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涨，春风的微凉拂过尤归的背脊，她仰起头呼吸着外面飘来的青草干香，整个人精神抖擞。
自从能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过活后，尤归觉得自己仿佛又获新生了一般，身上的包袱不再沉重，纵使还有许多事没有解开，但好在眼下的时刻是自己的。
尤归几乎一宿都没怎么睡，来到大营时，空旷的场地没有多少人。
大营的门口插着小旗子，支了个摊，女子身形高挑，嘴里含着一根草。
尤归眼熟她，是上次在镇上登记名册的人。她走过去，正要报出自己姓名，女子先她一步开口道：“我记得你，你叫尤归。”
尤氏在大婺本就是一个眼中钉，张凨入军营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以尤姓报上名来的。正因如此，她对尤归有了几分印象。
张凨在尤归的名讳后画了个圈，特意嘱咐了几句，“你这姓氏在军营怕会受人欺负，不过，我看你性子清冷无畏，一人独处固然好。但这是在军中，讲究的是团结协作，若是后面有人欺负你，只管找我。我叫张凨，是这里的队长。”
尤归点头，“多谢张队长，尤归谨记于心。”
张凨拍了拍她的背，这会来报道的人多了，她随手招来一个女兵，将尤归交给了她。
那女兵长相英气，走在前头给尤归带路。进入大营，能听到响亮的男子呐喊声，整齐有序。可这里不是女子大营吗？
女兵看出了她的疑惑，指向大营外，“离这里一里地的距离，便是男子大营。”说到这里，又道：“你可有家人？”
尤归茫然看她，不懂她问这个何意。
女兵解释道：“这大营外头有个收信的木匣，若你有远隔万里的亲人，可以寄信给他们道平安。”
眼前女子攥紧了袖子，睫毛轻垂，遮住了情绪。女兵忽觉似乎说了不该说的，急忙调转话头，指着叠放整齐的布甲衣道：“这个换上之后出来，到外面集合。”
尤归将包袱放下，换好布甲从营帐里出来。外面已经汇聚了一堆人，高矮胖瘦的女兵都有。
场上热闹，叽叽喳喳围着几个小圈说话。她们有的不乏是儿时旧交，有的是在场中刚认识的。尤归混在人海里，踢着脚边的碎石，陡然生出与世相隔之感。
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尤归转身看去，女子长得瘦高，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用布条束起，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有着涉世未深的好奇。
“我叫赵小倘，你叫什么名字？”
“尤归。”
她的声音很轻，赵小倘就听到了一个尤字，蹙了下眉梢。
尤归把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她来营中也不指望能结识其他人，于是转身顺着人流走。
“喂！”
赵小倘扒开挤在面前的几人，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尤归的手腕。她顺着气说道：“你这人待人怎这般冷，我话还没说完呢。”
尤归目光移到她的手上，赵小倘没有收回手，反而作势挽过她的臂弯，整个人宛如爬山虎般贴了上去。
尤归一时木着身板，头一次见这般热情的女子。
“你可别误会啊，我就是看你和我挺合得来的。”赵小倘手上挽得更紧了，絮絮叨叨，“我出门的时候特地让算命先生给我算上一卦，他说临恫县有一家首饰铺，里面的一对红玛瑙耳坠甚是好看，买了它啊，就能驱邪避灾。你说，我该不该买？”
尤归停下步子，目光凌厉的射向赵小倘，她正歪着头等她回话。
“他让你来监视我的？”
赵小倘松开手，敛起一副嬉皮笑脸样，“那倒不是，只是让你在军中好好待着。”
说到这，赵小倘将人往远处拉，找到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压低嗓音道：“皇帝有废黜之意，大将军出面让太子随其入军中历练。我猜你定是想问，太子所犯何事？”
赵小倘不动声色接着道：“这可多亏尤归你选人的眼光，李大人同邹大人写下密信托于三皇子，让其深夜面见皇帝，这才侥幸扳了一局。太子一离都城，二殿下与你的机会都在眼前。”
“我？”
赵小倘见她还不明白，又提点道：“这期间若打仗，刀剑无眼，太子不幸死在敌军手里，皇帝哀痛，二殿下顺利继位，你的大仇不也报了？”
尤归听着，不禁抿起嘴，脸颊紧得崩成了一条线。她扑闪着眸子挖开了杨奕逢的言外之意，“殿下是让我上战场，趁机了结太子罢。”
赵小倘惊慌地朝她嘘了一声，动作浮夸，搂住尤归的腰肢在她耳畔道：“这话我没说，二殿下也未说。你自行领会。”
尤归心里冷笑，跟着赵小倘又重新往回走。
“你是二殿下的人？”
赵小倘摆手，“你误会了，我不过就收了点好处，帮人传个话。”
尤归在她身上停了几秒，还是不大放心。突然出现的赵小倘让尤归心里不舒服，恍惚感觉自己似乎从未脱离那片沼泽，反而越陷越深。
她心里揣着事，有些没想明白。比如那份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肖平被太子做成了人彘，邹时又从哪获得的罪证？皇帝可知尤氏是被人诬陷的？
尤归想到了外面可以寄信的木匣，或许她试着朝邹时寄封信？
这时，有拍掌的声音从远处传入，人群里嚷嚷的声音逐渐歇下。赵小倘站在尤归身侧，小声嘀咕，“别想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凨高喊一声，“都排好队，噤声！”
女兵们瞬间闭嘴，挨个排好队，由矮到高，依次站好。张凨吐掉含着的草根，负手站在众人面前，挺着胸腹，声音中气十足，“诸位，日后我便是你们的队长，我叫张凨。出了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张凨随时恭候。”
张凨绕着队伍边走边讲了几句军中规定，讲完后人又走到前头，朝后方指了指，“这后排是给各位的兵器，都挑个趁手的拿，让我看看诸位的能力。”
后方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狼牙锤、长枪、长矛、砍刀、长戟等等。女兵们发出一声惊叹，蜂拥上去挑选适合的。赵小倘看尤归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咂咂嘴道：“怎么，这里没有你喜欢的？”
这里的确是没有她趁手的，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向来喜欢轻便小巧的，匕首对于她来说刚刚好，近身搏斗她最擅长。
赵小倘望着高耸仿佛要穿入云间的长矛，想一手提溜起来。这武器比她想象中要重，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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