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讶于女帝竟然不辞辛苦不惧脏污,亲自旁审柳家的刺杀案。
就算是危机了她的皇位和性命,也不致亲临刑场。毕竟天子高居朝堂,一贯的传统是须得避讳血光以保康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传统即使现在不被身为女帝的梁妩颖打破,也会在八年后被梁瑾打破。
如果梁妩颖没有力挽狂澜改变结局的话。
梁妩颖光是看看刑场下百姓们的表情就能清楚,他们当中肯定不乏希望柳听冉能够刺杀成功的人。
*
另一边,太尉何长弓收到女帝旨意,即刻前往柳家搜查苍鹿山的堪舆图。其余财物悉数充公。
何长弓提剑带兵进入柳家,站在院中铿锵有力道:“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柳工的书房,给我仔细搜查。”
何长弓虽不是女帝的心腹,表面也并不满女帝登基一事。
但他效忠并只听命于公孙阙,公孙阙不在皇城,为了维护皇城稳定自然不敢抗旨。
“何大人,找到了。”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来单膝跪在地上,将一角残图双手奉上。
那纸张早已泛黄,想必由来久远,像是人为撕下来的,并不完整。
何长弓将那图纸仔细端详,追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士兵指了指书房,说道:“回大人,属下在柳大人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
“快带我去。”
何长弓几步疾走,到了书房前,向里一看,木质书架之后确有一个甬道。
“你们,都随我来!”何长弓即立刻拔剑向房里走去,打算一探究竟。
刚开始,甬道连接着几个小的房间,摆放着古籍和一些旧物件,没什么可疑之处。
随着深入甬道,房间不见了,只剩下一截四四方方的保留人工开凿痕迹的甬道。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何长弓才发现甬道似乎是一直延伸向前的,短时间不可能找得到尽头。
“王仁,你马上进宫面圣,禀报陛下在柳宅的下方有一条狭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何长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命人前往皇宫禀报。
“是!”王仁立刻离开甬道,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
刑场。
越近正午,日头越盛。
柳长河年事已高,跪在地上很快便形容枯槁面如菜色,梁妩颖生出不忍。
再问道:“柳工可知令爱欲刺朕一事?若柳工提前知晓,当如何?”
柳长河仰着头,正对着日光,道:“古人言子不教父之过。小女之事,乃老臣之过。若老臣提前知悉,宁折老臣头颅也不愿看小女犯错祸及家眷百余口人。”
柳长河此话一出,瞬间引得百姓纷纷嘘唏不已。
不少百姓为此感到惋惜,柳家虽势不如海兰,公孙两大氏族,但柳长河担任工部侍郎期间主持修缮工事不计其数。
到头来,就因为柳家小姐这一稀里糊涂的刺杀行动而面临灭顶之灾。
“今老臣无奈舍身先退,时也命也。大梁非大晁,陛下也非先皇。一臣不事二君,老臣不愿做二朝之臣,望陛下恕罪。”
柳长河似对天地行跪拜之礼,忽而长叹一声。
柳长河前方,铜双台历历,绞绳高架,木板斑驳。正是梁妩颖前世丧命之处。
梁妩颖撇清心中杂念,对肖义道:“肖统领,去将柳老请来,朕有事请教于他。”
柳长河戴着镣铐一步步走来,那铁链摩擦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妩颖不忍地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观察着刑场之上的微妙变化。
只是一眼,她便已获知热闹的人群中没有陆展鹏的身影。
这倒是算得上一桩奇事,陆展鹏在一年前便入赘了柳家,妻子乃是柳老的长女柳乔语。
也许是他寒门举子老臣赘婿的身份,致使他鲜有人举荐。就算被人举荐先皇也当忽略他的才学,最终使得他无法升迁壮志难酬。
不过,按照陆展鹏在昭狱的表现,他是不可能任由老丈人和妻子枉死而不顾的。
况且按律法,他应当在罪囚之列。
更巧合的是,满门柳家,竟连一个孩童都没有。
“李彻。”梁妩颖轻轻喊了一声。
那嗓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李彻不由得心下一紧。
李彻连忙回道:“陛下,老奴在!”
