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来碗酒。”
浔家的酒舍正值生意好的时候,它地处在小街道最靠浔江河的地方,酒舍算是老酒舍了,这家店的酒不仅酿的好,地方还在这车水马龙人际交往最多的地方占了个好位置。
这位少年坐在靠窗的角落,手叉撑着下巴看窗外风景。他喝酒只管爱喝不看这人挤人的环境,不在乎这满堂喧哗吆喝的吵闹声。他轻柔又坚硬的嗓音毫无波澜的一喊,示意小二快端酒上来。他已是这的常客,小二自然而然认识他,所以不用问也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少年到底喜欢喝哪味的酒。
他筷夹一粒花生送到口里,眯着眼睛慢慢的吃着。只一身月印提花的下底水浪白袍,锈刺银白栀子花纹,透着素雪的色,水雾的蓝。内穿轻纱衣还有些宽敞,这人穿的不谨慎,显然是急匆匆出门胡乱的披了个袍子,又或是今天风大刮乱了他的衣裳。
但他不在意,从发型整齐程度来看,竟还有些松散,他只是简单的拿白丝扎了个马尾,怕又容易散,所以又插了个簪。
从正面看或是从侧面看来,那人全身悠闲,簪子不正,衣裳不齐。
一睁眼,又是一粒花生米破碎。眼见着碟见了底,酒还迟迟未上,这小料都快吃完了,主的还没上,哪有这样行事的?
于是乎,少年的眉头皱了皱,他骨骼分明的纤细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拖着腮,又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不可惹既又高傲的样子。
刚要开口喊人了,偏偏周围说话的声音又升了起来,他不好再大喊一声,又嫌起身麻烦懒得动弹,所以他停止敲击,选择再等一会儿。
少年闭目养神,好巧不巧,意外从旁边的一桌酒客们的对话中听到了个不同的八卦——
“哎哎,你听说了吗?听说过几天阳山城头的旋鹤老爷子要结婚呐?”
对面那胖子一听,睁大了眼,“真的假的啊!这老头今年多大啊?”
“我想想看啊……”
胖子旁边的瘦子拍了拍他,紧接着竖起两根手指头,降低音量的说:“一百二。”
“啊?”
“别不信呀,一百二啊。”
“……”
“当真?”
先是开这话题的头说话了,“我还听说那旋鹤老头子年少时还娶了个妻,但不确定的是他妻没过多年就因病死了,还说什么……死前生了个丫头!老头子嫌他孩太小,所以就不认了,然后——”
“被人抛到河里去了吧……”那瘦子道。
“你知道啊?”
“我怎么不知道,这可是前人偷偷传的啊,还能大说不成?”
那头儿继续道:“说是丫头晚上睡觉被鬼引了魂,“她”本来就要死了,被人丢到了河里,她却垂死挣扎不在这死,竟哭哭啼啼的惊动了上天,到最后天门都为“她”而开了。”
“天门流下了天河,她最终跳河自尽,享年五岁。”
“自那之后啊,那老头子就不敢再要妻生娃了,怕得罪这得罪那,世人骂他没有心啊。”
“那今年……”
“哎……”
——————————
“天门流天河,天河安魂灵。”少年闭眼听着,心中所想。
他也曾听过此事,觉得实在可惜。但他当下没有生存的压力,没有事业的紧迫。只是修行炼道,在此基础上来来凡间保天下不因妖魔阵乱而家破人亡百姓荒流,好去安顿这些原有的平稳样子。
他所做的,也是一部分要继承家业,代代去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
落家从祖宗那代传下来最有实力的东西,就是——破魔域之术。
他作为还在跟着师父修行的弟子,实力却高出那几行人,他本有的修行方式就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少年就极为悠闲的坐在这里喝酒听卦。
只听“砰”的一声,小二的声音在他旁边响到:“您的酒来了。”
他缓缓睁眼,点了点头。
好喝的东西总是晚到,少年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酒罐,就往干净的壶里倒。
酒酿的是一罐荔枝香,酒香清淡,酒泡浓稠。
倒满一壶,刚要送到嘴边,却听见一声哐啷的酒器砸向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许多人的惊响恐叫后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事件突发的极快,少年轻闭着眼,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他并未抬头,也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当下最先要做的就是先抿一口小酒,再抬头看不迟。
有种话说的好,吃瓜别吃到自己头上,不然完蛋的就是自己。
怕是少年有些呆,又或是几个月不见外世间的情况,形成了他现在有些迟钝的样子。
于是乎,他右手一动,唇瓣贴上了边缘,慢慢的喝了一口小酒。
还没咽下去,他又顿住了。
只听远边的刘掌柜发出了哀求的声音,带着害怕的音调,还有一丝丝疑惑,他道:“大、大、大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那个叫大哥的人吼道:“废话少说!老子今天来是来找人的!”
