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她最先感知到的,便是萦绕在鼻尖、好像要渗透她每一寸肌肤的,炽热醇厚、却又透着香甜的沉木香。
那时她便想,为何分明是冷调的香,偏生传达出热烈的味道。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暗沉的红倾泻而下,远处诡吊的钟声被人敲响,嘈杂的笑语依稀,那一刻,她仿佛置身无数个太阳重复着落日的刹那,意识被交错的光轮打磨至虚无,叫她昏昏欲睡。
方才的想法仿佛是幻觉,她又无法思考了,仅能全盘接受信息。
那沉木香更加浓郁,几乎是侵略般缠上她身躯的每个角落。
世界好像就在这样的暗红中沉寂轮回下去。
有滴凌波之水,在暗红中点破涟漪。
好像有清凉的白玉握住了她的手,同时间,面前仿佛永恒的暗红被缓缓掀开,如同世界序章的幕布。
尔后,她的世界中,一高大身影好似从天顶背光而来,身披火焰般的红,几乎是以侵略的姿态占据世界的每一寸,仿若神佛。
沉木香更加浓烈,似要将她溺毙。
那便是,她最初对世界的印象了。
一个男人。挺拔矫健、背阔胸宽,气息诱人。
他离她很近,香甜的火焰宛如丝绸,在她周身海浪般绵延。
那火是宽大的喜袍,可却裁剪得极为合身,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完全展现。她本能仰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脸。可她只看到反着烛火的银锤。
那小锤掂起方才暗沉的红,下方还垂着穗,她反应了一下,那应当是“盖头”。
盖头又是……
忽得,那高大的身形微颤,瞬时多了些玉山将崩的意味。她被男人吸引了注意,恰好看到他握着喜秤的玉手,骨节分明。
下一刻,那手扔掉喜秤,一把揽上她的腰肢,原本握着她手的凉玉登时炽热,强势地将她向前带去,她便在瞬间彻底落进男人的怀抱。
二人间仅剩的距离烟消云散。
男人身上厚重的沉木香将她笼罩,夹杂着酒的香味,她沉醉在气息中,意识昏沉,如坠灼热的深海。
男人抱得愈紧起来,她感受着男人渐升的体温,有种他几乎用尽全身气力的错觉。
好像有冰凉的液体落到她的脸上,她刚想要去分辨,他忽然低下头,霎时,那些流动交错的细小河流黏上她的面颊,滚烫的吐息落在她的耳廓。
仿佛世界的重量。
那饱含着的混乱意义,她还来不及分辨,有一轻羽啄上耳尖,一触即分,蓦得令她想到岩浆与冰流。
她的感知全权系于面前的男人,只能接受他,只能思考他。
他好像一个奇点,从他身上,她的意识与认知开始恢复。
她恍惚茫然地回抱住男人紧实的后背,一个全新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
【为什么?】
男人却好像对这个回抱不堪重负。
那具坚实的身躯剧烈动摇,他用颈窝献祭般迎上她的面颊,她被埋在男人的气息中,意识一瞬的空白,她只能感到嘴唇擦过他滚动的喉结。
再回过神时,她被男人牵着,来到一张喜桌前,红烛的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后。忽得,她被男人横打抱起,他抱着她在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贴着囍字的银器,一盏酒壶,两个小杯。
男人抬袖,昏红的烛光下,闪过清利的金银二色,他提着酒壶的腕上挂着两枚镯子,随着他的动作,相互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酒浆汩汩,她倚在男人宽大温暖的怀中,眼前逐渐失焦,好像被泄掉所有思绪。
男人满了两杯酒,他将一杯举到她面前,又将她一只手抬起,分开她的手指,郑重地将酒杯塞进她手中。
见她终于抓稳,男人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自顾自地拉起她另一只手,大手翻转,将她的手捧在掌中,二人手指交//缠,直至好似再也无法分开。
尔后他自己握着另一杯,与她轻轻一碰,这时,他的面容从模糊的阴影中脱出,她终于看清男人的面容,他生得极为俊朗,神情却有些落寞。
那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犹如古朴的玉,封存着月亮。
【这是谁?】
当时间仿佛落入永恒时,男人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
他俊美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原本清澈的眼神迷蒙起来,他掀起眼皮,上翘的长睫勾住她的魂魄。
见她仍未动,他多了几分无奈,身躯下压,薄唇扣住她酒杯的边缘,轻轻一抬,脖颈拉出一个诱人的弧度,酒液尽数滚入其中。
他咬着杯缘,偏头将酒杯从她手中抽离,但他整个人继续下压而来。
来不及反应,搂着她腰的手骤然发力,她被男人箍在怀中,唇舌被迫迎接一个香甜的吻。
他吻得强势而缠绵,气息从她口中探入,似是索取似是侵略,她听见男人低沉压抑的喘息,却从中品味出带……绝望的味道。
但这份思绪很快吻地破碎,在意识消散的最后,她想起了他的名字。
君有期。
好像是,她爱的人,所求之人,渴望之人。
那她,又是谁呢?
