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射进的阳光掠过他的眉峰,那抹疑虑被刀削似的轮廓掩去了大半。
他盯着林卓随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想起漠北夜巡时受惊的军马,
鬃毛倒竖、四蹄乱蹬,可一旦摸准耳后风门穴缓缓揉按,狂跳的心脉便会渐渐平复如常。
霍去病忽然起身拉开窗户,盛夏热浪裹着蝉鸣扑面而来。他迎着刺目的阳光眯起眼,
仿佛这样便能看透这具躯体里乱窜的热毒:“脉象沉弦而数,分明是肝胆火炽挟瘀上攻,怎的西医说是什么‘脑充血’?”
林卓仍是一脸的懵,她也开始怀疑了,难道自己真是得啥绝症了?
不能吧!自己感觉还好啊,除了坐起来有些晕,那是因为起来得太猛了。
其他的?
她小心地坐起来,转着看自己的身体,活动活动胳膊和腿:“没事啊!我没得啥治不了的病吧?五一刚刚和爷爷体检过啊,一切健康的。”
爷爷?这个词一出口,她心里咯噔一下,心口绞疼了起来,顷刻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青年递过来一条湿帕子,林卓泪眼模糊地接过来,看着这个已经有些熟悉的病房,是如此陌生。
消毒水味刺鼻,每次消毒手皮都起皱,她抬手细看,皮肤真的粗糙好多。
吃得好差,她又盯着陶罐子,里面肯定是小米粥,不是小米粥不好吃,可顿顿吃,谁受得了,这还算好饭的。
还没有肉,她好些天没见着肉了,自己现在馋得要死,她想吃水煮肉,馋得她都闻见肉味了。
真是越馋越闻见肉香,她抿着嘴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是馋的。
青年有些烦躁,伸着手不知道该干啥,一眼瞄到小桌上的纸包,他快速地打开,放到林卓腿上。
林卓眼泪正好滴在酱红色的肉条上,她快速地拿帕子抹了把脸。
看清楚了,是肉。
看了眼青年,不是,是霍去病,拿起一条肉塞嘴里了。
肉香浓郁,软烂而有弹性,里面有筋,是她喜欢的口感。
她吃得头不抬眼不睁的,吞咽的间隙再看眼霍去病,
嗯,此刻甚是满意,她想笑。
嘴角掉出肉渣,眼看着掉腰牌上了,霍去病伸手要拿过来,
林卓反应迅速,一把抱住纸包,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她护食。
霍去病愣了下,眼睛闪过笑意,指指腰牌。
林卓同样反应迅速,一把又抓住,藏进怀里,眼睛还盯着人家,
看见人家带笑的眼,她也想起来了,这腰牌不是她的哈,
她尬笑着哈哈两声,还有些不舍得,小说声:“我玩会,不是,我再拿一会,研究一下,再还你,行不行?”
霍去病挑嘴角,也没再要了。
片刻后,于嫂提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若无其事吃肉的林卓,一下就愣住了。
林卓吃相还好,每次都咬得不多,但是一口接着一口,速度很快,眼见着半包的肉条下去了。
她抬头对于嫂笑,有些不好意思,吃独食让人撞见了。这事闹的,还得分享,她不想分享。
嗯,是还没吃够,其实胃里已经饱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停住了嘴。
拿帕子又摸了把脸,对还愣着的于嫂说:“大姑,我没事了,就是馋了。”
于嫂放下药箱,又掏出温度计给量体温,再抬起林卓的脸,看她的鼻孔,没再流血了。
她不放心地问:“头晕不?疼吗?”