“啊……那那那,大哥是要找谁啊?我这里可有你要的人?”
刘掌柜语气强镇保持谦和。四周一片都像是静了声,就连街道上的行人也放慢了脚步,大多人的眼睛都从窗边探进来,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找人?
少年听到“找人”二字,心中一震,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样子,这大哥难道是来找他的?
少年的眼珠缓缓转动,只一双柔和的桃花眼,瞥见了远处的那个人。
桃花眼中先是写满了疑惑,后又化为波澜平静。
少年心知,这人来这地方是来找他茬的。
那大哥直接开门见山道:“落岳在不在?”
“啊?……落落落,落公子啊?”
刘掌柜不好说话,他只好推迟到:“我记得他来过,但不知道走没走,可能……可能……”
借此机会刘掌柜的说话机会,少年悄悄的把手中的酒壶放下来,生怕发出一点响声,他并未完全抬头,只是慢慢的起身。
余光瞥见的是个高大的巨汉身形,他认得这人,他知道那人心中有鬼,定要找他麻烦。
什么时候不找,偏要在自己喝酒的时候找?
至于这次来找什么麻烦,他也不清楚,只是看见这种人避着道走为好,怕不注意就把人给拦下来,一时说理说不清又不好直接面对。
少年心中生起了怒气的火花,他刚起身一半,腰还没挺直,就听见一声喊叫:“站住!!”
少年眼睛猛地睁大,但来不及想,只听“呼啦”一声!整个人一转身踩过木凳落到了后边的地面上。
心在乱跳,但外表不能慌。衣袖如翩翩雪舞,衣袍翻飞,像是开屏的雪花,似乎融进了尘世间的飞絮,又落了下来,腰间的颗粒挂饰碰撞响动,他表情平静,抬起头来,翠绿眼珠盯住了喊他的那个人。
那大汉一笑,道:“好啊,我找半天,原来你在——”
“这”字还没说完,少年就如箭般冲了过来!
因为少年心急,不想在这多费口舌。加上他曾给那种人好好说过话,但那人却不听,一脸死样子。
少年也不愿多说什么了,软的不行就来硬。他正要逃离这个地方,看准了唯一一个能出的去的出口,抓住时机想借此跑出去。
大庭广众之下,只有这一大门能走,偏偏自己靠的是个小窗,不好翻出去。屋内的其他去路因为人多已被堵死,如果动作过大,还会伤到别人。
不如冒点险,冲出去的了。
大汉看着就要把门堵住,他厉道:“堵住!堵住!别让他跑了!!”
光明就临前方,少年暗中喜笑,那之前大哥找他茬怎么也抓不到他,是件多么刺激的事。包括这次也是到口中的肉要逃走。
但这一次,像是迷茫的掉进了狼巢,他眼前有一东西闪现,速度极快却来不及躲闪,最后惯性的碰到了上面。
少年轻“啊”一声,动作猛然一停,一手捂住了脸庞,似乎时间长河也不再流动,在这无声的长河之中,唯有一瓦破裂的酒罐片重重的落到了地面上,即使破碎了,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碎成了如沙粒般小的罐片,像是一抹坚硬的沙,在少年脚下散开。
少年感知是什么东西划伤了自己,他捂住了自己的侧脸,后也不打算直接冲出去了,而是左手狠狠的松开来,继而用力的刮了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
少年开口竟有些沙哑,他唾骂道:“你他妈的……”
现如一股隐形不见的恼火,在慢慢的燃烧,后肆意的扩大,像是要吞遍整个城楼,整个妨碍他的人。
“谁扔的,谁砸的我?……!”
