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展不置可否。既不摇头也没点头。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沈林的神色——
他正紧盯着自己，目光锐利而急切，呼吸急促像是想立刻必须寻求到什么认同。
“这件事知道的人，全世界就一个——”叶展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接下来的话。带着他惨然的笑容，“你是第二个。”
“天才，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突然之间沈林放在他肩上的手攥紧，牢牢掐住他单薄如纸的背将他几乎按跪在地。握枪的另一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说话牙齿打颤：“想跟我炫耀什么？！”
他阴郁地盯紧叶展的侧脸，后者没回头，冷冷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真的羡慕吗？”
沈林突然如蒙大赦，手抖的幅度明显小了些，叶展感到肩上被掐住的力道也松弛了几分，随后竟听得那美丽妖怪笑了。
叶展在血淋淋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痛苦。在这之后，叶展发现他的态度似乎就变了。
而沈林疯狂求证一般、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还是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叶展任由他掐着，不发一言。凝神听着他的话不动声色。只听那美丽妖怪自顾自道……
“你这条来之不易的重获新生的命，都甘愿为他的死去求证……肯定是这样！”沈林几近癫狂的笑声都开始颤抖，他陷入自证，既像是想戳刺叶展，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你一定是喜欢他！”
“随你怎么想。”叶展轻声叹息，随后突然话锋一转：“其实，艾一茶不像你刚说的那样，对你毫无兴趣吧？”
沈林的手又一抖。
叶展挣开了些他的控制，仰头直视他：“或者说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沈枫。别骗自己——他不止一次问的都是你本人，沈林。是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林慌乱了一刻，声音迟疑而艰涩：“没有。那都是因为我长着和沈枫一样的脸。所以他……”
叶展置若罔闻，打断他：“你私贩烟草，是在沈枫和他分手之后吧。”
“不！跟他无关，我是为了……”沈林突然语塞，说着说着声音渐低。
叶展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你之所以铤而走险私贩烟草，那烟草里，夹了点儿别的东西吧。”
叶展看着美丽妖怪僵住的脸色，冷冷地笑起来：“那烟让人上瘾。这是你计划好的——只是你没想到，沈枫给艾一茶也抽了那烟。”
“你疑惑，他们明明分手了。你是为了惩罚沈枫，却不曾想艾一茶也染上了这些，对么？”叶展说。
沈林紧绷着脸，没回答叶展。反而问：“你到底为什么告诉我你这可笑的秘密？”
叶展敏锐地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探寻般的绝望。
“反正死到临头了，我只是想宽慰你一下。”余光睨着他的枪口，叶展笑容泛冷。“我都说了，这只是个好玩儿的秘密。”
下一个瞬间沈林一把将半跪在地的叶展拉站起来，枪口直怼他的太阳穴。
“……漠视生命。”美丽妖怪一字一顿道。
但叶展却在他言语之间听出慌乱，这几个字生硬得仿佛慌乱之际随处捡来说出口的。
而叶展声音冷静得可怕，语气笃定得像是早已把他看透：“你不也一样。你在乎过自己的命么？”
闻言沈林的手僵硬了一刻。
“你是在那之后得病的吧。”紧接着叶展说。“或者是知道自己得病。”
叶展能明显感受到，听到自己的话沈林的身体抖得愈来愈厉害。他继续不疾不徐道：“在杀沈枫之后。”
肩上本就不大的力道更小了些。叶展定了定神，一针见血：“从头到尾，你其实从来都并非想把他据为己有。而且这和你的病压根就无关——从头到尾，你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你压根就没打算向他表达过心意。就算你没得什么病。无论是杀沈枫也好，帮他出谋划策也罢，你只为了让他心安而已。”
“可你又痛恨一切让他痛苦的人和事，你不能容忍他们伤害艾一茶……”
与叶展那温润的声线极其不符，他出口的话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出鞘，在毫无知觉地一刀刀刺穿沈林，瓦解他，击垮他……
“你说你不求什么。还自以为是地说只要他开心就好……但你真以为他没有半分在乎你？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病么？你知道他为什么铤而走险去贩……”
“够了！别说了！！”
美丽妖怪突然暴怒，掐住叶展的喉咙强行终止他的话头，枪口下滑抵着他的脖颈，颤抖咆哮着打断他：“别说了！”
河坝上席卷过一阵寒冷江风，吹散沈林说话间呼出的温热白气。剑拔弩张的空气中月光也冰冷，晕染着二人惨白的脸。
他持枪的手和声音抖在一起，叶展一睨，瞥见他连保险栓都没开。
遂叶展冷静凝神片刻，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沈林的枪口，反而更上了把劲怼着自己的脖颈。
叶展侧头看向他吃惊的表情。眼神一冷，露出一抹意味不清的笑来。
“你根本就不是期望艾一茶回头看你。相反，你希望他能只把你当作顺手的工具，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会毫无怨言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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