林卓轻晃头,条理清晰:“不晕也不疼,就是伤口疼,头晕就是起得太猛了,晕了一下,现在没事,大姑,我真没事。”
于嫂皱眉,快速地跑出去找了陈医生。
又快速地跑回来,坐下开始给林卓测血压。
随后陈医生也进来了,他仔细查看一番林卓的眼睛,鼻孔,再扒着头皮看了一遍。
脸色平静地站在一边等血压情况。
于嫂捏了半天的皮球,测的林卓都打瞌睡了,她解下袖带,仍是眼带疑惑。
最后又不放心,她又扒开林卓的眼皮,看眼珠里面,有没有充血。
林卓反手抱住于嫂的胳膊,闻着她身上除了药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花香味,她觉得莫名安心,不想松手。
于嫂僵硬了一瞬,眉眼染上笑意,看着这个明显在撒娇的姑娘,心里也发软,幸好是没事了。
这样的时刻,自从小女儿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了,她鼻腔泛酸,心里发堵,垂着眼皮掩下里面的舍。
她还得干活呢,于是动了动胳膊:“没事就好,怪吓人的,松开了,我还得干活,没你命好,躺着有肉吃。”
林卓松开手,再次为吃独食不好意思:“哈哈,好久没吃肉了,我馋了”。
她说着还指挥霍去病:“给大姑分点,不是,是给护士长分点。”
想起人家霍去病不好跟她一样也叫大姑。
于嫂麻利地收拾药箱,笑着说:“不用了,剩下你接着吃吧,好好补一补,也是遭了大罪了,好好养养吧,多吃几天肉食,补补血。”
后边这话是对着霍去病说的。
霍去病沉声回应:“好,是要补血。”
不光林卓要补,他也需要补。
他从藤编饭盒里拿出一张杂粮饼子,码上肉条,又盛出一碗粥,试试温度刚好。
对闭上眼睛的林卓说:“喝了粥再睡。”
林卓闭着眼睛懒了下,还是爬起来,霍去病给盛的粥,多难得。
她呼噜噜的喝粥,霍去病几口就吃了一个饼夹肉条,也喝碗粥,把剩下的肉条和饼子都吃了。
看林卓瞅着他,以为她舍不得肉,毕竟刚才那是十分的护食。
于是解释道:“我买肉时让伙计熬了肉汤,晚些时候去拿。要觉得肉好吃,等下再买些。”
林卓喝完了粥躺下了,半眯着眼睛,还抱着人家的腰牌,闻言倒是快速答着:“好啊,还吃。”说完就没声了。
霍去病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又冒出一句话:“唉!现在挣得太少了,还得想办法多赚钱,就算不能天天吃肉,也得天天吃正经粮食才行。这个世道,不亏肚子,也挺难,唉!”
她闭着眼睛叹气,想起在乱葬岗看到的两具童尸了,骨瘦如柴,肚子鼓得大大的。
此时的乱葬岗槐花正簌簌坠落。
猫一般大的一只老鼠正用尖牙啃噬着骨头,红红的小豆眼,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午后的三点,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
把老槐树虬结的枝干都烫出了松脂味,黄白的小花却在暴晒里愈发浓香,甜腻。
树皮皲裂的纹路间渗着黏稠树胶,像是昨夜童尸眼眶里溢出的血泪。
两棵畸形巨菜投下的阴影正笼罩着孩童青白的脸。
茄子树高近两米,紫花裂成五瓣,每片花瓣都浮着一层油膜似的虹彩,花蕊里垂着暗红丝絮,轻拂过孩童翕动的鼻翼。
土豆枝叶间悬着鸽蛋大的浆果,表皮半透明,隐约可见果肉里游动的黑线,那是昨夜被香气诱来的蜈蚣,此刻正在果浆里缓慢溶解。
腐臭味被花香腌渍成某种甜腥。
三条野狗横七竖八倒在坟包间,嘴角凝结着带血的涎沫。
鼠群围着童尸打转,却始终隔着三尺距离不敢靠近,灰毛被汗水浸得发亮。
忽然最肥,也是最前面那只抽搐着栽倒,尖爪抓挠地面的石子,哗哗作响。
童尸粗布衣襟下的胸膛忽然隆起,青紫色血管在皮下蛇行。
十几个心跳间隔后,童尸左手指甲突然暴长半寸,在黄土上划出五道新鲜血痕。
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童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动着。
悄悄地,一条嫩白的细须从耳道蜿蜒而出,在日光里舒展成透明的淡紫色卷须。
风掠过菜叶,带起细细的摩擦声,仿佛有千万条舌头在同时舔舐空气。
老槐树根部的土包不知什么塌陷了,露出半截漆皮剥落的棺材,
腐朽的棺材一角被野狗啃了一个洞,漏出的内壁密密麻麻的抓痕。
洞口漏进去的阳光,正好照在一个黑色圆坛子上,渗出带着槐花香的寒气。
乱葬岗的半空中,一条青金色光斑在空中若隐若现,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但是老槐树显然是感知到了。
它小心地甩动着枝条,在这个无风又闷热的午后,尤其是乱葬岗,冲天的臭气混着甜腻的槐花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可枝条再甩也不会显得妩媚,只让人觉得恐怖。
如果林卓看见了,必然会大叫:“姥姥来了!”
梦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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