“陆侍郎今日可曾上过奏折。”梁妩颖问道。
李彻眼神躲闪,道:“回陛下的话,陆侍郎从昨夜到今晨未递交过折子。”
“是吗?”梁妩颖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神色,十足的压迫感。
“柳家弑君,当诛九族。然陆侍郎何在?”
李彻瞬间脊背发凉,跪倒在地。
“老奴不敢欺瞒陛下,今晨,陆侍郎被皇庭司押走审讯了。”
“皇庭司。”梁妩颖淡淡开口。
有趣。
自曝真真是有趣得紧。
李彻额头直冒冷汗,却维持着表面的淡定。顿感先皇在位时,都难有如此紧张之场面。
他这才意识到,女帝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他心里默默开始为自己盘算。
转眼间,柳长河已来到了女帝跟前,双手双脚。
梁妩颖道:“来人,赐座。”
李彻颤巍巍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梁妩颖一言不发,眼眸轻阖。
宫正袁芳华道:“大胆,竟敢质疑陛下之意!小心你项上人头。”
宫正袁芳华乃是梁妩颖在她登基之前从官族子弟里千挑万选物色出来的,饱读诗书思想开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在执掌内廷的同时,亦是可以随女帝入朝堂听政的女官。
从此,女帝身旁便是一男一女两个秉笔,一个掌管内廷,一个独揽宦臣大权,相互掣肘。
李彻这才意识到险些被拿捏了把柄,立马改口道:“老奴这就去。”
“尔等可以退下了,没有陛下旨意不得靠近。”袁宫正道。
肖义带着禁军退后十几步,李彻亦带着一众小太监悻悻离开。
宫正袁芳华待众人离开,为柳长河看座后退居女帝之后。
柳长河
“柳老,朕且问你,太上皇是否嘱托你保管传国宝藏的堪舆图。”梁妩颖试探的问道。
柳长河的眼底划过一丝难以置信,这个机密乃是先皇都不曾得知的,要等梁家皇族和皇城面临灭顶之灾才能使用的宝库。
梁妩颖见他有所防备,继续问道:“宝藏是否在苍鹿山一带?”
柳长河听此一言方道:“正是!”
“柳老,眼下便是大梁风雨欲来的时候,朕请柳老拿出宝藏的堪舆图。朕可以赦免……”
梁妩颖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陛下不可!”
柳长河站起,跪在地上道:“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昨夜已令贤婿带着堪舆图和孙儿离开皇城了。老臣惭愧,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
梁妩颖心下一震,暗暗道不好。
“传朕旨意,柳家刺杀君主大逆不道,悉数腰斩示众。”
梁妩颖冷冷开口。
“是,陛下。”李彻擦擦额头的汗珠,一甩拂尘,走到刑场前,扯着嗓子道:“奉天承运,女帝诏曰:柳家弑君决不可留!即刻腰斩示众!”
“肖义。”梁妩颖传唤道。
“臣在。”肖义上前听旨。
“朕命你马上到皇庭司提审陆侍郎,押入皇城昭狱,不准任何人探视。”梁妩颖毫不耽搁。
她若再迟一分,陆展鹏或将被人杀人灭口。
“是,陛下。”肖义复命后马上启程。皇庭司与邢场相隔不远,快马加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
皇庭司天牢内。
海兰因喝着茶,漫不经心的问:“陆侍郎昨夜在何处?”
陆展鹏闭口不答。
他心中甚是清楚,他若说了实话,活不过半个时辰。
更别提活着离开皇庭司为柳家求情。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路侍郎对传国宝藏有多少了解?”海兰因追问道。
陆展鹏觉得惊讶,知道传国宝藏的人不多,就算碰巧听说不过知之甚少。海兰因是如何得知的?
