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雨绵延着下了好几日,到夜间总算是停了,月影还隐在灰云中,却也没有头一日那般惊雷滚滚乌云密布的窒息,而山间地面湿漉漉的易脏了绣鞋。
墙壁斑驳,梁架坍塌成堆,划的白墙一抹接一抹的黑,似鬼画手于静谧长夜洋洋洒洒挥笔洒墨。
拢在半山腰的寺庙只留残垣断壁,本就荒寂无人,杂草丛生,又经几日暴雨洗礼,泥泞土壤相嵌入裂墙断木,犹如噬血妖物,诡异不堪。
堂内暗沉一片,香案前只摆着一盏红烛和两盏略新的莲花灯。
逼仄的空间,安静的窒息。
佛像前方被人点上的烛火微亮,晕黄光圈打在堂内,灯芯摇曳,却看得清供桌上那三十寸大的已落一半金漆的铜佛。
一双刻的栩栩如生的眼正因微微垂首而直勾勾的盯着拜垫上的男人。
那男人双臂耷拉在身侧,肩膀微微往里翻,驼着背,脖颈似没什么力量,直叫脑袋沉沉垂下胸前。
松动的木门被冷风吹的“吱呀”作响,在这一片静谧中却显得十分的和谐。
而那铜佛就这样端坐铜台,摆着降魔印,勾着厚唇微微笑的望着底下的跪拜的男人。
暮色四合,月影浮动,探出丝丝微光,顺着爬上窗棂,洒入殿内。
寂静之下,忽传来木桶扑通撞地之声,旋即“哗啦”一下,大片水漾了出来,拍打在覆盖着一层灰的地面。
堂内瞬间潮湿阴冷,如冰窖寒森。
风在外头吹了一宿,吹到寅时子后,一布衣穿着的人影从山脚慢慢踩着黄土泥泞爬上来,肩上扛着两担木桶。
人轻车熟路的往庙门口一站就放下了担子要往一旁的井里头挑水,结果那庙门自个煽动起来,大剌剌的将里头的景象展现出来。
那人拎起水桶往里头一瞧,倏地瞪大双眼,“吧嗒”一声木桶被抖落,山间清水流的满地都是,湿了草鞋,溅上裤脚。
——
“山路难走,大人小心。”
领头的是山脚下一座官驿的小厮,在他边上还跟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晨发现寺庙恐景的打水人。
而在中间为首的,是一身着大红官服的中年男子,此人面色严肃,皱纹深陷,眼眸深邃,尽显岁月苍苍之痕。
“谁是第一个见到的?”那红衣官服的男子不怒自威,小心往上走时还扫了几眼这些小厮。
那个打水的人立马回道:“大人,是小的。”
他说完咽了口唾沫,见上头的人并没再说些什么,正想继续低头迈步,不想他身前的人停下来侧着身用胳膊捅了捅他,旋即前头那人将左手伸出去,笑着望向那大人说:“前头这座破庙便是了,大人先请。”
得到那人指示的打水人立马会意过来,忙上前跟着,说:“小的同往常一样寅时子从官驿爬上来要打水回去,结果就见到这副场景——”
说着,众人已经步入寺庙,明明是白日,周边也有多人,可所有人在见到此幅情景时皆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立。
打水人继续说:
“小的见不对,想上前去瞧个明白,可还未进去就吓破了胆,慌忙下山寻驿臣,等驿臣派人再来时已天亮了,我们瞧清楚后不敢乱动,便立马报官了。”
为首那男子是刑部侍郎,名胡建忠,今日是他这月当值的最后一日,本想就这么平安度过早早归家,不想一上衙门就来个案子。
此案说大不大,并未造成动乱,可说小也不小,是发生在京师外二十里地的官驿边。
胡建忠心里骂着娘,却还是领着一群官兵快马出城了。
胡建忠仔细打量起四周和这个诡异死状的男人。此人胸口正插着一把小刀,血流一地,散在团蒲上,呈现一种诡异的神秘。
香案上的烛火早已熄灭,只留凝固的红印。
胡建忠侧头就问一旁的驿臣:“可确认死者身份?”
那驿臣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如实道:“报官的匆忙,并未核对。下官这就看看。”
于是破庙里一时间只剩下纸页翻动的声响。
“派人回京带衙门仵作来。”胡建忠左瞧右看,总得确定死亡时间,见一个下属飞快的奔出庙门后又立马道:“立刻封锁官驿及它边上的驿站,从这条路来往的人员一律严查!”
