
“我知道...”
“所以我来了。”
-
玫瑰是娇艳欲滴的。
往年的金泰亨已经开始叫人收集掉下来的玫瑰花瓣了,今年的金泰亨却看着地上的花瓣愣了很久,最后徒手捡了起来。
一片一片叠在手心里。
旁边负责搭理玫瑰园的下人识趣的递过来一个玻璃瓶。
他把手心的玫瑰花瓣尽数倒了进去。
在一旁看着的朴智旻于心不忍,上前拿过瓶子。
“金泰亨,我帮你捡,你回去吧。”
自从朴智旻和金泰亨早上闲逛着路过了花园,原本还好好的金泰亨,在看到花开了以后表情一瞬间冷凝,推开了玻璃门。
又是这幅样子。
朴智旻恨铁不成钢。
金泰亨不是会长久让自己处于某种情绪之中的人,事情过后三天他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愣神,只是偶尔想起什么事时,露出和现在一样失魂落魄的模样。
见金泰亨没反应,朴智旻叹了口气,把瓶子又塞进他手里,放弃道:“你捡吧。”
金泰亨接过玻璃瓶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揉了揉眉心。
对朴智旻说:“出去逛逛吧”
“...行。”
……
……
“樊小姐,因为你到现在还是不能见人,我建议是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别的地方?”陈娴先我一步开口,看了看我的脸色,又问道:“得去多久?”
“这要根据她后续的情况来定。”
“相当于是出去散散心。”
我还没有脱离出刚刚的悲伤之中,头靠在床头,眼尾还是淡淡的红色。
闵玧其在外面和我说了很久的话,只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反复的强调自己‘难受’。
没事的、没事的。
他反复安慰我道。
——都会过去的。
我怕我过不去。
我太害怕了,害怕到以后不敢见他们。
...难道只能这样吗?
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下走不出来,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吗?
让所有人都担心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到底要去哪里呢。
...对了。
我想起哥哥留学的地方。
“去芬兰吧。”
坐的两个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开口搞得没反应过来,“芬兰?”
“嗯。”我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去芬兰吧。”
……
……
-
樊思郁的葬礼两个月后才举行,办在了一个很晴朗的日子,没有请很多人。
墓前的照片是高中时拍的证件照,里面的她还没有那么阴郁,笑盈盈的看着镜头。
金父透过前面的后视镜观看身旁儿子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撇开了神色。
金泰亨随着父亲来到这里,一路上沉默不语。
“……”
前两天金硕珍带着田柾国表情凝重的来了金家。
手上还拿着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字体赫然是出自樊思郁之手。
——他永远都看不见我。
——樊厘到底有什么,金泰亨,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为什么!樊厘!为什么爸妈这样也就算了!田柾国他们都向着你!为什么!
——金泰亨……
……
——你们别想忘记我,尤其是你,樊厘,你别想忘了我。
每一行像是用笔者用尽全力写的,纸张皱皱巴巴的,甚至有些还有被蹂躏的痕迹,最后却都被人平整的夹在了那本日记中。
金泰亨有些狼狈的移开的视线。
“思郁她...”金硕珍有些难以言喻,“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
他目光闪烁,头侧向一边。
“但我不喜欢她,硕珍哥。”
“我知道。”金硕珍收起那几张照片,“这是玧其给我的,闵叔叔的人负责的这个案子,调查的时候问了玧其一嘴,他把这些东西给了我。”
“泰亨,樊厘是无辜的。”
“我知道。”金泰亨抬手,用前臂盖住眼睛:“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我...是我连累她。”
“樊思郁恨的是我。”
“但是却迁怒到了樊厘的身上。”
他的嗓子变的喑哑,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我要怎么办硕珍哥...我...”
金硕珍有些不忍,扶着金泰亨的肩膀:“不是你的错,泰亨,我来这里不是想让你觉得是你的错的。”
“小国他说...他想给樊厘证明清白说人不是她推的。”
“但是如果这个公布出来,必然会影响到你,甚至也会影响到他。”
看向知道照片内容和得知金泰亨态度后完全处于茫然无措状态的田柾国,金硕珍摇了摇头。
“这几张照片他没看过,我拿过来给你们俩一起看的,小国,你的想法还是那样吗?”
田柾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导致的后果,他仅仅只确信不是樊厘干的,又得知日记里有证据,才极力要求公开日记。
公开日记确实能撇清樊厘,但是如果公开了,金泰亨、或者是连他自己,都成为了加害者。
“我没事的。”/“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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