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追兵紧接追杀而来,衮州各官道渡口封锁禁止出入。温玉在杜仲的接应下弃马,从梁父山山后羊肠小道下到潭底。
潭底事前藏有鱼皮帽、水衣水靠,将士合力水中捞出来。一一穿上,潜入水中数丈深,穿过水洞再浮出水面就已到了涿州地界。
仲春之月,燕至雷始,万物勃发。元嘉昏迷过去,像是冬眠的种子泡了水再捞出来。只在一昼夜间伤口就长出了新的血肉,将箭头埋在肉里。
温玉逃出官府的追捕,往吉州去的方向。一行人在牛栏村一户农家里落脚,卫骁和小五去村子里抓了个赤脚大夫来治伤。
他用小刀生生挖开新长出来的嫩肉,取出体内短箭有男子一掌之长,从胸口穿到背脊之后。拔出来时在雪肌上留下一个偌大,黑洞洞的伤口,咕嘟咕嘟的冒着黑血。
“人怕是不行了,离心脏太近,老夫尽力了。”
老人家拔完箭,连药方不开,净了手,背起药箱离开。
小五和卫骁立于门口,架刀拦住去路不让他离开,“站住!”
“你们拦着老夫也没用啊,那一箭下了死手,箭身全数没入身体里。箭头直接就在她心脏上射了个那么大的缺口,看样又掉下水里泡了半天。这情形,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他伸出干枯的大拇指比划给俩人看,满脸的为难。也不怕死,拦着不让走,索性在椅子上坐下,同他们干耗。
温玉立在床边,魂似飞出了屋子。老人家话音落下半响,他才呆滞转过身子来,淡淡问道:
“真的没救了吗?”
老人家摇头,“没了,药都喝不进去了。给她拔箭就是为了让她走好,准备后事吧。”
“好,有劳了。”
他漠然的再看了那张毫无生色的脸,宽慰自己死了也好,就不会有人继续来扰乱他的心,坏他的事了。
“卫骁、小五放他走,去外面找个地埋了她。”
“是”,卫骁、小五应了声,放下刀,带了老人家出去。
对于温玉的冷漠,他们有些出乎意料。
明明在山上他宁愿放过杀死皇帝的机会,也不忍心纵马踩死她的。
现在又……
他的心和他的人一样,难以捉摸。
他们不想懂,也不敢去揣测。拿了锄头,前去对面的林子里挖坑。
不多时,武兆就来禀了坑挖好了。
温玉来开门,眸子已经不复刚才的冷漠。眼睫濡湿,带着极重极重的鼻音道:
“去问这里的大嫂给我借把梳子来,她头发乱了。”
“好,大人保重身体。”
武兆还想再说一句节哀顺便,又怕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赶紧钻进隔壁屋子借梳子。
里面关了小院里的一家人,老老少少窝在角落瑟瑟发抖。
问要梳子,妇人赶紧将头上的木篦摘下来。送去屋子里时,温玉抱着元嘉正在给她理衣服,整理头发。脸色惨白如纸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刚从人家坟头上搬回来的纸扎,叫人瞧着背脊发凉。
送了梳子出来,看见温玉的神情。他心下觉得他还是在意那姑娘的,只是亲手将她射死了,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孽缘。
温玉其实没觉得自己没有多难过的,只是意外她那么轻易就死了,他还以为她是皇帝的什么顶级杀手细作呢。
他给她梳完头,编了个大大的麻花辫搭在肩头。外间卫骁来催,听见声音便放木梳,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滚动喉结,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箭你怨不得我的,我留了余力的,是你自己不躲开。来世不要做他的人了,元嘉。”
这样的话让他心下隐约的钝痛疏散了许多,最后再拥了那姑娘一下,遂抱着她出门。
武兆等一人举了支火把照路,到林子里的土坑旁。温玉膝盖半屈,小心翼翼将元嘉放进去。
“小五,寻块石头来。”
小五立刻就伸手递过来一块长条石块,才刚从泥里挖出,触手微凉。
温玉接过垫在元嘉的后脑勺下,撤手时恋恋不舍的在她脸上抚了会儿,喃喃道:
“你若怨我就来找我,若不怨就好好在这里安息吧。”
说完,亲手掬去一旁的黑土泼向尸体的胸口,“埋吧。”
卫骁和小五捡起铁锹埋头干起活,一锹一锹泥土将尸体掩了个大半。
埋着埋着,忽然平整的土面徐徐崩开裂痕。里面的尸体唰的坐起来,跳出坑抖身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边还在鬼哭狼嚎的大叫。
“呜.....有虫子!!”
“有虫子!!”
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坑里蹿起来的元嘉,蹦蹦跳跳的抖着身子,泥土卷着上面的蚯蚓毛毛虫掉在地下。
她浑身难受得边哭边抖,完全忘了旁边的人。鞋中脚趾踩爆的蚯蚓黏黏糊糊的,毛毛虫钻进脖里浑身颤抖,直起鸡皮疙瘩,连发髻里也都是蚯蚓蠕动。
温玉率先反应过来她没死,又从坟里钻出来了!看她莫名要脱衣服,冲上前摁住解系带的手,喝道:
“干什么!”
元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哽咽起来,“呜,有虫子……我怕,钻进衣服里去了……”
她并不是装的,手指抖得像鸡爪抽风,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看的温玉心口一软,不明白她白日在山上连自己的箭,自己的马蹄都不怕。竟怕几只毛毛虫,被吓得花容失色,嚎啕大哭。
还有,她为什么没死?
是和刚才的大夫唱双簧哄骗自己,装死?那不是这几只虫子,自己就被骗过去了?
她果然细作!
温玉抬胳膊一把就捏住纤细的脖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却只见一条长长的蚯蚓从她的发髻里爬出来,吊在额头上。小姑娘嚎得更加惨烈,跟杀猪一般。仿佛不是温玉要杀她,而是那条蚯蚓。
“呜.....蚯.....蚯蚓.....”
她明明手还能动,却不敢去抓,僵在了原地,只知道掉眼泪。
他无奈,只得伸手将蚯蚓抓起来甩掉。杀心顿时全无,十分不耐烦问道:
“哪里还有?”
元嘉抽噎着,磕磕巴巴道:“头发里,衣服里呜……”
惊蛰,春雷始鸣,百虫醒。这地上地上皆是一片蓬勃生机,它们都像元嘉这棵野草开始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只是她一心求死,这厮干什么要埋自己,直接丢在荒山里不可以吗!
她最怕地里的这些东西了,想想浑身都发软颤抖,头皮发麻。
可她现下还来没功夫顾及自己的悲愤的心情,只顾着哭了。
温玉是又气又心疼,还不能处置她。吩咐武兆等人退下,脱下她的衣服,罩上自己的长袍。抓散她的发髻抖落掉里面的泥土和虫子,打横将人待回农户家梳洗。
等洗干净,止住哭声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他黑着脸坐在屋子里等着审问,元嘉头顶着帕子,颤颤巍巍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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