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进堂内,扫了眼狼藉的场面,忿忿骂道:“刺史案行至此,你等非但不出城相迎,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杀人?”
话音刚落,府衙外头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围观百姓被无声分开,正中央,一人背光下马,正了正衣冠,大步跨进。
来人约莫不惑之年,面容清癯,眼睛沉静似水,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扫视堂内时,无一人敢吭声。
环顾几轮之后,他顿下脚步,目光在崔恒身上停住。
县令连滚带爬地迎上去:“刺史您远道而来,下官未曾相迎,死罪,死罪!”
刺史并未伸手去扶,微微颔首:“不必多礼,我等此行未曾宣扬,与你无关。”
听到他的话中并无责备,县令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头横起,脸上堆满谄媚,开始颠倒黑白:“刺史明鉴,此女来历不明,伪装容颜,不仅藐视官吏,还煽动民心,若不严惩,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荆襄之地毫无法度?”
他捏着袖子,揩去掌中虚汗,虽低着头,余光中,却止不住地朝崔恒瞥去,就怕她又胡言乱语。
隔着层纱,崔恒心头一凛,她才起寻人的念头,不曾想人便到了眼前。
她呼吸重了两分,来人目如鹰隼,审视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
此人锋芒逼人,究竟可不可信......?光凭传闻不好判定,只能待她试上一试!
她对上探来的目光,缓缓抬起下巴,手腕翻转,露出下颌一角。
刺史转头看去,只见崔恒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哪怕看不清脸,也能从她抿紧的嘴角看出丝丝倔强。
“这位姑娘倒是有些面熟?”刺史皱起眉,沉吟片刻,却是忘了在哪见过,“观你气度,倒不似寻常民女,今日所为何事?老夫倒想听听双方说辞。”
“刺史——”县令连忙想拦,却被崔恒一个跨步挤开,后退几步,腰磕到桌案,“哎呦”地尖叫几声。
崔恒皱了皱鼻子,压下心中厌恶,又将刚才堂内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刺史听完,目光在崔恒与县令之间来回转动。
“原来如此。”他语气平淡,捻了捻胡须,“今日之事各有说辞,我暂且不论,只是......”
他顿了顿,左右立即会意,两人走到堂下,将县令勒住,随后,二话不说地拖了出去。
叫唤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堂上便只剩下崔恒三人。
崔恒心中微动,方才短暂的交锋,她便看清了眼前之人,他绝非昏庸无能之辈,此举突然,更像是对她的一种试探。
她深吸口气,全盘接下,对堂上人道:“刺史机敏,可知我等来路?”
“天下之人皆有其来处,亦有其归宿。姑娘走自己的道,旁人又怎会知晓?”
他的话中有话,却不点明,端端正正地跽坐,算是礼数周全,却也透露出几分疏远。
崔恒五指握紧,掐进肉里,心中暗道不妙,此人所言,听着倒像是想要袖手旁观!
她稳住气度,向前两步:“刺史这是何意?我原以为,你我也算殊途同归,若有不测,亦可相互扶持,不想刺史竟深谙明哲保身之法!”
此话一出,刺史动作僵住,心里某个念头冒出,盯着崔恒,越看越觉得眼熟。
崔恒暗暗冷笑,本想荆襄刺史乃忠厚之人,可借力徐图,但如今看来,这人圆滑无端,倒是空有虚名。
此时若再不将话挑明,便只能受人糊弄了。
她偏过头,手拂上耳后,一勾一挑,面衣便如落叶般坠落在地。久违的天光刺入眼眸,激得她微微蹙眉,再睁眼,又是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刺史可认识我?”
刺史瞳仁骤缩,猛地坐起身,手下桌案晃动,令箭瞬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凑近去看。
面前之人龙章凤姿,样貌虽略显憔悴,却与某张通缉画像上的如出一辙......忽然,一个可怕的推测从脑中冒出。
这眉眼,这傲骨,是她没错了!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钻出胸腔,手藏在袖中,狠狠掐了把大腿,猛然惊醒,她怎么会闯到他的地盘上来!?
刹那间,心里涌现千头万绪,安阳侯的人就在城外,交了她?不行不行,先帝刚刚驾崩,他就害其幼女,定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留下她?对!留下她,左右不过是个孤女,无兵无权,空有名声,若为他所用,正是绝佳的傀儡!
心中卷起惊涛骇浪,然而,面上却仍旧滴水不漏,他站起身,整理好衣袍,对着崔恒拱手,行了一个礼:“姑娘之面贵不可言,我已心下了然,方才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崔恒顿在原地,纹丝不动。这一礼看似恭敬,她却在观望之中,品出了几分迟疑。
这位刺史看似清正,断案却不辨是非,看似恭敬,行礼却难掩迟疑。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他到底有多少真心,尚未可知。
“小姐,借兵一事......”宣信撑住她,提醒来意。
话未说完,便被崔恒一个手势止住。她当然记得来意,但求人,也得讲究求人的方法。
她缓步上前,将人扶起,同时,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若非听闻刺史忠义,我又怎会远来荆襄?然而,我此行并非为求保身,而是不愿忠臣遭难,特来相助!”
“相助我?”刺史眼睛瞪大了几分,揪起胡须,硬生生扯下几根,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姑娘这是何意,我何险之有啊?”
上钩了,崔恒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解释:“我听闻,如今安阳侯弑君乱权,把持朝政,欲着手清扫整个朝廷,你认为此事过后,下一个会轮到谁?”
她暗暗观察,刺史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攥紧拳头,狠狠锤到桌案上。
“荆襄乃兵家必争之地,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必我多说,此贼一日不除,天下官民便一日不得安宁,刺史素有美名,此时却未臣服,恐怕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啊。”
刺史深呼吸几口,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姑娘真知灼见,使我醍醐灌顶!只是不知姑娘有何良策,可保我一方安宁?”
崔恒故作沉吟,片刻后,忧心忡忡道:“只要除掉此人,方可解刺史心头大患,只是......”
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刺史心里急得像被挠了一爪:“只是什么?姑娘有话但可尽言!”
“欲除国贼,所需之钱粮、马匹、水路之军,皆是小事。”她哀叹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直逼某人,“只是独木难成林,刺史做事瞻前顾后,这个决断,你有吗?”
“如何没有!”
刺史急促地喘息几口,满脸不悦。他出身贵胄,自小受人尊捧,如今被个女人小瞧,怒气上头,瞬间涨得满面通红。
见他发怒,崔恒乘胜追击:“既如此,便请刺史借我五千精兵,待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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