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响。
沈灼华靠在圆柱上,瑟缩地抱着双腿。
时值深秋,太阳落山后,阴气明显重了起来,黑乎乎的屋子里阴森森的,连个烛台都没有。
“没关系,阿娘很快就能找到我。”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月上枝头后,屋里更加暗了,到处都像是浸在冰窖里,沈灼华冷的瑟瑟发抖,看着从头顶横窗上洒进来的一小片银白,委屈地,喃喃地问:“阿娘,你怎么还没来?”
她终于明白老东西为什么要将她关在这里。
这些罩房原是用来存放东西用的,故只有一页小横窗,白日进来都是黑洞洞的,何况夜里。加上离正院又远,此刻她便是喊破喉咙阿娘也不会听见。
能想出此地,看来老东西早就想教训她了。
不过她不怕,因为阿娘迟早会找到她的。
窸窸窣窣,外面似乎有人。
难道是阿娘?
沈灼华立马竖起耳朵。
“准备好了吗?”
“好了。”
这声音,听着是那对孪生姐弟。
他们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脸,打起精神,她才不会向他们屈服。
“放。”
两人在外面鬼鬼祟祟道。
沈灼华皱眉,不知二人何意。
突然,从横窗上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它们落地后就开始乱窜。“吱吱吱吱……”
沈灼华起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到那黑乎乎软滑滑的东西“吱吱”地爬过她的脚背,她才反应过来是老鼠。
“啊!”
她嗖地从地上跳起来,老鼠在她的脚下乱窜,她在原地乱蹦。
孪生姐弟见状,趴在窗口上哈哈大笑。
沈灼华后背抵住柱子,就着仅有的月光,用脚将窜到附近的老鼠踢开。
“不就是区区几只老鼠,我才不怕。”她颤抖着嗓子冲窗口叫嚣。
孪生姐弟对视了一眼,然后消失在窗口。
过了会儿,又有几十只黑乎乎的大老鼠从横窗上,被人抖落而下,簌簌着地后,径直朝她跑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
紧接着,唯一的横窗被他们用黑布蒙住,罩房里彻底陷入黑暗中。
“吱吱吱……”
老鼠群动的声音疯狂地往她耳膜里钻。
前所未有的恐惧一下子扼住了沈灼华的喉咙,她全身不由得发软,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慌乱间,脚底下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那东西在一片吱吱声里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嘶叫。
沈灼华听的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大叫着冲到门口,拍门,抓着门栓使劲摇门。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阿娘救我,阿娘……”
门外,孪生姐弟得意地抱着手臂。
“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瞧她狼狈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哈哈……”
鸡鸣三唱,朝曦东升。
喧闹了一夜的北院罩房前,安安静静的,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啄着食。
突然,鸟儿受惊了般,抬头看向门口。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鸟儿立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哐啷!”一把锤头狠狠砸在了斑驳木门上的锁头上,锁头顿时断成两截落在了地上。
砸锁之人立即向后推开,一名病容尽管苍白,却如娇花照水般脱俗的妇人缓缓上前,抬起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
明亮的光线洒了进去,在地上投下一条黑白分明的影子。
目力所及之处,遍地躺着老鼠的尸身,血染了一地。
黑暗深处,枣红柱子旁,瑟缩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衣衫破破烂烂,像是与谁剧烈撕扯过一番,鞋子散落在地上,露在外面的莹白小足染着黑灰,脚背上血肉模糊。
听见动静,女孩往柱子后面缩了下,只从缩成一团的胳膊下露出一双惊惧的大眼睛,蓬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她的小手上死死地抱着一根短粗的门栓插销,上面还沾着血迹,戒备地盯过来。
萧兰音的心都要碎了。
“鸾鸾……”她颤抖着走向沈灼华,轻轻地喊了一声。
沈灼华立即挥舞着手中的门栓插销,嘴里嘶哑地喊着:“走开……走开……”
萧兰音扑过去跪在地上,一把将沈灼华抱进怀里,哽咽地喊:“鸾鸾。”
“啊——”沈灼华在萧兰音怀里挣扎嘶喊。
萧兰音泪流满面,抱着沈灼华的头不住安抚:“鸾鸾别怕,是阿娘,是阿娘,阿娘来晚了。”
怀里的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萧兰音心疼地亲吻了下孩子的顶头。
半晌后,沈灼华缓缓仰起头,颤巍巍地喊了声:“阿娘?”