大汉就在离他不远的前面,不是谁还能有谁敢这么干?
“好,好……”
“敢这么玩是吧?……行!”
大汉:“……”
“本事倒是挺大啊,找人都找到我头上来了,你不是送死是什么?
大汉:“你——!”
“还敢拿烂瓦子片砸我,我看你是活够了!”说完,少年一个飞踢腿,眼看着就要如锤雷般打到大汉的脑瓜子处,说是迟那时快,大汉一征举起手来,急的叫了出来:“停——!!!”
大汉被吓出了冷汗,耳朵嗡嗡作响。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得盯着他,并未打上他的脑袋。那大汉被吓得口齿不清,一个字赶的比一个字急,像是不说就没命了的样,还手上推辞像是有话要说。
大汉未了,这次他竟动手不动口。
大汉道:“我我我,落公子有话好好说啊,别上手就打人,这样不是显得……显得……我我我,我就是来讨个理,找你人说说问题,只是你卖给我的酒……酒……”
落岳眉头一皱,道:“酒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果真是来找茬的。
大汉被吓得提心吊胆,哪还敢放大了意思在这一脚之下直接说出去,如果语句用词不恰当,就是他得伤筋动骨一百天,用了恰当含蓄一点,也能表现自己“尚高”的人格,好让周围百姓议论更大,被迫落岳不能动手,从而说出“假酒”的问题。
因为少年比这大汉地位高,修仙之人,门派下弟子,可掌握灵力。
到时候就是显得大汉的不是了。
大汉咳咳嗓子道:“落公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些月卖给我的一罐上好赐福酒啊?”
“是啊,怎么了?”
“那酒有问题啊,我喝着喝着就觉得那酒的味道越来越怪,到后来我喝的想吐,还拉了一天肚子,你说你给我的酒是不是出问题了?”
落岳把腿放了下来,边整理自己的衣裳边道:“喝多了,我卖给你的没有问题。”
大汉:“啊……这,这也挺影响我的啊。”
落岳摆摆手,道:“喝多了就吐出来,不然就别喝,自己的肠胃有问题,不要动不动就说是我的问题。”
大喊脑袋一呆,难受极了。
说完之后,本是沉闷到死的空气,这时又被一声声哈哈大笑给化解去,人们像是在冰冷的寒冬里突如迎来了春天的曙光,把一切灰烬,恐惧、惧怕、胆怯,瞬间是冰化为水飘到空气中去,笑得又合不拢嘴。
最后实在无法了,不笑不行就彻底的打破这僵硬的局面了。
还有一个讨乐的大哥,勾着身子站着开起了玩笑:“对啊!喝多了就吐出来!别傻喝!”
“大哥啊,莫不是你一晚上干了整整一大罐吧?不累的你才怪呢!没烧傻就是不错了啊!”
落岳听到这,嘴角微微一笑,道:“确实,我卖给他的还挺多,我当时还特意跟他说过,喝酒有度,别上了瘾。”
另一个人又道:“大哥!你挺厉害的啊!这么能喝,怎不开个酒舍?到时候我去你那尝尝,顺便教教我一晚上怎么拿下全城的酒量高手成为王啊?”
跟在爹旁边的小孩也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壶不醉,就是说话有点问题,你是牛人啊大哥!”
那大汉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紫一会儿红,反正五颜六色花花绿绿都在他脸上呈现了个遍,他说啥啥不是,做啥啥不是,本是受害者是自己,反倒还成了别人的笑话,这让他心里怎么能舒服?就是撞了自己的手鞭子,打自己的屁股。
大汉:“落岳——!”
落岳:“好。我没有笑你。”
“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大汉:欠揍。
少年本是寒冰不屑的眼神被这火红的气氛勾起了一丝怜意和笑意,即便有多么好笑,他也不能完全表现出来。所以落岳就挑了挑眉,使给了他一个有点同情的眼神。
落岳从他身边走去,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劝你把弄脏了的环境收拾好了,别又招惹麻烦。”
大汉气得都想挥手了,:“你——!”
