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作为一位受过良好教育,曾被主人委以重任的管家小精灵,在德维朗家族已经整整服务了一百二十年。
调整一下右眼上小小的单片眼镜,它专注地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端坐在书桌前,像模像样地阅读书本,时不时翻两页。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书拿倒了,它不忍心指出来。
小姐的......暂且说未婚夫吧,那位布莱克先生曾说过,小姐之前通晓法语,能读会写,非常流利。
但从一年半的沉睡中醒来之后,别说是法语,连魔法她都不会用了。她也不记得前二十年发生了什么事。
复活后的小姐就像个一片空白的孩子。这是情有可原的,萨拉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做到死而复生这件事,它一开始甚至以为小姐是作为幽魂,或者阴尸,被布莱克先生强行唤醒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贴身照料,萨拉可以确信,她是一位活生生的姑娘。想不起来过往,用不了魔法,这都不要紧!只要她今后待在这片森林,没有任何事需要她去亲自操劳。
“小姐,咱们现在要继续学习法语了,您准备好了吗?”它悄悄把她手里那本拿倒的书扶正。
密雅温顺地点点头,但是刚学不到半小时,她就开始偷瞄墙上的挂钟,再过半小时,她打起了哈欠,开口问萨拉要甜点吃。萨拉不理她,小姐每天一到学习时间就这样,要喝水,要上厕所,要吃东西,还想睡觉。
不让她休息,密雅只好无聊地摆弄桌上的东西。
“小姐!”萨拉按住她四处乱碰的手,她想拿桌上的拆信刀玩,“当心不要划到手。”
“啊,划到了,你去拿白鲜给我敷一下吧,痛!”密雅带着哭腔嚷了起来,让萨拉心疼得不行,立刻去拿药箱了。
她站起来甩甩手,趁萨拉离开的功夫,溜溜达达下楼去了。
在这座城堡里,没有人能真正管住她,她只要提要求、哭、闹,最后小精灵保姆就会听她的,她想要什么就拿给她什么。
祖母平时住在森林里,不会来时时管着她。她的脾气被惯得有点大,但萨拉说这压根不算什么,“密雅小姐还是个孩子,只要不离开森林,想要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
除了一个人,那个人一来,她就会被管起来。但他总是傍晚时分到来,所以她知道白天无论怎么胡闹都没什么大碍。
就在她坐在花丛边摘玫瑰的时候,林荫尽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这里除了她是人类,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连祖母都不是人,她是Veela,平时要拄拐杖的。
“现在明明才三点......”她坐在那里,有点想放下玫瑰跑回书房,但自尊心又让她僵硬地待在原地,忍不住嘟囔着,“他是哪根葱?我干嘛要怕他呀?”
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手插在口袋里,从上往下地俯视着这个应该在上课的姑娘,“卡密里雅,你在做什么?”
被人叫出自己的全名,这让她后背绷得更紧了,密雅硬着头皮回他:“你看到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她早就想挑战这个男人的了,这是她家!她是一家之主(迟早的事),萨拉说只要她把法语跟魔法好好掌握,她就是合理合法的家主。
这个男人姓布莱克,又不是她哥哥,又不是她父亲,干嘛老来管她。
密雅知道自己以前受过伤,是这个人救了她,醒来后她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欠一份恩情不意味着她要被他全权管辖,这太不合理了!
和煦的春风吹动他的长袍,那双灰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她有些心虚了。
“你的法语学得怎么样了?”
“学得很好,萨拉让我课间休息一会儿。”她本来想强硬地说,不关你的事!话到嗓子眼,她又不由自主地改口了。
布莱克点了点头,“那我们来练习对话吧,现在开始,我只跟你说法语。”
“为什么要把花苞摘掉?” 他在她身旁坐下,指了指那堆玫瑰。
密雅拿着剪刀又剪下一朵,“这是我的花,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布莱克扬起了眉毛,“谁跟你这么说的?”
“萨拉,迪迪,马蒂,所有小精灵......”她随手扔掉一朵,里面有小虫子,她不喜欢,“你应该去洗澡,因为你从外面回来,沾了脏的东西。萨拉说,外面的人血不好,带着毒素,他们都是下等人,我不能跟他们有接触。”
他忘了,德维朗是非常古老的“传统”巫师家族。所有血统方面的等级观念他们都有,光是看看地牢里的黑魔法实验器材就该明白这是什么人家,书房里的魔法书他只能留下一小部分,其中大部分都涉及危险的黑魔法。他们思想的顽固程度跟布莱克家族不相上下。小精灵理所当然也接受过一样的教育。
“外面没有那么糟,所有人的血都是一样的,不分高低。下个月我有假期,我带你去外面转转,怎么样?”
“萨拉还说上等人是不工作的,下等人才需要工作。你是下等人吗?”密雅狡猾地垂下眼皮,有意无意地说一些可能让人生气的话。
他心平气和地说:“你以前也工作,在英国的魔法部做外交方面的事。”
她的诡计落空了,禁不住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去,要去你一个人去。”外面毒气那么多,他怎么每天都这么有精神地往来于英国跟法国之间呢?
