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马车平稳停下,林蘅掀帘的瞬间,一路神色不霁的赵雩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蘅侧首,赵雩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喉结动了动,最后压低声音道:“你先去。”
他只这一句,她居高临下,垂睫凝视了他一会,“嗯,别动手。”
赵雩仰着头,笑:“我是那种人吗?”
三人下车,不远处已有宫婢在候着国师了。林蘅径直往前走,兰因正要跟上,赵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然后几乎是提溜着她小小个子一错身就躲到了马车后的背光处。
兰因:?
赵雩将她放下,半蹲下来,和她大眼瞪小眼,面上一片坦然,“兰因,你家大人刚说她有东西漏在家了,你回去一趟替她取来?”
“刚才?”兰因疑惑地歪头,被赵雩连忙按了回来,她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吧。”
片刻后,马车后转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赵雩往外瞥,林蘅和领路的宫婢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原路返回,不多时便又回到了方才入宫接受查验的侧门。
林蘅接了旨意就赶忙入宫,来时尚早,入宫的人还不多。但是不过这片刻,赵雩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定在原地。
有马车在他二人身侧驶过,赵雩目光顺着它落到远处,侧禁卫正在搜查为首的马车,而后头等着的队列绵长,他望不到尽头。
有些大门大户会在车上挂写了姓氏的灯笼,而世家不屑此等行径,只在车身上绘制纹样。世家的纹样各有不同,久而久之,连平民百姓都只肖看上一眼,便清楚是哪家的马车。
各家马车此刻挤作一团,再显贵的家室,在宫门前,都如同金玉街上人头济济的市集。
负责搜查的禁卫之外,宫门边上还守着几个宦官,见赵雩领着个小姑娘过来了,其中一个赶紧碎着步子迎上去,问怎么了。
赵雩一时没回答他,又望那头,眯着眼辨认了一下前面几辆马车,才回头将兰因要回府里取东西的事说了。
宦官笑道:“殿下,国师大人要是缺了东西,遣小人们去取也行呀,何必劳烦小道士走一趟呢?”
兰因没有自己的衣裳,下山后穿的都是九霄宫统一给道童做的灰色法袍。不知道她是林蘅道童的人,多少都要称她一声“小道士”。
“殿下,国师要取何物?急是不急?小人可以这就出宫去取。”
宦官和兰因同时看向赵雩。
“嘶……啧。”
他哪知道要取什么啊?赵雩不耐烦地抓了抓额头。他本来想的是,实在不行就强送兰因出宫,也没人敢拦他。可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马车队列,兰因这一出去……
他还纠结着,余光就见那边禁卫放行,车夫鞭马前驱,后一辆缓缓驶前。那车挂的是普通的白纸灯笼,黑色车身古朴,却能看出是新造的,在日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车身上雕刻着什么纹样。
山、水、亭榭。
赵雩瞳孔骤缩,牵着兰因转身就走,“不,没什么,不重要了。”
“诶,啊?殿下,殿下——”
宦官尖锐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二人快步走了一段,又回到下马车的地方。
兰因被带过来带过去,早已晕头转向,小脸上满是懵然,“殿下,到底怎么了?我们还去太后的文会吗?”
“去啊,这就去。”赵雩抬腿便朝方才林蘅离去的方向走,沉默了一会,还是嘱托:“等会要是打起来,你躲远点。”
“国师不是让您别动手吗?”兰因瞪大眼,“在宫中寻仇会不会……”
兰因的话尾被咽下了,赵雩又沉默了,憋屈地臭着脸,脚下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他身高腿长,兰因到几乎小跑着才追得上他。
赵雩虽早几年便已出宫建府,但对宫中的路还是熟悉的,左拐右拐,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小路。猛然停下时,他抬头一望,正是延年殿。
他微弯腰,跟脑后长了眼似的,一手扶起差点摔倒的兰因。
翠竹摇晃,赵雩是清楚太后这个园子有多复杂的,他几个兄长都还年幼时,都喜欢在这你躲我藏嬉戏。也就是说,别的人大多聚在殿中广场,只要他和兰因在外面的竹林里寻个角落窝好,只要遇不见人,便万事大吉了。
“噢,我懂了,殿下要躲仇家。”兰因拢袖,在赵雩靠着的假山石上找了个高度合适的突出,微微踮脚坐了上去,“那我呢?”
她指着自己,眼中黑白分明,“殿下要我做什么?要是打起来了,我要去找谁?”
她以为自己被七殿下带来,一定是七殿下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赵雩默默转过头不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刚开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合适,竹林之中一时寂静,他脑中组织了半天话语,最终还是不知要如何解释。
赵雩抱胸依靠着假山的边缘,一股风忽从身后刮来,将他半侧头发和暗色衣摆向前拂起。随着这阵风,一点隐秘交谈声传入耳。
“……柔德明光,甲胄辟地,你为何说昭襄皇后不配此谥?!”
“湘儿,你冷静一些,我并无贬低之意。昭襄皇后伴随武宗开宗建朝,自是万世景仰。”
赵雩神色微动,不动声色往山石后挪动了几步。他姿势不变注视着眼前的竹林,余光映入两道身影,二人的交谈更加清晰。
稍高的男子道:“你听我说,我方才的意思是,武宗开国之功,只以‘武’字作谥,而昭襄皇后却连用昭、襄二字作谥,多有不妥。”
腿边微微一响,赵雩垂眼,兰因不知何时偷偷摸摸也过来了,正蹲在竹子后偷听。
稍矮的女子手中似乎还捧着本书,她声线颤抖,不知是激动亦或害怕:“我数过!史书里昭襄皇后领军的次数比武宗还要多,到平定天下后,更是下旨录用女官,勒令太学收用女学生!论开国平天下之功,不在武宗之下,用昭襄作谥号,有何不妥?!”
“湘儿,不可妄议武宗!”突地一声厉喝打断了女子接下去的话,男子静默了片刻,无奈叹气,压下过高的声调,似是不欲与她继续争执,“宫中女官只记录帝王起居言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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