“你给我等着!”
少年动作一顿,即便不喜欢人找茬,那也得说说别的吧?
落岳走到门前,微微扭过头去:“好,你若买酒,我倒挺乐意,若是其他,不必再费你心思来找我。”
少年英俊潇洒,淡雅如风。只一双翠绿的桃花眼似乎点着清澈水底,带着无尽的春光。他面庞柔和不为严锐,总有七分温柔三分生威。银白的簪子挂下的宝珠在风中摇荡,此时,风起,墨发遮住了他的侧脸。
大汉:“你什么意思?”
落岳:“我说,到时候,送客走人。”
“……”
不一会儿,他一个轻功点起,消失在了茫茫人群中。
夕阳快上。
落岳吊着串,吃了整个下午,他不打算闭完关后就用轻功来快速获取好吃的,他是想体验次普通人的感觉,好在美食的路上用自己最真实的力量认真的吃到每一口好东西。
他鼓着腮,边走边吃,似乎好吃的对他来说就停不了嘴,停不了嘴也不能停嘴,嘴中的麻辣牛丸带着酥麻的酸,左手一根棍和拿了片西瓜,右手提着纸包肉夹馍,炸串、绿豆糕、冰糖葫芦。
他就这么吃啊吃啊,快到太阳下山时走到了原来的地方,是那家刘掌柜的酒舍。
落岳透着窗看向里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是想到了什么是看到了什么,他以为自己眼神不好使,所以便靠近的看了看,果真,少年一惊,兴奋的有点合不拢嘴。
如果不合拢,嘴里的东西就都掉出来了……
他咽了咬了一口饼一口肉的肉夹馍,然后把头探进去,错不了,他的荔枝香还在那。
落岳先是心中一喜,明白小二和刘掌柜的都懂他,懂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忘了拿酒就不会可可惜惜的把自己还没喝几口的东西给倒了。
好人啊。
落岳点点头,心中默念。
他并没有兴奋地翻窗进去,而是瞧见了旁边坐着的小孩,那小男孩扎着垂髫辫,一口一个花生米的吃着。
听有人唤他,小男孩就竖起了耳朵找着声源。
“小孩,小孩。”落岳轻声道。
那小男孩转头就看见了他。
落岳笑嘻嘻道:“帮大哥哥把那桌的酒罐拿过来好不好啊?”
小孩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的去拿了。
酒罐比较重,还有点分量。那小娃娃个子矮,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想把罐子落到地上搞碎了,于是乎,他两手抱着,来到窗前给落岳递了过去。
小孩道:“给。”
落岳开心地接了过来,“谢谢你。”
少年捧着这罐“宝贝”,脸上笑眯眯的,他把手上的东西都吃尽了,唯剩一点肉夹馍,抱着荔枝香离开的这个地方。
还没到吃饭的点,路上行人不多,他就找了个人稍微少的地方,坐在巷子边的台阶上喝了起来。
由于没有壶,就只能对着罐喝了,他不在意,反正玩了一天衣服也脏了,不如来个痛快,对着直接干。
落岳大喝了一口,发现有点苦。
他舔了舔嘴角,抿了抿味道。他眉头微微一皱,开始对着罐口看了起来。
“怎么……”
跟之前的味道不一样呢?
他又小喝了一口,发现尝不出来味道的变化。
既然这样,只能大口大口的喝,大口大口的品尝才能知道这到底变没变。
“算了……”
大概是东西吃多了,味觉不一样了吧。
没准是麻的不一样了。
管不了那么多,酒到嘴边就是得大喝。落岳犹豫之后,就拿起酒罐大干了起来。
一口、两口、三口……
咕噜咕噜咕噜……
他喝的不停,像是总有股力量把自己带进美味的困镜。
“啊,好喝……”
真是太他妈的好喝了!苦到极致就是甜!
