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但即便再惊讶，确认了猪肉的真伪后，乐依云还是马不停蹄往家里赶。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还没到自家门口，乐依云便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乐依云依旧能够一眼将自己的奶奶认出来，骑车的速度也忍不住变快。
“慢点，慢点。”看到乐依云加速，老太太连忙扬起声音。
乐依云停在老太太身边，扶住老太太，“您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您怎么又擅自出来了。”
“大夫都说了，我这好得差不多了，也要适当出来走走。”老太太笑眯眯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乐依云，脸上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骄傲。
“你上班第一天，我不能去送你，在门口迎一迎你还是可以的。”
乐依云将奶奶搀扶进房间，又将自行车锁在院子里，穿上家里的围裙，“您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我今天还运气好买到了肉，咱们祖孙两个就大吃一顿，就当是庆祝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乐依云将猪肉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
吃肉本来应该是件喜事，但老太太的表情却像是又哭又笑，最后只简短地说出个“好”字。
乐依云笑容不变，只当没看见奶奶的情绪变化，将奶奶安置妥当，便拿上猪肉去了厨房。
两斤的猪肉，自然不可能今天一顿就吃完，乐依云切成小块，将其中一块拿出来剁成肉沫，另外一块则是拿出来切丝。
剩下的猪肉，则是抹上粗盐，暂且存着。
这段时间，奶奶生病需要补充营养，乐依云手中也稍微有些钱，厨房里倒是有些东西。
剁好的肉沫和豆腐一起做一道菜，另外的肉丝则和刚刚从地里拔回来的小白菜苗一起炒。
两个锅灶同时开工，乐依云忙得头也不回。
但她也听到了奶奶的拐杖声音，知道奶奶就站在自己身后。
不等乐依云开口说话，老太太先开口了。
“依云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读书。”
“我摔了一跤，耽误了你如今的前程，但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正好你趁着这几个月工作，攒攒钱，等到明年的时候，咱们再去参加高考。”
这样的话，乐依云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断断续续听了很多次，奶奶总是希望她能去继续读书。
但是乐依云却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至少近几年都不会有。
况且高考名额是她自动让出来的，对方没有亏待她，不仅给了一笔钱当做补偿，还替她争取到了邮局工作的机会。
乐依云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转正，但是一个月也有二十块钱，足够她们祖孙两个人花销了。
等这两个月再攒一攒，乐依云琢磨着带着奶奶去一趟市里的医院，好好检查一遍。
村里的大夫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乐依云，奶奶经过这一摔，原本就脆弱的身体，现在的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如果奶奶之后再不小心摔一跤，或者被刺激到情绪不稳，很有可能中风。
对于如今的乐依云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过陪在奶奶身边重要。
“奶奶，你尝尝，看我的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乐依云笑着举起筷子，只当没听见奶奶方才的话。
老太太看着乐依云的脸，尝尝叹了口气，但还是将东西吃进自己嘴里，冲着乐依云竖起拇指。
“我知道你手里有钱，但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吃完饭，奶奶再次旧事重提。
乐依云手中的钱，都是她卖了自己的高考名额得来的，具体多少老太太并不清楚。
但她心中也有一本账，自从她摔断腿之后，家里各种好东西就没有断过，乐依云甚至还花大价钱买奶粉。
从六月到九月份，这三个月里家里的好东西就没断过。
依照这种花钱的架势，就算是别人给了再多的钱，也总有花空的一日。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乐依云起身给奶奶按肩膀，“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一个月二十块钱呢，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老太太看出乐依云逃避的态度，虽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腿，又将这些话悉数咽下。
现如今高考是走得学校推荐制度，不仅要求学生要有学习成绩，参加高考前，学生的家庭和政治因素也需要被考虑。
乐依云从入校开始就是第一名。
乐依云的父母虽然没有什么贡献，但是从身份划分上也都是正儿八经的贫农，再加上乐依云的爷爷是烈士，学校有三个高考推荐名额，她肯定能有一席之地。
半年前，乐依云还畅想过，等考上了大学，自己就想办法将奶奶接过去。
小的时候奶奶照顾她，现在她长大了，就应该她照顾奶奶。
三个月前，高考名额最终确认的前两天，奶奶在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没站稳，摔断了腿。
乐依云给村委的领导打了欠条，才终于凑够了奶奶住院的钱。
而奶奶住院第二天，班级里一位同学的妈妈就找到了她。
对方提出，希望乐依云让出高考名额，为此她会付一笔钱给乐依云，并且给乐依云寻找一个工作机会。
“我……”乐依云从小接受奶奶的教育，就是希望她从村子里考出去，面对对方的条件，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是尚未说出口，乐依云又改了主意。
现如今，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如奶奶重要。
因此，她甚至没有多思考，签订协议后，便主动同学校联系，表示自己会放弃这次的高考名额。
虽然学校拥有三个高考名额，但是老师清楚，乐依云考上大学的概率是最大的。
因此连着找了乐依云两次，希望乐依云改变主意。
“如果今年放弃高考名额，即便是明年你回学校复读，学校也会考虑影响，不会再将名额分给你。”
听到老师的话，乐依云有过一丝动摇，不过很快又坚定起来。
乐依云卖高考名额换取医药费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她奶奶，索性她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
只是没让奶奶知道，自己之后可能会失去高考资格这件事。
“小云，别忘了你答应过奶奶的事情。”奶奶戴淑贞也知道自己每次提起这件事，孙女乐依云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但是她该说还是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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