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冰冷邪肆的夙寒渊,又想起了总是傻愣愣笑着,人人都能上去踩一脚的三皇子,继而又想到了当年笑意缱绻的柔妃,和那个蜷缩在她臂弯里小小的身影。
太子暗叹一声,果然天道好轮回,不该是他的,终究强求不来。
他知道夙寒渊今日敢单枪匹马进宫苑,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和万分的准备。父皇许将驾鹤,大将军已年迈,仲父又不知深浅。
若是真动起手来,只会徒增枉死之人。
就连父皇,恐怕也无法安心西去。
思及此,太子握紧拳头。他的指甲向来修剪得光滑圆润,却依旧扣得手心生疼。
“父皇,孤愿将皇位让给三皇弟。”
说出这句话,太子蓦地松了口气,像是多年来压在肩上的大山终于卸去了似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回头望了他一眼。
夙寒渊却像听了个笑话,耸肩低低笑出声来:“我的皇兄,该说你伪善呢,还是说你天真呢。”
“踩着我的肩,踏过母妃的血,做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人人称赞的太子殿下,到如今才想着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以此赎罪。”
夙寒渊说着,慢慢抬起手,指尖冷芒闪烁。
卫含章蹙眉,闪身扬袖去挡,狄砚紧随其后,也低喝一声,两指横扫而出。
隐隐有利刃破风声过,吹动发尾。
卫含章将袖袍一卷一收,皂色的提花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枚约莫半指长、一指宽的银白色刀片,上刻鬼面纹。烛光跳动,竟将上面映出七彩霞光,不知是淬了什么毒。
想来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映月庄庄主的指尖剑。
狄砚见慢了卫含章一步,落了个空,不由暗叹一声果真是老了。
夙寒渊也未想过仅凭指尖剑就能得手。指尖剑出,趁两人去拦时,闪身直接来到榻边。
太子方才正在老皇帝榻边,夙寒渊一石二鸟,以手成剑,一手指向老皇帝心窝,一手指向太子脖颈处。
太子顿时不敢动了。
夙寒渊满意地笑笑,挟着太子和老皇帝,迫使卫含章和狄砚停下步伐,站在一旁。
夙寒渊这才问道:“皇上是选自己活呢,还是选太子殿下活呢?”
老皇帝急促地咳了一阵,胸腔里像是有个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响。
见老皇帝说不出话,夙寒渊又转而看向太子,是要太子来选。
太子咬紧牙关,慢慢闭上了眼。
他听见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孤愿代父皇一死。”
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母后威仪端方的脸,父皇伏在案边执笔写朱批的样子,他站在一旁侍墨,也是学习些治国之道。三皇弟有时也会被父皇带来,他伏在父皇膝头,随口说出的答案总令父皇惊喜。这时候,三皇弟会侧头看他一眼,狡黠一笑。
若是遇上父皇或夫子提问他,他有时答得磕磕绊绊,总免不了挨顿责罚。后来,三皇弟就会在他答不上来时比划提示,倒也帮他蒙混过了几次。
闲暇时,他也曾听三皇弟给他讲学。
比起晦涩古板的夫子,三皇弟年纪尚小,却讲得格外浅显易懂。难住他的典籍策论在三皇弟嘴里总是简单粗浅,就像是谈论午膳吃什么一样简单。
私下里,面对同龄的兄弟,他放松许多,不再端着太子的架子。他笑嘻嘻地冲夙寒渊扬扬手中的书,得意地摇头晃脑背了一遍典籍。
夙寒渊听完,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屑地说,这么愚笨的储君皇兄,以后必得他帮着才行。
小太子也不介意,笑着跟上夙寒渊,说日后定让他做个顶顶厉害的摄政王。
两个半人高的小孩子手拉着手,一个大声背着今日学的典论,一个嫌弃般扭过头,却忍不住勾起笑意。
只是后来,两个曾携手同游的孩子长成了背道而驰的少年郎,又成了拔刀相向的青年公子。
中间横亘的,是生死,是十年春秋。
太子微微一叹,引颈待戮。
夙寒渊冷冷一笑,将手往后撤了撤。
卫含章不顾老皇帝还在被挟持,身形如魅,一手抓向夙寒渊的小臂。
烛影疯狂摇曳,终是悄无声息熄灭了。
有液体滴落的声音,黏稠、冰冷、绵连。
皮肉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咚的一声,撞得地板都微微震颤。
夙寒渊指风一点,红烛复又燃起,昏黄的烛影摇曳如旧。
老皇帝颤抖着喘息,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这回,狄砚也不顾及老皇帝了,同卫含章一起,上前和夙寒渊缠斗在一处。
同时对上狄砚和卫含章两人,夙寒渊也必须万分谨慎。太子已除,老皇帝本就行将就木,纵使不管,也没几天好活了。
他的储君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愚笨啊。
一个是唾手可得的帝位,一个是徘徊在死亡边缘的老皇帝,该怎么选,猪都知道。
偏偏那个储君皇兄不知道。
他本是预想着太子会选择让老皇帝死。对于他来说,这顶多是废些事而已。
杀了老皇帝,卫含章和狄砚少了一个掣肘,必然会腾出手来对付他。他虽没有把握同两人正面对战,但以太子的三脚猫功夫,寻到空隙甩个暗器,取了他的性命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倒还主动送了人头,倒是让他省了不少事。
这老皇帝,就算他不动手,也是挺不过今日了。
夙寒渊一边抽身同狄砚和卫含章拉开距离,一边还不忘抽空同二人说:“我怜惜二位的才情,若是二位肯弃暗投明,审时度势,我定当继续奉二位位极人臣。”
狄砚愈发来气,他虽说也不是太子党,但他向来端正严明,在行军之人看来,纪律是一切的前提。夙寒渊以下犯上,弑兄夺位之举,他断然看不上。
卫含章则是不语。他在权衡夙寒渊为帝的利弊。
他向来如此,谁做皇帝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帝位自古都是伴着鲜血白骨而成,无一例外。
若是今日太子和夙寒渊的角色对调,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正不正统向来都是胜者说了算。
只要这个人是圣明的帝王,只要这个人会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带来更好的未来。
思及此,卫含章的攻势逐渐放缓。
他这边一缓,狄砚那边立刻就感觉到了。狄砚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眼卫含章,却又苦笑着摇摇头,也慢慢收了攻势。
夙寒渊对卫含章的识趣是十分满意,他收回手,重新把玩起那个鬼面:“卫王爷果真深明大义。”
没了卫含章和狄砚的阻碍,这回夙寒渊闲庭信步般走到老皇帝榻前。
老皇帝目睹了夙寒渊弑兄挟父,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脸憋得青紫,俨然是进气少出气多,怕是就在这会儿功夫了。
夙寒渊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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