这种味道就是碰舌就苦,但是入喉之后就是化为腻腻的甘甜,像是露水,但又比露水解嗓。
如果说人生中有那么一两次痴狂失狂过,那么这是落岳的第一次,为酒而干,大概像是迷取了心智的毒药,他喝到嘴边又爱不释手。
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喝成这样。
但这一次怕不是某种东西勾了他的魂,想夺取他心里的空缺和久违的没再见面,让他咽了一口又一口。
人多说有愁事会喝成这样,那会不会因为兴奋过度而干成这样呢?
不。
就连落岳也不知道,到底愁是愁什么?兴奋又是因为什么而兴奋?
他现在就这么迷茫的……继续喝了下去。
他没有心事也没有过于开心的事。
只是这个酒,就像给他打了一个催化剂,让他不愁也得愁,开心也得开心。
就这么的……他默默的放下了酒罐,擦了擦嘴边留下的酒痕,一双失望的桃花眸就这么的静静看着罐中见了底的荔枝香。
没了……
怎么喝没了呢?
那么多怎么喝没了呢?
好怪。
为什么还不够喝啊……
少年把酒罐丢到一边,仰头看着昏黄的空景,此时云散,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黑夜,也快来临了。
————————————
朝晕联烟,砚山半弓河月,皆是灯火通明,辉煌不止。
浔洲的大片美景都印给了夜晚,城道间人来人往,在这堆满杂货的死胡同里,似乎能隔绝外来的声音,只听风声,又无比安静。
圆鼓鼓的大体酒罐躺在地上,口边还流了半点荔枝香,沿着石子路往上看去,一位少年正靠着石头柱沉睡,他额发凌乱,嘴唇轻张着。
初春的晚间不是很冷,但也有凉风吹过,一阵春风吹起,他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落岳的头微动,把脸正了过来。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伴随着大风又次来到,他猛的一咳嗽,眉头蹙起,睫毛也簌簌颤着。
又是一咳,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
似乎止不住,他拿手背擦了擦唇角,睫毛微颤似有水光闪过,他慢慢睁开了眼,翠绿眼眸似盖上一层水的薄纱,满了他的眼眶。
忽然间,落岳感到心跳加速,感知恍惚不清。心中像是灌入了一锅沸水,快到沸腾快到喷涌出锅。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胸膛,只觉耳边发鸣,脑袋闷沉,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好像要把他包围,把他捆实,让他表现出来。
蓦地,他瞳孔收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头一偏,竟然恶心的吐了出来!
“呕——!!!”
那种窒息的压抑,要破碎他的灵魂,扭曲他的意识。仿佛狼兽要撕烂他的血肉,扒开他的心,去狠狠地断裂筋骨,使他身躯变得残弱,使他记忆被挖走得取。
应该是吃了不良东西,加上睡得着凉,所以脸色越发难看,或许不是,怎么脑袋越发疼痛难忍?
落岳吐完后揉了揉眉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光是吐了,还冒出了冷汗,脸色霎时变得如霜雪般苍白。
这种情况很不对,他感到全身瘫软无力,像是彻底的失了神,彻底的使不出力了。
他想睡觉,但胃中的恶心感把他惊醒,他想抬头看看天,看看明月,看看闪闪的星星。
但……
他身体发冷,全身疼的似乎要炸裂开来,这种想睡却不能睡的感觉,折磨着他,把睫毛浸湿,把嗓子烧得如刀火般疼。
“咳咳咳……”
喉中无比沙哑。
这个夜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直难受着。他觉得脑中好像有东西要丢失,身体也与往常不一样,从冰冷变得滚烫,到最后他热的想深深的泡进水里,不再出来,直到把那种非正常人的温度缓缓降下来为止。
落岳心中骂着。他不相信喝荔枝香还能喝出问题来。
是下了药吗?
是喝多了吗?
还是闭关后的副作用把自己的神识给烧坏了?
落岳变得如此心烦,他烦躁的解着衣领,粗暴的把散乱的头发扎到更高些,口中咒骂:“他妈的……”
“坏事!”