眼前,混乱的记忆闪出浮光掠影,三张美丽的面容交错而来。
有一刀光破碎时空而来,搅碎此时幻梦般的虚影。
她的心口灼痛起来,磅礴的爱意从胸口涌出,她忽然有些想哭。
可哭,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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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森罗大陆,商之漠。
人声鼎沸,阳光正好。
这是一条热闹的商街,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牵着牛拉的板车穿行于街道间,四处都是叫卖声,人头耸动,不时有行人停下驻足,眼里亮起玩味的光。
闻息坐在一家茶铺里,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自打闻息进店,小二便注意到她。少女秋水明眸,娇美纤细,未施粉黛金钗,却不掩其颜色,绸缎般的黑发垂至大腿,只在脑后浅浅挽了松髻,身上隐隐透出一股出尘意境。
虽衣着简朴,但这儿的小二何其眼尖,一眼认出那料子材质不凡,早早便将她引入散堂雅座,斟上好茶,躬身一笑便退去,未谈及任何金钱相关之事。
系统悄悄从闻息袖间探出一只蓝光粒子凝成的手,为闻息将茶满至七分。
场系统低声称赞:“这小二不错,很有眼色。不外乎森罗大陆以商出名,即便是这种小人物,都能做得体面规矩。”
闻息尚在出神,仍未接受荒诞的现状。
身边系统过于自然熟练,殷勤又狗腿,好似已这样做了几百年。
她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般,斟酌语句道:“照你说,我真的是天道?”
系统信誓旦旦的电子音有些谄媚:“您是天道这件事毋庸置疑,并非属下三言两语可动摇的事实。”
闻息仍感不可置信:“而我这个‘天道’还是破碎的,只因三个切片恰巧融合,我这个‘本源’才会恢复意识?”
系统将头点出天经地义的意蕴。
回想起那三个容貌各异、品性也天差地别的妙龄女子,闻息感到一种源于世界与命运的荒诞。
一切都发展得太快。
闻息看着小月亮般的系统在自己袖中疯狂点头,想起几日前刚见到它的模样。
那时,她觉醒的小世界刚刚毁灭。
那是一个平凡的、好像在故事中重复了几万次的修仙世界。在这个平庸的世界里,自然也发生着狗血的故事。
而她就在刺目的红中睁开了眼睛。
小小的枕头,红色的帷幕,厚重的盖头,繁复的嫁衣,即将层层叠叠裹上她,身边的人都在叫好。
这是一间婚房,故事到了尾声,男女主要成亲了。
但女主却有些特异。
这个女主,是由之前故事中的善良真千金女一、恶毒假千金女二与天外刁蛮公主女三融合而成。
而闻息,就是这个新“女主”。继承三位天之骄女的记忆与情感,即将享受三女苦难的胜果——与三女所争之人成亲。
当时她浑身裹了层喜庆,正扒着墙往院外翻,活像只误入陆地被烧红的蟹。天边乍亮一点寒星,有风吹去她的发簪,她沿着风的轨迹看去,下一刻,庞然的白火巨石迫至面前。
星爆戛然,仙山寂灭。
就像作者也无法忍受其设定的烂尾故事,这个不起眼的边缘小世界,沉默而滑稽地毁灭了。
而闻息,即使再度在虚空中睁开眼,她还是没弄懂自己是什么。
就在那时,月亮模样的系统伴着海潮出现。
也许是系统将电子音夹得足够肉麻,闻息居然还真诡异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回到现在,闻息继续跟系统窃窃私语:“可我并没有作为天道的记忆,脑子里只有那三个女孩的记忆和情感。”
不仅有,回忆起来也是身临其境,若不是三者为个男人相互仇恨,感情过于相悖,她可能真的觉得那三个女子就是同一人,而自己也是她们。
问题是闻息除了名字,对自己过去的事毫无印象,好似她是凭空出现的,所以闻息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什么孤魂野鬼,沾了三位贵女的光。
系统电子屏的大眼眨巴两下,继续理直气壮:
“您如今失忆,是因您之前被人害得破碎,灵肉道魂碎成亿万切片散落诸天万界,”
它语调一转激昂,愤愤不平道:“待您融合全部碎片,便能重回巅峰,收整仙界,让那君有期不得好死!”
听到君有期,闻息想起来就头大。
这位才是大头,她现在所有堪称扭曲的困境,基本都源于这个人。
三女争一男,君有期,便是这个“男”,也是她之前在小世界逃婚的对象。
虽然如此,自闻息恢复意识以来,她除了记忆中,并没有和这个男人打过照面。
在与系统初见的对话里,系统有八成的话都是在辱骂这位君有期。
对现在的闻息而言,她虽接受了三女的记忆,可她看君有期更像一个剧中人,就是想起时心口微微灼热。
按理说,一个小位面的英俊土著,即使差点脚踩三条船地娶到天道,也不应该令天道直属的系统如此真情实感的愤懑。
闻息还是在后面几天里通过提问的方式,才慢慢理清这位大佬的战绩。
理清之后,闻息开始发愁。
简而言之就是,本以为继承了个俊美夫君,没想到接手了大佬仇敌。
在她记忆里,小世界的君有期与女一心意相通,与女二青梅竹马,对女三不假辞色,因为相遇的时候他已经和女一成亲了。虽然情感经历丰富得一塌糊涂,但不妨碍君有期是一位容貌出尘,清冷克己、实力卓绝、一心护道的正人君子。
小世界的人也这么认为,因此君有期得号“刀皇”。
但系统告诉她,除了名号,都是装的。
而名号,承袭仙界。
刀皇君有期,千年前以刀证道飞升仙界,实力深不可测,修为一日千里,乃仙界近千年来最炽手可热的新星,这刀皇之号,乃实打实的万界刀之首。
就这么一位大佬,咔的一下,把天道——也就是她——搞碎了,然后至今逍遥法外。
没有被系统所描绘的美好景愿所感染,闻息只觉得世界荒诞:
“君有期,这种飞升进仙界的后生,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破碎天道吗?”
合成闻息的三女中,女三是天外天公主的同时还是穿越者,闻息从她记忆里消化出的全是穿越前的小说常识。
她仍觉离奇,仙界如此境界,上可追溯开天辟地,所聚大能无数,底蕴深不见底,不应越古老者越强大么,那种话本子逆天的草根男主角,没后台没血统,一般不就是寄托个反抗精神,不具备任何现实参考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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