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容锦浑然不觉纪君衡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她正在面对的是,一场更为直接的生死危局。
“吱呀——”
禅房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又在瞬间被人从里面死死闩上。
一连串急促的动作,惊得容锦倏然回首。
郭嬷嬷回来了。没提水桶,发髻散乱。
平日里总是慈和的笑脸,此刻煞白如纸。她几步冲到容锦面前,颤巍巍递了件东西过来。
“锦儿!不对劲!”
郭嬷嬷声音压得极低,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
容锦垂眸,看清了她掌心的东西。
是一小截被劈得过分齐整的木柴,断面光滑,几乎没有一点毛刺。
“方才老奴去后院井边取水,迎面撞上一个给各处禅房送柴的杂役。”郭嬷嬷语速极快,“穿着粗布麻衣,袖口破了洞,可老奴瞧见他脚上那双鞋……是宫里侍卫专用的皂靴!”
容锦瞳孔猛地一缩。
郭嬷嬷从牙缝挤出后半句话:“老奴在贵妃娘娘宫里当了一辈子差,见得多了!那种千层底纳的万字不断头针脚,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只有御前侍卫和娘娘身边的暗卫才配穿!寺里的樵夫,绝不可能有!”
禅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窗外的风,如鬼哭般呼啸而过。
郭嬷嬷将那截木柴又往前递了递,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还有这柴!你瞧,劈得方方正正,跟拿尺子量过似的。寺里那些樵夫哪有这般精细的手艺?倒像是……提前劈好了,专门拿来藏东西的!”
藏什么?
刀?剑?还是淬了毒的短弩?
“老奴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没敢声张,只假装脚滑,往他身上靠了靠,偷偷扯了他衣角一下……”郭嬷嬷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后怕,“锦儿,那人身子硬得跟铁板似的!那胳膊、那腰,全是练家子才有的硬功夫,绝不是个普通杂役!”
一桩桩,一件件,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冷血至荒谬的答案。
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容锦下了定论。
不是纪君衡。
是她的亲生母亲,蒋贵妃!想要她命!
她自以为借病出宫是金蝉脱壳,倒忘了,有人也正想换一个更干净的地方,将她这个麻烦不着痕迹地彻底抹去。
一个病死在外的皇子,总比一个身份随时可能暴露的女儿,更能让她高枕无忧。
原来如此。
可笑,天大的可笑!
她重生归来,避开了前世的明枪,却没躲过这今生最致命的暗箭。
“锦儿,锦儿您别吓老奴啊!”郭嬷嬷见她怔在原地,一言不发,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要不你快跑吧!趁着他们还没动手,兴许还来得及!”
跑?
刺客既然已经摸了进来,这永和寺,里里外外,怕是早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现在,不过是瓮中之鳖。
*
就在这绝望如潮水般即将没顶的瞬间。
“笃笃笃。”
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
郭嬷嬷抽噎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眼,死死捂住嘴巴。
是谁?
那个送柴的杂役,提着刀来了吗?
门外,响起一道刻意压低的粗犷嗓音:“七殿下可歇下了?在下曹贺,奉我家世子之命,特来归还一件殿下的失物。”
曹贺?
短暂惊愕后,容锦反倒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是啊,谁会想到。
豺狼窝里,闯进了一头猛虎。
她对郭嬷嬷无声地做了个“开门”的口型,随即理了理衣襟,重新坐回蒲团,捻起佛珠。
郭嬷嬷颤抖着手拉开门栓。
曹贺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将昏黄的烛光遮去一半。
他一进门,锐利的眼便将禅房内扫了个遍——七皇子苍白的脸,老嬷嬷泛红的眼眶,还有空气里那股尚未散尽的诡异气息。
他面上不露分毫,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铃,托在掌心。
“我家世子说,白日送还白狐时,这枚金铃遗落在了石阶上。想来是殿下的心爱之物,特命我送还,免得殿下忧心。”
“有劳曹护卫深夜跑这一趟。”容锦示意郭嬷嬷去接。
这本该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物归原主。
郭嬷嬷惊魂未定,接过金铃时,手抖得厉害,金铃在她掌心发出一串细碎慌乱的轻响。
曹贺本就疑心,听这声音,眉头皱得更紧。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瞧着脸色不大好。”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今夜风大,心里不踏实。”容锦的目光转向他,话锋一转,“倒是你们在此清修……夜里出入,还是小心些为好。”
曹贺眼神倏地一凝。
这话听着是句客套的关心,可从一个病弱不堪的皇子口中说出,又是在此等古怪的气氛之下,怎么听都觉得别有深意。
他往前踏了半步,声音沉了下来:“殿下此话何意?”
容锦像被他这逼近的动作惊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看了一眼郭嬷嬷,欲言又止。
郭嬷嬷早已得了她的眼色。虽怕,但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唯一的生机。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您别说了!祸从口出啊!”
这一跪一劝,无异于在火上浇了一瓢油。
曹贺心里的疑窦,瞬间攀升到了顶点,急了。“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儿送的那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眼下又整这么一出,你直说,是不是有人要对我家世子不利?”
纸条!他怎么会知道纸条的事?!
那明明是她塞在食盒,给容准的!
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
不,不能慌。
慌,就全完了。
容锦被他这句话逼到了墙角,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道:“嬷嬷,把方才看到的事,跟曹护卫说说吧。”
郭嬷嬷随容锦多年,猜到了她所想,当即便带着哭腔复述方才的事,更添了几分真实的恐惧。从皂靴的针脚,到木柴的规整,再到那杂役一身的硬功夫。
每多说一句,曹贺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待郭嬷嬷说完,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冲着世子来的!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很快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先是老皇帝寻了个由头将世子强留在京,宫宴上瞧着晋王齐王更是笑里藏刀,七皇子今日又送出这张意味不明的纸条,还有眼前这桩桩件件透着不安的线索。
原来如此!
这帮人,竟然真的敢在天子脚下,对世子动手!
曹贺草草抱拳:“多谢殿下提醒。此事,曹某记下了。”
*
禅房内,重归寂静。
郭嬷嬷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瘫坐在脚凳上,后背被冷汗浸透。
“锦儿,这、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吗?”
容锦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感受着外面山风的寒意。
成了吗?
会信吗?
她一点也不确定。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前世仇人的判断之上。这种感觉,无异于赤脚行走在烧红的刀刃上。每一步,都是煎熬。
“嬷嬷,你先歇下吧,关好门,谁来也别开。”过了一会,她丢下这句话,提着烛灯,推门走了出去。
从她的禅房到纪君衡的院落,不过几十步。
此刻走来,却像隔着一条生死河。
她强迫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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