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赶紧坐到座位上，缓了一下，丝毫没有发现气氛诡谲，自顾自乐呵道：“我这个迟到大王的帽子是摘不下来了哈哈！”
没人接话。
溪边笑容僵硬在嘴角，默默地打量了下几人，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平时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嵇尘寰，他埋头在纸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唰唰写完了往旁边言焱桌上一拍。
搁在平时高低得来一句“凶什么凶啊”的言焱此刻却低笑了声，递给旁边的泠然，朝着峯肆方向使了个眼色。
峯肆呢，头也不抬就把纸抽过来，唰唰唰开始写字，写完了又甩回去。
溪边：“啊？”啥情况啊这是？
“一点语言表达上的小建议，”峯肆将纸条给她看，“精神系就是太依赖自己判断了。”
两人在纸上辩论了两句，解释清楚了，互相道了歉，刚将纸条销毁了，门口的风铃就响了，那是教授正式开始上课的标志。
“亚蒂科斯教授身为你们这届的年级教导主任，例行检查，开学第一周随机抽查四院的公共课出勤率。不要太担心，按照我的要求做，这些我都不扣分。”
一身黑棕色院服的高挑男子走进教室，领口袖口却不是土院的麦穗纹，而是代表土院教授的金麒麟纹。
他身形偏瘦，说话时嘴角上扬，露出两颗虎牙，眼睛却是平静地看着众人，一如暗夜里血眸蝙蝠。
克里瓦克迈着大长腿，带起一阵风，所过第一排桌面上都出现了一沓问卷，他示意首排同学往后传，开口道：“风院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克里瓦克，本学期将由我为大家授课《社会通识》，很高兴认识你们。”
克里瓦克围绕教室走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大家安静又好奇地打量他，等待真正的课堂。
“我看到大部分同学都带了课本，”克里瓦克记不得书名，就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眼，“哦，叫《社会通识：种族起源与发展》。”
他捧着课本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第一次翻开这本书，让我看看目录。哦，稀有种族的定义、意义、区分、法律条例……嗯，确实没有翻开的必要。”
“能够进入圣歌利娅的学生，我想对于这本书的内容，应该早就熟透了，完全没有学习的必要。”
教室发出了小鸡啄米的“嗯嗯”声。
“不该出现在圣歌利娅的废纸，扔掉，”克里瓦克随手将书塞进该同学的桌洞里，“书里没什么好学的，按照课本教，这门课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教室发出了堪比老牛耕地的“哞”声，拖长了尾调。
“我不喜欢我的课用来浪费时间和讲没用的东西，要学就学点有意思的，”克里瓦克点击光脑，“校园通我发了个作业，你们填写问卷后就提交上去，算作真正的签到，可以自由讨论。”
大家小声欢呼，开始埋头看题目。
五分钟后，几乎没有人动笔——实际上仅有的笔也是到处借的。安静的大教室里，大家听到一个很轻微的声音：“这是正常问卷吗？”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瞬间教室沸腾起来，热火朝天的讨论，吐槽的声音毫不压制：“我去，这是什么奇葩问题，血族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这个教授这么自恋的吗？我们要知道他们喜欢什么颜色干什么？”
“而且很多不都是常识吗，有什么好问卷的，还非要用纸质，我都快不会写字了。”
“废话，你猜为什么叫社会通识课，不是常识的能叫社会通识吗。”
“土院是这样的，他们一向秉持传统习俗深入生活，其实挺好的，不至于连字都写不好。”
“不是，怎么这么多重复问题啊，上一题才问了血族的喜好，下一题又是吸血鬼的喜好。”
“哎，还有这个，更奇葩，跟血族恋爱的注意事项，不是，谁会跟吸血鬼谈恋爱啊，被咬一下然后变成血奴吗？哈哈！”
“滚你的，血族就是很帅啊，极具标志的银发红眸，古老的神秘种族，悠久的历史传承，丰厚的精神阅历，集优雅绅士慵懒于一身的完美年上型好吧！”
“虽然问卷很奇怪，但是我认可这个教授了，他的理念简直就是学生的梦中情教。”
“同意，我就说我们都进入圣歌利娅了，还学什么社会通识。”
……
峯肆耳朵竖起，从嘈杂的声音里辨别了下，再低头比对自己的问卷，又皱着眉看了看溪边和泠然的问卷，得出结论：“哎，我们的问卷和他们不一样哎。”
“嗯？有吗？”溪边疑惑地看了看峯肆的题目，又看了看自己的，“一样的呀。”
峯肆：“……我是说和其他同学的，你没听出来吗，bb猪。”
“我知道，bb猪是褒义，”溪边笑了笑，转头借后面同学的问卷看了看，“哦，好像是不一样，我们的题目密集度是他们的两倍。”
