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后,许都的天气越发的热,像是闷在笼屉有恶鬼从地下不停的焚火一样。
自入夏以来雨水便少,到了六月更是连着一个月不曾下雨。
天又闷又热,城里甚至有人被热死了。衙门里有官员组织差役在街上发药防暑,情况却仍旧不容乐观。
洛水河干,露出了河床。田地里的庄稼和野草一并枯死,元嘉是仙草,万物之灵,她也感受到了异常。额头上的那块伤口迟迟未愈合,像是害了什么怪病一样有越烂越深的趋势。
温玉让武兆四处请名医相治,从她娘的丧礼之后他便托军务繁忙躲到了军营。
除了他那张脸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疤难以复原之外,其他的事都进展的十分顺利,贴合他的心。
萧辞崩逝,国家无主,百官拥立了他八岁的儿子登基。
皇帝小没有实权,内外朝臣争权夺势,朝堂乌烟瘴气。
有为了一己之私者临阵换将以至豫州大败,长津军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攻克淮扬、安林直逼中都。
温玉轻而易举的就席卷了萧氏一族半壁江山,而朝堂上个个却忙着推卸责任,更有甚者暗中前来相投。
一切都在朝着当初他预想的方向在发展,对此他更确信元嘉就是祥瑞了,有了她便是天命所归。
军营几乎是日日有捷报传来,温玉大为畅快,做梦都在奋力杀敌攻进中都擒杀小皇帝。
可是得到了这些,他又不只是甘心元嘉只是祥瑞,是他不能触碰的神明。他更想要她是个女人,一个一心一意爱他的女人。
他说过要她以身相许,却因为她娘的死连面都不敢见她。
直到卫骁深夜掀开他的营帐,惊动那个对着铜镜暗自伤神的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重新端视镜子里的自己。
丑,丑陋之极。像地狱的修罗,像恶鬼罗刹能止小儿夜啼。脸上的肉没有重新长出来,只是愈合了伤口,丑陋的伤疤。
“禀王爷,许都疑有瘟疫蔓延。”
他回过头来,眉头蹙在一起,脸色凝重,皮肉干枯的手停在脸上愣了会儿。
卫骁被吓了一跳,还没适应他那张脸。
“现下城南疑有四五名死者,疑似皆为风热之症至死,死后尸体不出三天便会发红生虫。目前还不停有人发病中,属下特来请示可否要封城。另外王妃和灵越可是要先接出来,以防万一。”
温玉闻言却神情却松懈了下来,收敛自己的自怜自艾,取下佩剑走出营帐。
外面立刻有校尉牵来他的坐骑,他挂着剑问道:
“大夫确认了吗?可是找到病源了?第一个发病的人,有找到吗?”
他一连几问,卫骁一一应答。
“封城,在各地发布诏令,召集重金名医大夫前来许都。另外尽量安抚住百姓,不要引起恐慌。王妃仍旧留在城里,告诉百姓本王和他们一同都在,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
他顿了一瞬,翻上马。卫骁紧跟其后,明白他将元嘉留在城里是为了安定人心,可那女人现在太虚弱了,他担心不走也许下一个得病的便是她。
温玉却仍旧坚持,连夜赶回城去了囚禁元母的小院。他让卫骁在里面翻箱倒柜,搜出了些未煎煮完的药包。
虽然大夫看过并不是治疗风热之症的方子,但他还是笑了,笑得很开心。
嘴角几乎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行走脚步也很轻快。入府前特意洗去一身尘土和杀戮,换上清灰色便袍,在头上罩了一层面纱。
轻叩门板,他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灵越不要管,答应姐姐好好长大就可以了好吗?”
“可是…..”
