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薄雾未散，林青禾领着林青山、罗玥下山来到半山腰。
此地距山顶还有段距离，地势虽不如山顶那般居高临下、进退有余，却也不失为一处临时安身之地。这里有几处天然山洞相连，空间尚可，一边稍宽些，一边稍窄些，林青禾便按性别将人分作两处安置，既保了安全，又顾了规矩。
前些日子从柴营救下的二十余人此刻便住在此地。洞口草帘遮挡，外有警示暗哨，再加上地势隐蔽，暂时无虞。林青禾每隔一两日便来巡视一次，今天既是巡视，更是开始下一步计划前的再清点与安排。
“林姑娘！”
有人远远看见她，一声高喊，顿时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纷纷站起，或抱拳，或躬身，齐声唤她：“林姑娘！”
明明她不过十六岁年纪，在这些饱经风霜的灾民眼里却如顶梁的主心骨一般，无人再以年幼视之。救命之恩、生路之赐，这些日子大家都看得清楚。
唯一青壮魏长福，此刻也拄着根削光的木棍，主动迎上前来：
“林姑娘，您来了。”
林青禾点点头，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些温度：
“大家都还好吧？山洞里住得是否还习惯？柴火、食水够不够？”
“够的够的。”吴春花走过来，满脸感激，“那天从柴营带回的东西足够我们吃上几日，棉被和锅碗也分了。只是洞口风大，我让人用草绳加固了一下，勉强挡得住。”
林青禾点头，吩咐道：“注意保暖，夜里湿气重，尤其是小孩子，要注意别着凉。”
她转身看向队伍中的几人，眼神如扫描般清明：
——如今山顶洞穴中共十一人，林青禾一家四人，刘大娘、周晓萍母女四人，再加罗玥、芸丫头、二妞三人。平日里孩子交给刘大娘照看，林杏枝与周晓萍轮流帮衬。
她们已经不再像初时那样手忙脚乱，做起活来井井有条，空出的时间林青禾便安排她们训练武器、掌握防身之术，日渐有模有样。
而半山腰的难民营则二十余人。上了年纪的老头两人、老妇三人，多数已力不能支，主要负责守家和处理简单事务。年轻妇人八人，虽曾遭灾却心志未泯，林青禾便交给吴春花带着，每日练些棍法、投掷石子等基础技艺。五名男孩、六名女孩，年纪不一，大的十二三，小的不过六七，暂不参与训练，安排他们做些采野果、拾柴火的轻活。
仅有的一位青年男子名叫魏长福，救下时伤了腿，已勉强能走路。他力气大，脑子也还算灵活，是难得的帮手，林青禾便将男孩那一边交给他带着，训练守营时的警戒和协作。
林青禾又问：“几位伤得重的，如今情况如何？”
吴春花快步上前，回道：“那三人还在洞里歇着，之前您让罗玥送下来的几味草药，我们煎了几次，又让她们喝了些葛根汤，烧是退了。只是骨头伤得重，走不得，估摸着再歇十来日。”
林青禾点头：“能熬过去就好。”
她神情平静，语气却微缓。她虽向来不显情绪，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事无巨细，极重同伴生死。
沉默片刻，林青禾继续道：“我来，是有件事要说。”
她站在洞口稍高的一块岩石上，面朝众人，语气低沉但不含犹豫：“这几日你们也都发现了，附近可采摘的野果野菜越来越少，连小动物都不往这边靠，陷阱也几日无获。这不是巧合，而是附近资源已被采得差不多了。”
她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虽说眼下还未入秋，但越往后，山中越冷，一旦过了霜降，山林就要封冻，想找东西就更难了。”
“我准备带一小队人，往山的另一侧探路，顺便寻找可用物资。不止是食物，我们还缺柴火、棉衣、器皿、绳索……眼下得一日当作三日过，能多准备一些是一些。”
魏长福听到林青禾的计划，有些着急：“我也能去，姑娘，我腿上这伤可不算什么，没问题。”
“你留在这里。”林青禾看着魏长福，语气坚定，“你需要继续看顾这里的人，保护大家的安全，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魏长福看着她，略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便提议：“那就让孙冬生和刘榆跟你们一起去吧，他们身体还不错，干活踏实，能吃苦。”他看向旁边的两个少年，孙冬生和刘榆，眼中带着些许期许。
“好。”林青禾答应下来。
见林青禾在选人，吴春花立刻站了出来：“林姑娘，我也想去。”
另两个妇人陈谷香和赵芦花也自告奋勇，表示愿意跟随。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林青禾点头，她看向林青山和罗玥，“你们两个也准备好，一起去。”
还有昨日夜里便提出要一起的周晓萍王翠翠母女，如此，十人小队成形。
*
林青禾一行十人，踏入连庆山脉西南深处已有半日。山路陡峭，草木渐密，行进极为缓慢。可她却并不着急，反倒时不时停下脚步，目光细细扫过山间林地。
“灰灰菜，嫩的能吃。”她话音一落，王翠翠立刻跑过去采了一大把，林青禾又补一句：“叶子有绒毛的别摘，那是别种，有微毒。”
行至一片溪水旁，陈谷香惊喜地招呼道：“荠菜，这地儿荠菜多！”
赵芦花也弯腰加入，不一会儿，两人就采了一小篮子嫩叶，周晓萍则在一旁收集溪边生长的马齿苋、蕨菜等野菜。
“艾草！”罗玥在一处高坡边惊喜喊出，她扯下一把灰绿色的草叶凑近鼻子一闻，香味清苦，“是新长出来的，晒干了能熏虫，也能驱寒。”
“留一部分晒干备用。”林青禾吩咐，记下生长位置。
走得越深，草药越多，林青禾开始指导队伍辨认药草——鱼腥草、板蓝根、紫苏、五倍子，一路捡，一路讲。林青山与两个少年孙冬生、刘榆也学得认真，时不时提出问题。
“板蓝根可以解毒退热，晒干之后做煎包。”林青禾将一小株板蓝根拔起，洗净给他们看根茎。
山里日头过午，众人找了处避风坡地歇脚。吴春花和周晓萍合力生火熏烟，小心将采集的野菜与草药烘干。林青禾安排罗玥与王翠翠轮班翻动，防止焦煳。
火光映着众人脸庞，一边烘烤，一边交换今日所见。虽然山道难走，但众人神色间尽是充实与喜悦。
林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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