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还带着寒意,荣国府账房里的算盘声却比往日更显急促。苏璃面前摊着厚厚几本账册,指尖在一行行泛黄的数字间划过,眉心越蹙越紧。
自处理完周瑞家的一事后,府中风波暂平,但账面上的危机却日渐显露。
各庄子夏粮未熟,青黄不接,报上来的多是欠收或恳请减免的呈文。外面几处铺面,除了王熙凤陪嫁的一两间尚能维持,其他多是寅吃卯粮,掌柜们变着法子要支取银子周转。而府中的开支,却像无底洞般只增不减,各房主子的日常用度、年节打点、人情往来、仆役月钱……桩桩件件,都是真金白银。
王熙凤虽未明言,但苏璃从她日渐频繁的蹙眉和与贾琏之间越来越不愉快的对话中,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压力。
这个看似鲜花着锦的国公府,内里的财务已到了悬崖边缘。
这日,王熙凤将苏璃叫到跟前,挥退旁人,指着桌上一叠各处催款的信函,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你也看到了,如今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都快没墙可拆了。你素日有主意,可有法子解这燃眉之急?”
这不是寻常问话,而是将她真正视作了谋士。
苏璃深吸一口气,知道展示真正价值的时候到了。她敛衽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奶奶,府中用度浩繁,单靠节流,终究是杯水车薪,且易生怨怼。依奴婢浅见,需‘开源’与‘节流’并举,方是长远之计。”
“哦?”王熙凤凤眸微亮,“细细说来。”
苏璃早有准备,不疾不徐道:“先说‘节流’。其一,可核查各房份例,并非削减,而是细化。例如,笔墨纸砚,按主子、公子、姑娘等级及实际课业用量核定,超支部分,若需添补,可从其月例或私房中出,公中不再无限支应。其二,各房丫头婆子人数,亦可重新核定,冗员或可酌情放出一些,或转做其他活计,减少月钱支出。其三,府中日常采买,奴婢观之,多有浪费。可试行‘竞价采买’,将常需物品列出,定期招几家信得过的商号报价,择价廉物美者供货,既省银钱,也防贪墨。”
这些都是现代管理中常见的手段,在此刻说出,却显得格外清晰务实。
王熙凤听得连连点头,这些法子虽会触动一些既得利益,但确实能切中要害地省下银子。“那‘开源’呢?”她更关心这个。
苏璃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开源之道,需更为谨慎。奴婢斗胆建言,或可从三处着手。”
“第一,府中田庄,产出多是粮食,价贱利薄。如今京中富贵人家,多喜南方的时鲜果品、精细米粮,以及海外传来的稀罕物事。咱们的庄子,能否辟出部分田地,试种些京畿少见的花卉、果蔬?或是与江南有门路的商号合作,将南边的时鲜物产运至京中发卖?即便不成,所产也可供府中使用,节省采买。”
“第二,”她声音更轻,“奶奶手中几处陪嫁铺面,地段尚可。如今多是做些绸缎、杂货,利润寻常。奴婢听闻,京中近来兴起一种‘书寓’,并非秦楼楚馆,而是清雅茶舍,内有说书先生讲些新话本,兼卖些笔墨雅玩,吸引不少文人士子、闺阁女眷消遣。咱们或可择一处铺面,改做此等营生,请可靠之人打理,所费不多,却是个长久进项,也……不伤体面。”
“第三,”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府中库房,历年积压了许多用不上、却又弃之可惜的物件,如旧年尺头、过时摆设、老旧家具等,堆着也是白占地方,还须人力打理。不如定期清理,将那些实在用不着的,悄悄发卖出去,折现银子。此事需做得隐秘,分批出手,选可靠的中人,免得落人口实。”
一番话,条分缕析,既有堵漏之策,又有生财之道,更难得的是顾及了贾府这样的勋贵门第最看重的“体面”,将可能的风险都考虑了进去。
王熙凤听得怔住了。她掌管荣国府以来,殚精竭虑,无非是催租子、放利钱、克扣用度这些旧法子,何曾听过这般系统又新颖的谋划?这已不仅仅是丫鬟的见识,便是寻常男子,也未必有这般眼界和胆魄!
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沉静、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女,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自己当初从杂役院提拔她,真是捡到了旷世奇珍!
“好!好!好!”王熙凤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阴霾尽扫,露出灼灼光华,“就依你所言!节流诸事,你与平儿拟出细则,我来推行。开源三策……”她沉吟片刻,“田庄试种和铺面改制,需从长计议,选可靠人手。库房清货一事,倒可先行,由你暗中操办,务必稳妥!”
“是,奶奶。”苏璃恭声应下,心中也是一松。这些策略能否奏效尚需时间,但至少,她让王熙凤看到了希望,也让自己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就在苏璃于荣国府内悄然推行她的“开源节流策”时,一双来自遥远庙堂的眼睛,也无意间瞥见了这深宅内院泛起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
京城,北静王府别院,水榭深处。
水澈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石青色暗纹披风,正临窗翻阅着几份刚从各处递来的密报。作为今上暗中栽培、监察百官及勋贵动向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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