话一出,所有的官员都动了起来,那驿臣也正好翻到了那录信息,大喊着:“胡大人!此人事工部郎中于友发大人!”
胡建忠听后身子一僵,呼吸都停了。
片刻后,官驿里便有人带着一封急信马不停蹄的赶往宫城。
常熙明从府中出发已经是巳时子,前往戒台寺的路出了东城就只剩一条必经兖州的官路。
午时还不到一刻,福叔在外头驾车的好好的,常熙明的肚子就咕咕作响。
绿箩当即问外头的福叔附近可有酒楼,福叔回答:“二小姐,前边有处驿站,能小憩片刻。”
常熙明当机立断:“那便在驿站整顿片刻。”
等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时,常熙明戴上帷帽就和绿箩率先往驿站内走,绿箩刚往前几步去找小二时,二楼楼道上就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就有人蹬蹬蹬的跑下楼,后边还传来“站住!”的叫喊声。
常熙明戴着帷帽视线瞧得不清,听声辨别时本能将将侧身躲开的,可那人似被衣裙绊了下,离一层还有四五个台阶时直接摔了下来,伸手往前想拉住什么支撑时只听“扑通”一声,人便勾上了一个臂腕,身子也稳稳的摔在了一个纤细的身子上。
“小姐!”绿箩惊喊起来,连忙上前要把半个身子都压在常熙明身上的人给拽开,结果那人更先一步爬起了身来。
两副帷帽滚到地上,缠成一团。
一席淡淡的草药味在鼻间散开。
常熙明这才看见眼前人,是个身穿浅粉裙襦的女子,斜挎个不起眼的小布包。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髻,几枚花钿随意点缀发间,更显自然。
她面容清秀,明眸皓齿的,几缕碎刘海因冲撞而落下,愈发显得人娇小可爱。
“你有没有受伤啊?”那女子捂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常熙明。
常熙明被绿箩扶了起来后,福叔先到了边上,询问怎么一回事时,那几个追女子的官兵这才匆匆赶了下来。
那女子见势已晚,不想再做挣扎,只是担忧的看着常熙明,真怕她出了什么事似的。
常熙明刚想说“无碍”时,一个官兵冲着二人呵斥:“刑部办案,你们二人随我走一趟!”
常熙明:“?”
绿箩站在一边努力稳住身子,心中害怕却不能躲在小姐身后的!
福叔也觉得奇怪,怎么好好一个驿站,他们只是临时下来休息就遇上刑部的人了。
“我们才来,连小二都没看到,什么事都没做……凭什么……凭什么要给你们查?我们还要赶路呢……”绿箩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在看到那官兵手握的剑时渐渐沉底。
“你俩穿着相似,方才那女子带着帷帽,紧要关头,我们哪来的及分别谁是谁?必须都带!”那官兵说。
常熙明这才注意到那女子和自己穿的都是浅粉衣裙,再撇了一眼地上的两顶白色帷帽,最后还是示意绿箩稍安勿躁。
“配合你们无事,但们我是来吃饭的,你们管不管饭?”常熙明一本正经的说。
不止官兵,连那个女子都看呆了。
绿箩哭丧个脸,心道:好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饭呢!
官兵一时语塞,常熙明直接往楼上走,面色平静,说:“烦请让小二的送三份龙井虾仁,三份蟹酿橙,三份玉笋蕨菜,三碗山药粥来。”
然后在二楼台阶底往里头走,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眼里。
所有人看的都目瞪口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女子,她飞也似的往上跑,口中还嚷嚷着:“五份,都五份!全记在本小姐账上!”
然后也消失在二楼台阶口。
等绿箩找到常熙明时,她正坐在一间空房间的椅上,倒了杯桌上冷茶慢慢品着。
而坐在她面前的是那位和她穿着类似的粉衣女子,而女子的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婢女。
那婢女看到绿箩,冲她腼腆的笑了笑,绿箩也回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走到常熙明边上小声说:“小姐,咱们没犯事为何要听他们的?”
常熙明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只道:“方才那些做官的脸色不好,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们本就是要来歇息的。”
“可他们万一不让您走怎么办?”绿箩问。
常熙明抿了口茶,道:“不会的,不过是盘问几句罢了。”
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诧异:“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们穿着刑部的官服还要抓你这样的,只怕是驿站里出了案子,照例询问而已。”
那女子当即竖起大拇指,由衷的敬佩眼前这位美人。不过短短片刻,她就被常熙明的特性和察言观色给吸引住了。
正逢这时,店小二利落的把常熙明点的几样菜端了上来。
小二说:“小姐,五份全上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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