西里斯对她这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即便失去记忆,她这德行跟以前也真是没两样。不同的是,她以前很喜欢他。
同一个人,同一种性格,她在德维朗庄园却被养得娇纵异常,由于没有曾经的经历,那些坚韧不屈的品质也不复存在了。他都不怀疑,如果有机会,她会偷偷拿那些玫瑰花刺扎他两下,因为他老是管着她。
男人把帽子盖在脸上,躺在草地上,春天的花园让他有些昏然欲睡。这样也很好,不管怎么说,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她不再爱他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西里斯难免的,总在思念着那个站在大雨中,等待他梳理长发的女孩。
“你说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来着?”她推了推他,不让他睡着。
他从帽檐下露出一只眼睛,“朋友。”如果告诉她,他们是夫妻,这个小姑娘肯定又是百般的不乐意,他都能想象到她是什么反应,一定跺着脚,嚷嚷着“我不要!”
十八岁的差距这么明显,如果她不是当初被丘比特的箭精准地射中了眼睛,正常一点的女孩都不会看上比自己大上那么多的男人。不过他外甥女唐克斯也有这个毛病。
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轻声练习起来,“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独立了,你不用天天来管我了,知道了吗,西里斯布莱克?”
怎知他根本没睡着,紧接着就说了一声——“好。”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她一惊,她赶紧用裙摆兜住玫瑰花,一言不发地跑进了大门。
果真从那天起,他就真的没再来了。只偶尔通过双面镜跟萨拉联系,问问庄园里一切可还好?萨拉把他视为庄园的保护人,一个年长可靠,力量强大的巫师,但未必是小姐的伴侣。
他不来,密雅起初是得意的,也挺开心的,但三两天过去,她开始对着萨拉旁敲侧击,布莱克最近在忙什么?
萨拉说布莱克先生是一名英国的傲罗,工作忙是很正常的。
“我说的是,让他不用每天都来,但不是不来,或者说,天天来也不是不行,只要不管我,我就允许他天天来。”她咬文嚼字地跟萨拉解释,要它帮她传话,“你可以说清楚一点。”
她监督着萨拉进行了传话工作,但他依旧没有上门,并且时间长达一个月。
这让她心里挺不是滋味,有一点生气,有一点无聊,她忍不住推测他到底在忙什么。她知道他是未婚,难道他利用这个月的空闲功夫去结婚了吗?
哼,庸庸碌碌的凡人,左不过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这点东西。全是不值一提的俗事,她都不乐意听。
密雅每天下午都会驾着伊瑟龙拉的二轮单马车在山上乱跑。伊瑟龙是他们家马场里饲养的一种飞马,并非龙。萨拉不喜欢她驾驶这种车,没有顶盖,如果车翻了,她会有危险的。
但密雅就爱敞篷马车急驰时带来的刺激感觉,当夏天的热风吹过面颊,她会幻想自己是战无不胜的阿波罗,正驾驶着战车掠过太阳。萨拉根本拗不过她。
整片森林都是德维朗家的领地,按道理来说,她有合法权力让伊瑟龙起飞,只要不出界限,谁都不能来管她。但这是萨拉严令禁止的事,绝对不能让飞马起飞,只要掉下去,她一定会没命。
正在密雅纠结犹豫的时候,她意外地看到了布莱克闲庭信步的身影。他是通过门钥匙来的,一个小小的硬币飞回他的掌心。
她指挥火球(这匹伊瑟龙的名字)在他身前停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嗨,布莱克先生,要搭我的便车吗?”
他们肩膀挨着肩膀,西里斯坐在她的身旁,她甩开了缰绳,让火球加快了步子,不再像之前那样保有余地地小跑。
“你做什么去了,最近很忙吗?”她瞥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他的手,只有一枚金戒指,跟以前一样,看着不像是婚戒。
西里斯懒懒地靠在车座后背上,“去阿根廷办点事。你不是不要我来了吗?”
“萨拉都跟你说过了,我说的是,你不来管我,我就让你来。”她的法语比一个月前好了不少,一字一句解释的时候竟然没乱套。
他早就注意到她放开了缰绳,让马儿撒着欢儿乱跑,只在即将擦到大树的时候才会紧一紧绳子。他也不管,就任由她胡来。
“你真的觉得不需要我照顾了吗,如果你这么觉得,我的义务就算完成了。”
这是什么意思?照顾不等于看管,她跟他又有什么义务可言?
“哦,我懂了,你想说你以后都不来了。”她不冷不热地说道,拿起小鞭子在火球的后背敲了三下,这是她第一回命令火球向天空飞去。
飞马天性喜爱飞翔,这难得的机会让它明显兴奋起来了。它撩起蹄子,在奔跑中张开了双翼,连车带马霎时腾空而起。片刻之后,施过魔法的马车渐渐平稳下来,轻盈地载着上面的一男一女,随着飞马奔驰于天际。无比广阔的森林越来越小,直到成为一块郁郁青青的拼图碎片。
西里斯喜欢这种飞驰的感觉,他打了个响指,神情轻快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独立,我就会满足你的要求。”
“你不害怕吗?”密雅本想吓吓他,竟然没有达到效果。
他含笑瞧着她,“巫师不害怕高空,厉害的女巫从一万米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毫发无损。”
“那我就顺着火球的心意随意地飞了,如果你害怕,我就会停下,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她玩起了花样,让火球打滚翻腾,横冲直撞,漫天撒野。
换来的却是西里斯欢快的哨音,“好样的,火球!”
“你干嘛每天都给魔法部干活呀?上等人不工作,你也别去工作了,我们家有很多金子,你住在这里不好吗?”密雅终于忍不住对这个不太纵容她的男人提要求了,又急忙加了一句,“前提是你不管我,我就让你住下。”
“可我不是上等人。你将来还要结婚生子,我不能永远做你的家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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