陆展鹏低‘哼’一声,依旧不愿开口。
“陆侍郎要是不愿说也无妨,反正看时间你的妻子和老丈,早已人头落地。不如你也尽早下去陪他们吧,一家人团聚岂不美哉。”
海兰因见陆展鹏不说话实在没了耐心,将将要起身,便有司士前来禀报:“不好了,司正大人,禁军统领朝肖大人朝这边来了。”
“什么?”海兰因慌了神,对着一旁的刑官道:“还不速速送陆侍郎上路!”
一名刑官拿着刑具,犹豫再三道:“司正大人,肖统领乃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此番来此必有皇命在身,我等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了吧。”
海兰因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但倘若陆展鹏到了陛下手里,问出点什么,死的人就是他。
于是他一把抢过刑具,欲对陆展鹏下死手。
“司正大人,且慢!”肖义及时赶到,阻止了海兰因进一步的动作。
海兰因被迫只得匆忙停止行动,笑脸相迎道:“不知肖统领,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肖义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司正大人,陛下命我来提审陆侍郎。”
海兰因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他竟不知梁妩颖自从当上了女帝,从思想到行事风格都换了一个人。
完全不像被养在深宫不问朝政的公主。
真是蹊跷。
他不得不露出一个还算真诚的笑,道:“既如此,陆侍郎,你便带走吧。”
肖义命属下押走陆展鹏,最后才与海兰因道了一声:“告辞,海兰大人。”
海兰因陪着笑,眼睁睁的看着陆展鹏被押走了,心下道大事不妙。
蕙妃可真是出的一个好主意,自己在后宫摘得干干净净。
可这次若是搞不好,皇庭司就要倒大霉了。
*
经此一夜,女帝被刺杀的消息传遍皇城,公孙太后颇为着急,在凤宸殿内等候多时。
梁妩颖从刑场归来,恰逢太后焦急等候。
公孙太后疾步上前焦急问道:“听闻昨夜有人刺杀皇儿,本宫甚是担忧。我儿可曾受伤?”
“母后宽心,朕,”梁妩颖脱口而出朕后,又改口道:“儿臣无碍。”
“本宫一介妇人,本不该干政。皇儿须得谨慎,柳老乃是先皇时期便已重用的肱骨老臣,若是杀了他……”
公孙太后脸上满是担忧。
“母后请放心,此世儿臣已经考虑过了,柳家留不得。若此次儿臣心软,那么就会有许多人觉得我软弱无能,多行刺杀之事。君王有危则江山不稳,社稷不保。”
梁妩颖眉头紧锁一瞬又释然:“为君之道,当以大局为重。”
公孙太后这才反应过来,梁妩颖早已成长,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虽然他依旧不理解为什么她会对梁瑾下狠手。
正当公孙太后想要发问之时,蕙妃忽然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
想必是她听说梁妩颖被刺杀,也来凑个热闹。
她敷衍地行了个礼,阴阳怪气开口道:“听说昨晚有刺客,吓得本宫都不敢出门了。但还是心系陛下,特来探望。”
梁妩颖称帝她本就不服,再加上还伤害了梁瑾,自是没有好态度。
梁妩颖也不恼,回答道:“是,只可惜朕命不该绝,让海兰夫人失望了。”
蕙妃听到海兰夫人,瞬间脸色难看极了,迫于身份又不敢发作,道:“先皇才走了几日,本宫就已过上如此憋屈的生活。”
“海兰夫人既如此委屈,未有殉葬,也属实是父皇的一大遗憾。不如依父皇所愿搬离皇宫,回海兰府邸居住,如何?”
梁妩颖霸气开口,语言中带有一丝威胁。
按太上皇律,先皇宠妃是要在先皇死后一同殉葬的,但先皇只此一妃,便破例让她回府邸安享晚年。
蕙妃文言脸色大变,忙跪下道:“陛下,海兰氏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她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蠢笨如猪,再也不敢自称本宫了。
“来人,通知海兰司正,来接海兰夫人回府。”梁妩颖当然不肯退让,让蕙妃留在宫里不过是便于观察她的动向。
如今看来,把她留在宫里,反而对她与太后都有威胁。
今日机会实属难得,不抓住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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