超级明显，一份是老花眼都能看清的大字，一份是恨不得用放大镜看的蚂蚁字号。
言焱笔杆子都要写冒烟了：“我讨厌区别对待。”
“你怎么不写啊，写完了？不可能！”他转头一看，哦，泠然的问卷一团华丽的草书，主打一个重在参与，“……行。”
“哦，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学提交了，我来拜读一下你们的奇思妙想。”
克里瓦克早就预料，但看到这些问卷答案依旧涌出一股忧伤，“我对于联盟的基础教育感到堪忧，很难想象连圣歌利娅学生的社会通识都极其匮乏。”
“有谁有疑问吗？”他问。
教室又陷入了安静。
克里瓦克笑得很敷衍，隐隐有点不高兴，嵇尘寰环视四周，慢悠悠站起来：“教授，我想问血族和吸血鬼的区别是什么。”
“请坐。”
典型的带着答案问问题，但的确说到点上了，也给了克里瓦克一个台阶，他叹了口气，光脑教学系统连接了大屏幕，显示出大家的答案划分：“吸血鬼的学名，有同学答血族，正确吗？”
很多人点头，溪边看不到后面，她下意识摇头。
峯肆小声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溪边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他们的新鲜程度不一样。”
言焱：“……？”
“很显然，那些所谓的基础教育通识课简直跟屠宰场的猪一样，注水又难吃，我一直搞不明白这种全是废话的教科书到底是哪位脚不沾地的高人所写，居然成为了高级学府的通用教材，以至于你们连这种基础问题都不清楚。”
他突然安静了下，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吐槽——上次因为这个被拉过去谈话，整整写了十页ppt来做反思报告，还被打回去了五次，学生时代的遗留毛病，真的很难忍住。
十页很多吗，也许，但对于克里瓦克来说，那的确超级多了。
克里瓦克看向溪边，在她紧张地做好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准备时，他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教室后面：“那我们请一位非特殊种族的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吧。”
“言焱。”
啪叽，言焱正转着的笔飞到前排地上，笔直站起来，全然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像个害羞的乖宝宝一样小声说了句。
他低头对着旁边挤眉弄眼，我去，不是看着后面吗，怎么叫我啊，我说什么啊。
泠然笑眯了眼，示意他就刚才那么回答。
克里瓦克缓缓走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直视，言焱咳了下，乖巧地站直了。
“你是领队里的输出对吧，”克里瓦克站在第二排——前两排空空荡荡，“这么没力气？”
言焱抿了抿嘴，一腔正气地大声说：“教授，他们的区别是新鲜程度不同。”
整个教室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
克里瓦克卡壳一瞬，再次刷新了他对这届新生神奇的语言系统——上一个让他震惊的还是程飞鸣：“非要这么说，也没错。”
空旷的讲台上出现两道3D全息影像，克里瓦克拨动了下：“在你们的常识里，血族，或者说吸血鬼有什么特征呢？”
终于有可以正常回答的问题了，很多同学都跃跃欲试。
“血族都很讨厌被叫吸血鬼，因为那样不好听。”
“他们喜欢自称高贵的血族，混血和被血族感染的血奴才叫吸血鬼。”
“血族很喜欢喝星族的血，尤其是19-27岁的年轻异性。”
“血族需要定期喝血，所以很多医院都是血族注资的，而且血月时分容易狂化，在上世纪发生了猎杀聚会，激化了血族和星族的矛盾。”
大家听了，纷纷看向说发言的同学，感叹他学识的丰富。那位同学是第一分队的指挥，察觉同学们的赞美得意微笑，期待教授的表扬。
然而克里瓦克压根没反应，只是安静聆听其他同学的发言，他有点小失望。
“血族害怕阳光，遇到发狂的血族，可以用银十字架或者桃木剑。如果不小心碰上血月盛宴，要及时联系血猎协会。”
克里瓦克的气压更低了，本来应该显得阳光的虎牙散发阴嗖嗖的寒光，原先反手撑在讲桌上半倚着，此刻站直拍拍手：“好，你们能说说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常识吗？”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对，文学名著里也有这种反派。”
“实际上那很多都是为了剧情服务，我都是看百科全书，或者一些科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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