应是里面的人制止住了她,话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没头没尾的,温玉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灵越便从里面拉开门,探出半个脑袋来。看见黑夜里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影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温玉。
“元嘉姐姐,王爷来了。”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元嘉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了,她看不见了,耳朵却很灵敏察觉到了门外的来人。
温玉伸手摸了摸灵越的脑袋,“下去吧,王爷和姐姐有话说。”
灵越不安的回头看了眼,但卫骁伸手来抓她,她不得不跟着他离开。门板一掩上,里面的说话声就听不见了。
元嘉就坐在妆台前,穿着一身月白色寝衣,长裙曳地。
锦缎般光亮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滑了半绺在胸前。不施粉黛,不着金钗,素净雅致。
温玉看见当真觉得她就是月下的仙子,误入了他的屋子,坐在妆台前玩梳子,却不小心被他这个凡夫俗子抓到了现形。
只是她额头上的伤怎么还没好,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的烧伤都落痂,她的伤口却还那么新,像是昨天新撞的一样。
“这里为什么那么久了还没好?”
他走到妆台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人,脑袋只到自己胸口处。
弯腰俯身要去亲吻那处,元嘉本能的抬手去捂,冰凉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紧张的抓着木梳不说话,蹙眉看着他有些委屈和生气,那双鹿眼湿漉漉的像是随时会掉下泪珠子一样。
温玉只得作罢,拿过她的梳子,一点一点梳起了她的长发。
他不想将她当作神灵供奉,只要她做他的妻子,做他的王妃。
自从回来后再也没提起她是祥瑞和给她修围场的事,像是寻常夫妻一样话起了家常。
“本王那么久没回来,是不是怨我了?”
元嘉扣着指甲没说话,适才那股委屈哀怨消逝,只剩下一张冷弱冰霜的脸。
温玉似乎也并不等着她应答自己,自说自话起来。
“城中有瘟疫了,近来你在府中就不要出去了。本王让灵越搬过来同你一起住,等过这段时间我们就成亲。”
他还敢提这事,提得理直气壮无半分心虚。但是元嘉动了一下身子他立刻就心虚了,急切的解释道:
“你娘的尸体当初让仵作看过了,一样已有了患病的症状。本王在她的屋子里也找到了她的药罐,所以…..所以…..”
他哽咽了好几下,时刻打量着元嘉的神色,看她没有异常过了半响才憋出一些声音来。
“所以并不是我杀了她,她已经得了瘟疫,本就活不成了。那时候你同萧辞走了,她就想自杀,但被本王拦住了。此后她一直也过得不好,怎么吃药都没效。可是本王没想到,她会选择在你面前自裁在我的刀下。她和你都一样,信萧辞多过于本王。可是除了此事,本王什么时候虐待过你们,我一直有在好好供养她。”
诡辩之论,说着连温玉自己也心虚已。他巧妙的告诉元嘉一切并不是自己错,他们之间也没有杀母之仇。
甚至是她娘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故意撞上他的刀造成他们之间产生难以愈合裂痕的。
将责任都推给萧辞,推给她娘,而他和她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他太心虚了,说完手都在发抖。害怕元嘉哭着站起来与他对峙,责骂他是个伪君子。
可她转过头来,脸色却平静的不像话,仰着头像头懵懂的小鹿一样看着他。
“温…..玉,我娘死了,萧辞也死了,没有人会在威胁你了。你去打你的江山,做你的皇帝,放我走好吗?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或是你送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荒山野岭、天南海北哪里都可以,让我了此残生好吗?”
“了此残生,你才多大就要了此残生了。你走了,本王呢?”
温玉看出来了她没有大吵大闹,却在默默无声的控诉杀母之仇。
“从我娘死在你刀下那刻,我们就没有以后了。我这副身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你送我走好吗?在这里我好闷啊,闷到快要死了。”
她可怜巴巴的恳求,眼尾挂着泪珠,像是感受了死亡的小猫急着要离开。
“你在怨本王,怨本王杀了你母亲是不是?本王说了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她知道自己得病活不成了,临死还要将本王一军!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你知不知道!”
“是温玉,我是在恨你,恨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是窃取别人江山的鼠辈!瘟疫就是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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