他最后热的憋不住了,干脆直接豁出去,衣服也不想脱了,管他妈的三七二十一,泡了再说,湿了就这样,大不了明日站着晒太阳。
家也不想回了,多少家中没人随心所欲。
于是乎,他拖着软弱的身体废着九牛二虎之力,终得找到一水缸,不顾形象的泡了进去。
一入水,爽极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感谢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个好水缸。
落岳脸色一缓,轻轻叹了口气。
别说是舒服了,就好比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队伍终于轮到了他,那种爽感,那种兴奋感,不得不记下。
少年睁开了眼凝视着缸边,水缸不大,但能勉强容得下他。
泡着泡着,他不由的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有一簇火花点了枝头,他猛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瞪大了眼,一下子呆住了。
好难受。
真的……
好难受!
好烫。
下身……
落岳脸蛋一红,红的如秋收的苹果,他嘴唇紧抿,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脑中似乎有某种不可诉说的东西划过,竟是……竟是……!
禁书春宫图!
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死都不会想的画面,竟在这一刻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不光是想到了,下身还特别难受,少年面色不改,见四周无人,手却不由自主的按了下去。
“操……”
明明没看那些,不懂那些。怎么现在像是看了几百遍的大户,都想亲身做了?
之前落岳身边有个小跟班,那小跟班偷着主人不注意,买过禁书,还趁落岳开心时给他看过。
少年就轻轻的瞟了一眼,没放到心里去。
但今儿像是完全被下了药,脑中时不时就闪现那看过一眼的画面,只是一眼,他不会觉得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心里困扰,那不在意的,抛到脑后的,却在这一刻重新拉了回来。
落岳咬着牙,心中复杂,不光是回忆起来了,还更过分的是……
他妈的竟然无意识的莫名其妙的脑补了起来!
少年蹙紧了眉头,轻哼了一声。
到最后,他不得不想这些,像是某种药物控住了他的心思,如果不那么做,下身就更加难受了。
落岳也曾想过自己中了毒,莫不是荔枝香?
他之前喝了那么多次,有时还喝了两罐,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但这一次,荔枝香像是夺取了他的心,心中的东西抚摸他的意识,亲吻他的脸颊,对他浅唱一首歌,把他掉进爱欲的深洞,死死捆住,动弹不得,再去折磨。
落岳无法接受事实,想到崩溃了,羞怒开口:“好好好,你跟我干,你跟我干……我还怕你不成?”
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跟谁说的话,少年就这么的静静泡在水里,靠着缸口,闭着眼,鬼使神差地喃喃道:“我怕你不成?……嗯?”
“你在跟我玩火?……是不是?”
“你玩得过我?……你到底在跟我干什么?”
……
当真……是疯了。
他不明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只觉得有蛊迷惑了他,但他现在不想动,正泡的舒服的时候。
想想明日再起,去找个大夫看看,顺便去趟酒舍讨个说法,那行人到底对酒做了什么?会不会误食了?
讨个说法……
当真笑死。
前是怼回了大汉的吐槽,后就被这“报应”。
会不会大汉那几人干的?
落岳摇摇头,他不确定不敢轻易下结论。
怕不是做错了什么?上天也要让他尝一尝这种痛苦?
那太突然了,落岳想都不敢想,自己卖的酒当真没问题,这次喝吐了还把自己喝出了欲望,难不成是老天爷的安排?
落岳又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不知是可悲还是别的,怎得这一喝身体都出了大毛病?
想啊想也斗不过那图来的快,于是乎,他选择无奈,就算泡到麻木了,也要让自己舒服的睡下去。
天色很暗,夜已深,枝头在摇,明月高照……
人声渐渐减弱,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
“小孩,小孩?你怎么睡在了我家的大缸里啊?”
一声老和的声音响起,那位大爷拍了拍落月的肩,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天气很凉,你怎么在这睡啊?这、这……怎么不回家睡去?泡在这里是怎么了啊?”
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我……”
大爷道:“快起来,我拿毛巾给你擦擦。你等着啊,别乱走。”
落岳乖巧的点了点头。
当下的环境他回过神来,竟是一脸疑惑。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全身的衣冠不整,湿了透。
他眉头一皱,看了看左边的一棵大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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