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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总是带着点尚未褪去的寒凉，明明日照当头却怎么也驱散不开风里的湿润。几只叫唤着的麻雀从这个枝头窜到另棵树上，踩着新冒出来的芽头，挺着胸脯扇动着双翅围着其中一只转着圈。
午后的茶楼渐渐人声鼎沸，街道摊贩打着哈欠有些疲累地叫卖着，挑担子的人盖着草帽靠着树干打着盹，震天响的鼾声惊去了枝头的鸟儿。
想来春天应当是个好季节。
看到这一幕祥和画面的人可能都会这么想。
但谈明烛不这么认为。
倚着窗沿坐的少女支着脑袋，指尖时快时慢地敲击着桌面，上等花梨木制成的茶桌回应似的随着手指发出声音。
“嗒嗒嗒——”
指尖的频率变得更快了。
“我已经在游戏里待了三天！你们一没给我弄出游戏，二连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三！”
“我连那个劳什子魔主的影子都没看到！府院门口也蹲不到！天天就知道催我来这个茶楼喝一下午茶！我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你不是系统吗？连一个NPC具体方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们这游戏怎么做的也太多纰漏了吧！”
谈明烛咬着牙咒骂系统，这几乎是这三天来每天都要上演的片段。
“对不起，系统只能在以宿主为中心的范围内大概感知，暂时无法提供目标人物具体位置，已知的数据推测出目标人物会在该茶楼附近出现。”
冰冷的电音重复着前两日的回答。
谈明烛眼珠骨碌一转，手指敲击的速度慢了下来，指尖爬到了口脂盒上把玩着。
刚抹好不久的艳红唇角渐渐勾了起来，“喂，你能不能给我向你们老板申请一下给现实生活中的我补偿点钱啊房啊车啊什么的，玩家进游戏这么大一个bug你们公司不给我点什么我真的会闹哦。”
“……”
系统人性化地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好的，玩家需求已反馈。”
谈明烛半眯着眼状似满意地点点头，张口正要说点什么时，脑中突然传来嘀嘀警报声。
“感知到目标人物已经出现，请宿主注意观察，寻找合适时机完成任务。”
口脂盒置在了茶桌上。
青衣少女倚着窗槛探出头四处观望，云白发带因其动作随风飘散。少女的肌肤如新雪般剔透，一双含情眼微微上挑，挺翘的鼻尖下是不自觉微张着的饱满艳红的唇，黑褐色的小痣点缀其旁。
是很符合春天的，明媚张扬的美。
这是裴令珩见到少女时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少女瞧见了他，好似选中了目标，也不再继续张望，双唇上下张和着似乎和屋内的人说着什么。
“瞧瞧，瞧瞧，看我见着谁了”谈明烛望着少男脑袋上冒着的红色感叹号，这是目标人物进入探测范围内的一种提示方式。她咂舌嫌弃道，“你们系统的提示方式也太直接粗暴了吧……”
“这就是未来让你们闻风丧胆恨不得除之后快的魔主么？”系统没有回话，她也不太在意，细细端详着抱着几包药的少男。
对方与她对视一瞬便匆匆转过头去，将怀中的药包用双臂裹得更紧实了些，快步而去。
几个穿着不凡的同龄人尾巴一样追在后面，见少男加快了步伐便冲也似的快速拉近了距离拽住了他，一下就把其团团围住。
少男的视线从其中一人滑到另一张有些健壮且行事举动张扬无比的脸上，几人貌似以这人为首。
“劳烦让一下。”裴令珩并未面露不喜，俊俏的脸上有着些许无奈。他眼角微弯，唇畔温和含笑，只是那笑意未曾触及眼底。
几人将他围得更紧了。
“你这小白脸，这回终于遇见你了。”为首之人向旁边充当小弟一样的角色指使着“去，把他怀里的东西抢过来。”
裴令珩死死抱住药包，面上仍是温和笑意模样，眼神却盯着为首看戏的刘姓男子，“刘兄何必处处为难我。”其他人因他的姿势无法得手反而更肆意地拉扯着他，有人趁着混乱偷踹了几脚，压抑着的咳嗽声时而传出。
“我等可不敢为难堂堂裴家二公子，有些许时日不见想念至极，想来与裴二公子亲热亲热。”
“是啊，咱们亲热亲热。”其他几人起哄着分别扯着裴令珩的双臂、衣襟或是散落的乌发。
有人悄悄凑在刘姓男子耳边，“世子，要不咱们还是去巷子里吧，在街道上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是裴家的嫡子……”他眼神中有些恐惧，毕竟自己不如其他人那样家世优越，好不容易攀上了刘世子可别又得罪了裴家，刘世子说不定会不会保他……
这人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寻找些什么，又添了一句，“毕竟裴家离得不远，还……”
“你怕什么，都城内谁不知这裴令珩身负魔气，连裴家都不管这个魔物了！”刘世子不耐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斜睨着他，“你若不安便速速离去吧。”
“不敢，不敢……”那人缩着脑袋讪笑，目光瞥见裴令珩时心中不满与怨恨顿时迸发，推搡着他叫骂着向刘世子展现自己。
几人渐渐不再伪装和善的模样，叫骂推打的动静在稍许冷清的街道上并不算太小，行人往这边瞧了几眼便匆匆而去，摊贩更是眼神都没分去几许，靠着树打鼾的挑担人似是被这处喧闹惊扰，换着更为舒适的姿势捏起滑落的草帽重新盖在脸上。
无人出面阻止这一出带着欺凌意味的闹剧。
裴令珩珍宝似护着的药包在拉扯间散落在地，被先前附耳刘世子的人用力踏着，药材从裂开的黄草纸中倾泻而出，不知被谁又狠狠踩了几脚。
凉风袭来，带来厚厚云层盖住了原本有些许耀眼的暖阳，远处的天空弥漫着灰黑。
变天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狠咳着，弯下腰把药材拾进破裂的黄草纸，药材从裂缝中进又从中挤出，身上的踢踹未曾少半分。
刘世子的一只锦靴对准抓向的药材的手指踩下，脚下碾着怪叫道，“哟，还是只病魔，裴大公子如今连府医都避之不及了，当真可怜啊！”
“要不……裴公子作两声狗叫让大家伙听听，说不定世子一高兴就……”先前那人瞧着刘世子的眼色见缝插针道，后面的话却不敢擅自替其自作主张。
裴令珩抬起头来死死盯住那人，面上再无温和笑意。
那是唯一愿意卖给他的药。
那人被他盯得发毛，抖了抖肩又开口道，“怎…怎么！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好处给你！”
“刘世子——”裴府管家携着三两家丁款款而来打断了这一出闹剧，袖口一拂，挡在裴令珩前，先是拱手作揖，“刘府世子，失敬了。裴某奉命接少主回府，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世子多多包涵，勿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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