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立秋,山间暑气未消。
蜿蜒的山道上,两匹骏马正一前一后疾驰,蹄下卷起层层烟尘。
“世子,前方就是永和寺了。”
在前领路的黑衣男子勒住马,遥遥一指远处山巅露出的八宝塔顶。
后面的白衣少年闻言,手腕轻抬,松了缰绳,胯下骏马随之放缓脚步。
黑衣男子催马与他并行,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咧开嘴便是一通肆无忌惮的笑骂:“世子,这回又叫您说中了,那老皇帝果真找借口把您扣在了京城。那么多王侯公子,偏留您一个,,这不是明摆着拿您当人质么!”
听到曹贺的抱怨,白衣少年并未言语,只淡淡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曹贺见他不上心,又凑近了些,挤眉弄眼:“不过话说回来,那五公主死活哭闹着要嫁给你,太后娘娘瞧着你也是一脸欢喜。若这趟来,真娶上个公主做驸马爷,咱倒也不亏!”
“慎言。”
白衣少年终于开口,只两个字,便让曹贺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与皇室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各地藩王势大,我父王首当其冲,陛下尚未昏聩,怎会为虎添翼?我们万不可在这时表现出任何肖想贪欲之心,京城步步是眼,若不藏锋,南阳恐先失根基。”
“……是。”曹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可憋了片刻,那点促狭心思又冒了头。
“那世子打算如何应对?看那五公主的架势,可不像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不理便是了。”白衣少年随意答道。
“又多了笔桃花债啊。”
青年男子嘿嘿笑了两声,心里直咂嘴。
他家世子年已十八,本该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偏对风月之事半分不上心。听说继室夫人塞来的那几个通房丫鬟,至今连手都没碰过一下。
二人再度策马,眼见山寺轮廓已现,正欲提速,一道粗暴的呵斥骤然从前方炸响——
“不长眼啊!快让开!”
吁——!
曹贺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受惊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谁这么猖狂?
他拧眉回头,一辆马车几乎是擦着马头横冲出来,硬生生挤进两马之间。
若非他反应快,此刻怕已是人仰马翻。
曹贺本就性子燥,见那车夫满脸横肉,神情蛮横,顿时火起:“哪家的奴才,赶着去投胎?”
“你好大的胆子!”车夫勒停马车,脖子涨得通红,“你可知马车里坐的是何人?当敢如此大不敬?”
“天子脚下,五步一勋贵,十步一名门。哪位贵人这么摆谱?莫不成是圣驾龙辇?”曹贺冷笑。
“你,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车夫气得脸皮抽搐,正要搬出主子名号吓死他,旁边传来另一道清冷的声音。
“曹贺,让他们先行。”
话音刚落,曹贺狂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心有不甘的调转马头,退出这条仅丈余宽的小路。
“算你识相!”车夫得意地哼了声,扬鞭而去。
车内,容锦被颠簸惊醒。她听见外面的争吵声,下意识掀开一角车帘。
只这短短一瞥,险些惊得她魂飞魄散。
骑在马背上的那名少年,身着一袭素白锦袍,金云点缀,内敛中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五官如精心雕琢过般的精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风波,他神情冷漠,波澜不惊。
不会有错。
南阳王世子,纪君衡。
前世曾在城楼处远远望过一眼,他的容貌并未大变,如今虽是少年模样,青涩中已见锋芒。
可能只有她知道,这狼子野心之人,将在六年后杀气腾腾地兵临城下,篡夺江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那人似有所感,微微侧目,视线精准地投了过来。
隔着数丈距离,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容锦猛地放下车帘。她靠着车壁,大口吸着气,竭力平复着狂跳的心。
“锦儿?你怎么了?”一旁的郭嬷嬷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道,“身子又不舒服了?”
原是装病,但是药三分毒,一连十几日的苦汁猛灌,常人哪里吃得消。
容锦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待马车走远,曹贺立刻凑到纪君衡身边,很是不忿:“世子,您怎还让着他们?好歹堂堂王侯世子,何必夹起尾巴做人。”
纪君衡收回目光,声音淡淡:“你没看见车辕上的徽记么?”
“什么徽记?”曹贺一脸茫然。
“这是宫里的马车。”
曹贺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刀柄,“宫里的人……难道是跟着我们来的?”
“不像。”纪君衡扬鞭,继续前行。
曹贺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嘀咕,“别是甩不掉的尾巴,走到哪儿都有眼睛盯着,那才叫真不自在!”
纪君衡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
质子。自古以来君王制衡藩王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此番进京前,使臣特地传诏令,要求藩王需携带世子一同前往。
父王本不愿,他是嫡长子,将来不光要继承爵位、封国,更是世族血脉的传承。若时局有变,他定性命难保。
可最终,是他自己说服了父王。
眼下时局微妙,他来京城,亦有所图。
“世子。”曹贺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纪君衡缓下马速。
曹贺追上来问:“方才车里的人,您认识?”
“未曾见过。”
“那她看您的眼神……”曹贺挠了挠头,想找个贴切的形容,“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
青石长阶尽头,便是永和寺。
纪君衡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曹贺,拢了拢月白外袍,迈入山门。
方丈慧因大师早得通传,双手合十立于殿前相候。
“纪施主,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蒙大师福泽,晚辈诸事顺心。”纪君衡回之一礼,姿态谦和。
这边寒暄未毕,一辆马车也已悄然停在寺外。
容锦在郭嬷嬷的搀扶下落地,一抬头,殿前那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如刺般扎入眼中。
她下意识拉低兜帽,正欲绕道避开。
这时,一个小沙弥从殿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神色仓皇,连基本的礼数都顾不上了。
“方丈!不、不好了!”他喘着粗气,急得快哭出来,“前头大殿……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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