萧兰音低头,看见女儿那如春花般娇俏的小脸上,狰狞地挂着几条血痕,她的目光扫过一地的死老鼠,转而狠狠地瞪了门外之人一眼。
沈老夫人目光躲闪了下,淑娘则不退不让地直视着她。
“阿娘——呜呜……”沈灼华一头扑进萧兰音怀中,放声大哭。
“阿娘带你回房。”萧兰音抱起女儿。
沈灼华乖巧地靠在萧兰音的胸脯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走出罩房,阳光落在沈灼华的身上,她才感受到一丝丝暖意,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错过沈老夫人时,萧兰音停下,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却有一股出自世家嫡女的高贵凛意。
沈老夫人浑身别扭地动了动,小声念叨:“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略施惩戒而已,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萧兰音转头,锋利的目光剜了沈老夫人一眼。
沈老夫人跌跌后退了两步,见鬼似的盯着萧兰音。
她一直觉得萧兰音性格温婉,面对她的刁难向来忍气吞声,是个没脾气的主儿。直到此时她才惊觉——
那是萧兰音一直让着她而已。
“若有下次,休怪儿媳无情。”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晚辈在给长辈请安,然而钻进沈老夫人的耳朵里,却莫名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完,萧兰音警告地扫了一眼淑娘。
淑娘原想直视的目光最终败下阵来,躲闪着垂下去。
沈灼华窝在萧兰音的怀里,听着阿娘的心跳,无比安心。
可是阿娘走的很快,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她们。
沈灼华疑惑地仰起头,“阿娘?”
阿娘胸脯猛地一挺,仰天“噗”地一声。
漫天血点朝着她洒落下来。
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阿娘!”
沈灼华从黑暗中惊坐起。
紫苏听见动静,忙从床上坐了起来,见烛火已灭,慌忙去摸火折子点亮烛台,托着快步走到沈灼华床边。
“大娘子!”
烛台靠近,紫苏看见大娘子孤零零地坐在床榻上,消瘦的背脊弯成脆弱的弧度,垂着头,黑压压发丝瀑布似的洒落在她的玉臂上,遮住了她的脸。
“大娘子,可是梦魇了?”
沈灼华没做声。
“大娘子?”紫苏伸手,想要挑起她的发丝。
“我没事。”沈灼华鼻音浓重地说,“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倒一杯水。”
紫苏放下烛台,转身去桌旁准备倒水。
拧起水壶,空荡荡的,便道:“大娘子稍等,水没了,我先去问驿吏要一壶热水上来。”
沈灼华“嗯”了声。
听见紫苏的足音向门口走去,沈灼华才缓缓地直起腰身,用自己的掌心静静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她又梦到了阿娘。
“哎呀!”门口处传来紫苏的惊叫,仿佛是被什么吓到了。
过了会儿,紫苏微微恼怒地说:“谢世子,深更半夜的,您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
沈灼华心微微一动,下意识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醒了?”谢挽洲的声音。
“嗯。”
“她要喝水?”
紫苏说:“水没了,我正要下去要一壶热水,您还没回答我呢,您站在我们房门口做甚?”
“抓老鼠。”谢挽洲答。
“抓什么?”紫苏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片刻后,有人在向谢挽洲禀报:“头儿,所有的老鼠药和老鼠夹子都已布置完毕。”
谢挽洲“嗯”了声。
紫苏“欸”了声,又听谢挽洲说:“去打一壶热水上来。”
“是。”
噔噔的声音远去。
“你且安心睡觉,驿站方圆一里不会再有一只老鼠出现在你面前,我就在隔壁第二间,别怕。”谢挽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从门外传了进来。
能让这荒郊野外的驿站方圆一里内不再出现老鼠,看来谢挽洲在周边布置了大量的捕鼠夹和老鼠药。
沈灼华心头不由得一暖。
这就是有朋友的好处吗?
听着谢挽洲的脚步要离开。
她忙喊:“谢挽洲。”
门外,谢挽洲答:“我在。”
沈灼华:“谢谢你。”
门外,谢挽洲笑了,他余光一扫,瞥见天井对面站着个身影。
他转身面向徐霁白,目光定定地直视着他,眼里露出胜利的笑意,扯唇回了屋内的沈灼华一句:“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必言谢。”
这一夜,沈灼华睡的并不好,直到天将将擦亮时,才隐约有了睡意。
睡的正朦朦胧胧时,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被吵醒,睁开眼睛看了顶帐片刻,下了床,走到窗边向外瞧去。
见丽景门的人正押着一个人往这边来,被押着的人看着身材娇小,穿着青袍,带着乌纱帽,许是手被人反押着,整个身体不得不躬着身子向前走,嘴里还愤愤地喊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沈灼华皱眉,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这时,正朝门外走的牧也看见这一幕,走上前去问怎么回事。
丽景门的人回说抓到一个刺客。
难怪丽景门的人会跟着,看来是卫荀派来保护徐霁白的。上次在岭南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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