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带着戏谑的眼睛。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住口罩边缘,缓缓摘下。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撞进视线。长睫微垂,眼眸漆黑,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祁、祁慕!!?
温昭呼吸一滞,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他怎么在这儿???
她愣了半响,电梯已经到了五层。
“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住这儿。”
“你…住这儿?”
温昭一脸不可置信。
她在这栋楼住了两年半,连楼下养的橘猫有几根胡子都数清了,却从没见过这位大明星。
“叮咚——”
电梯到了十二层。
她迅速挂上职业假笑:“那您自便。”说完,快步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心跳陡然加速:自己不过是蹭了他一个热搜,不至于要追到门口吧……
她硬生生转过身:“……祁、老、师。”
这个称呼念得她舌尖发苦。
就这种在舞台上把临终关怀当段子讲的人,也配叫老师?
可直呼其名又显得太过奇怪。
“您还有何贵干?”
祁慕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怎么,这走廊是你家的?我走两步还得跟你打报告?”不过他也没料到这件事。
温昭一噎,刚想反驳,却见他长腿一迈,径直走到1201门口,手指一挑,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1201?!”
“你住这儿??”
祁慕动作一顿,缓缓回头,唇角勾起一抹欠揍的弧度:“哟,温医生这是多惊讶?难道我住这儿还得先跟你递申请?”他眯了眯眼,语气戏谑,“还是说……你其实是我粉丝,偷偷打听到我住这儿,故意搬来隔壁?”
“……”
温昭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往自家门口走,钥匙插进锁孔极用力,像是要把它捅穿。
身后,祁慕慢悠悠的声音再度飘来:“温医生,火气别这么大,锁坏了,那可真危险了。”
“……”
“砰——”她甩上门,震得楼道声控灯从十二楼亮到了十五楼。
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破防的一次。
……
“什么?!"电话那头的林晚拔高音调,惊得温昭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祁慕住你隔壁?!”
“嗯……”温昭把包轻轻放在沙发上。
“我去!昭昭!”林晚惊得声音发颤,“这也太刺激了吧!要不要姐妹现在杀过来保护你?”
“不用了……”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桌上堆积的文件,“我先挂了,还有几个方案要写。”
挂断电话,温昭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发呆。
1201的阳台就在她家隔壁,中间只隔着一道窄窄的防火梯。
这个认知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
第二天一早,温昭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却在转身的瞬间僵住了脚步。
祁慕正站在电梯旁,银发翘起一撮,见她出来,他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温昭下意识放慢脚步,假装整理包带,余光瞥见电梯门缓缓闭合。
“不走?”祁慕单手撑住电梯门。
她一愣,抬手看了眼腕表,七点四十。
不想走,但必须得走。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迈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电梯开始下行,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温昭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站在祁慕身后,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
但又不自觉的瞥向那个一米九的高个儿。
他头发翘起一边,格外好笑,和舞台上那个冷面笑匠的形象反差太大。温昭努力地憋着笑。
祁慕不知何时回头看向她。
她急忙抿住嘴角,等他转回去后,又恢复了温婉的假笑。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祁慕看了眼来电显示,滑动接听键:“喂,外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温昭只看见他手指骤然收紧。
“什么?!”他声音陡然提高,“好,我马上过来!”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祁慕几乎是冲了出去。
温昭怔怔地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白衬衫衣角在晨风中翻飞。
-
到了松康医院。
祁慕一路飞奔到抢救室门口。
陈琳正攥着病历本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见到他来立即迎上前:“阿慕。”
“外婆呢?”祁慕气息未平,他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上方亮着的红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医生在抢救。”陈琳把皱巴巴的缴费单塞给他,“今早我买菜回来,就看见老太太倒在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这心啊害怕啊。”她说着抹了抹眼角。
祁慕接过单据时,指尖都在发抖。
这个在荧幕上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白衬衫的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多亏您了。”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医药费还有这月的护工费我待会都转您。”
“阿慕啊……”陈琳欲言又止,“老太太天天念叨你,说要等你回来,阿姨知道你们当明星的忙,可老人家今年都七十八了,你要多陪陪她。”
他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陈琳看着这个瞬间佝偻下来的背影,终是叹了口气:“你先守着,我回去给老太太拿换洗衣物。”
待脚步声远去,他慢慢滑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过下颌。
……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他几乎是弹起来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白炽灯下,他眼尾泛起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医生,我外婆怎么样。”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胃出血止住了,但,”他顿了顿,“老人家胃癌中期转晚期,这次晕厥是长期未规范治疗导致的。”
祁慕踉跄着后退半步:“胃癌?”
医生示意他跟上。
会诊室里,电脑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CT影像上那片阴影让祁慕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病灶还局限在胃小弯处。”医生敲了敲屏幕,“但老人家抵抗力太差,上个月一场感冒再加上长期不治疗,现在已经扩散。”鼠标滑到最新影像时,那片阴影已经像蛛网般扩散开来。
他握紧了拳头。
想起上个星期视频的时候,外婆总把镜头转向窗台上的多肉,她笑着说“小感冒而已,你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这么想来,那时候外婆的脸色就已经不对劲,只不过自己没太注意。
自责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现在的情况,手术和化疗风险都太高。”医生指了指屏幕,“我建议转到临终关怀科,至少能让老人家……”
临终关怀四个字在祁慕耳中响起,像一根针刺进耳膜。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个科室,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医生,在他眼里就是一群无能的骗子!
“就是等死的意思?”
“临终关怀是指对于像你外婆那样重症患者提供症状缓解,心理支持,更大程度上减少痛苦,你外婆如今的情况如果手术,那么会更加危险。”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医生摇头的幅度很轻,却让祁慕整个人晃了晃。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
“我认识一个医生,也是临终关怀科室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我再想想……”
-
VIP病房的灯光很柔和,却照得病床上的人格外瘦小。他站在病房门口,手搭在门把上许久,才推门进入。外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上布满了老年斑。
过了好久,麻醉剂的效果过了,老人缓缓睁开眼。
她试图抬手摸他的脸,却只是动了动手指:“阿慕来啦……”
祁慕立刻俯下身,将老人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怎么又瘦了……”外婆眼里泛起水光,“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他声音哑得厉害,有些发颤,“外婆,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人笑了笑:“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又要飞回来,又要耽误工作……”
她突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在病号服下剧烈颤抖。
祁慕慌忙去按呼叫铃,却被外婆拉住衣角。
“阿慕…”外婆的呼吸缓慢,“外婆老了,这是自然规律……外婆啊不想再折腾来折腾去了,只想让我们阿慕好好的……”
老人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外婆?”祁慕立刻俯身,“哪里不舒服?”
“没事…”老人勉强扯出个笑,冷汗却已经浸湿了枕头,“就是…有点疼。”
疼。
这个字像把刀插进祁慕心脏。
他记忆闪回刚刚医生说的话——
“临终关怀是指对于像你外婆那样重症患者提供症状缓解,心理支持,更大程度上减少痛苦,你外婆如今的情况如果手术,那么会更加危险。”
“我认识一个医生,也是临终关怀科室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
他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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