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春闱进入三甲。殿试跟他姑父林如海一样,拿了探花郎。
国公府的祖坟又冒青烟,都以为宝二爷会有个高官厚禄的好前程,毕竟簪缨世家的底子和人脉都在那儿。
谁知道,晴天霹雳一声惊响,宝二爷竟然自个儿去了御史台。林灿也震惊了,宝玉大了,有自己的打算,连他最信赖的林哥哥都不讲了。
御史,在古代又有另外一个名称,叫言官,即专给皇上提供谏言的官吏。
俗话说,武死征,文死谏,都是青史留名的忠臣典范。
但是,有些朝代的言官却名声不太好,比如明朝。有的言官为谏而谏,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直言的美名。
当然,这个世界所在的朝代开国刚及百年,文官集团的力量并无明朝时那般强大,言官也并没有前朝那般放肆。然而,一旦踏上言官这条路,就意味着没有油水,还得罪人。仕途八成起于言官,也终于言官。
贾政气绝,在家直锤桌子。“宝玉在林家这些年,林家大哥儿身居一品辅政大臣,不说帮衬着宝玉,也不能看着他掉着这个火坑还不管啊!”
这时,鸳鸯掀开帘子,扶着杵着拐杖的贾母进来。“你只知道说林家哥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宝玉除了打就是骂,又何尝给他任何帮助?人家林家是欠了你的?”
贾政被贾母骂得气焰小了一半儿,低声诺诺地道:“儿子不是没有给宝玉活动,谁知上头回话,宝玉被钦点御史了。”
跟在贾母身后的,还有贾兰和李纨。
那贾兰是宝玉逝去的兄长贾珠之子,如今以有半人高,入了贾府的私学。
贾兰道:“不用担心,我朝不杀言官。再说史上有名的言官,比如魏征,就被唐太宗比做镜子。比起淹没在历史上的权臣勋贵,魏征直言进谏的美名,万古流芳。”
贾政心中一叹,魏征死后可是被唐太宗撅过墓的。然而,贾兰的伶俐却是让贾家的大人颇感欣慰。
李纨见儿子跟个小大人儿一般,心中甚喜。这些年寡居,也不是白熬。
“一代比一代强,我不担心。”贾母将贾兰一把搂怀里。
贾政吃了个瘪,欲言又止,终究默认了宝玉做了御史的事实。只是跟同僚之间聊天的时候,贾政说儿子在做御史。他的那些同僚们,便三缄其口,生怕哪里不周,便被那贾家的公子给参一本。
宝玉的事儿在林府,却没有激起明面上的太大的风波。林灿一句,都是大人了,尊重彼此的选择,便是对宝玉最大的支持。黛玉笑侃道,昨儿夜里和熠凰长公主溜去钦天监看星星去了,御史大人笔下留情。
最好的林妹妹,最暖的林哥哥,还有林家小院,便是这世上最让人留念的地方了。
待春意更浓,风和日丽的一天,宝玉带着紫鹃、茗烟,还有几个小厮,前去荣国府接贾母。
“宝玉,娘不管你拿定的什么主意,老太太不能跟你走。”王夫人拦着宝玉道。
“祖母要不要跟我走,得问她老人家的意思。”宝玉压根不理会她。
“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宝玉,你懂点事。”王夫人言辞恳切地道。
“我正因为懂事了,才看清了母亲。”宝玉驻足,人仍然面向祖母住的地方,他反问王夫人,“母亲不是舍不得老太太,是舍不得老太太的财产?”
“你!”王夫人气得张口结舌。
贾政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扇了过来,“逆子!逆子!”
却被宝玉握住了他的手腕,让那一巴掌落了空。此时的宝玉已经高出贾政一个头了,已经是成年人的样子,再也不是当年被他要打便打的小孩了。
众人见此皆吓得凝了气,只剩下回廊里的鹦鹉还在没心没肺地“哇,哇”地叫着。
宝玉低着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财产我不要,我只要祖母。”
这时,鸳鸯扶着贾母,从西南角的小院赶出来。贾母道:“好!好!我有孙儿这句话,这辈子就够了!”
贾母何其明锐地察觉到时局的变化。江南四大家族都倒了,家产充公不说,人丁离的离散的散。剩下的便是京都的四大家族了。往日都关起门来,掩耳盗铃,醉生梦死地着做着黄粱梦。若能保住宝玉,给贾家留条后路,才是这个家唯一的出路。
“宝玉,祖母跟你走。祖母有你就够了。”贾母携起宝玉冰冷的手。
“老太太……”鸳鸯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
贾母笑着一把拉过她,“鸳鸯也跟我走。”
余下贾府诸人,都在心中盘算着老太太到底留下了多少财产。贾母、宝玉、鸳鸯、紫鹃、茗烟几个已经走远了。
林灿将贾母安置在林家小院的西北角的正院养老,和黛玉所住的西厢小院,相邻甚近,只数十步路的距离。
贾母在这里尽享天伦,白日里有惜春、鸳鸯等人陪她聊天。待黛玉、宝玉、林灿等回来后,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贾母走在人生的尽头,心中慨然。人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谁又知道散尽家财后,还握在手中的,才是这辈子得到的真正的幸福。
*
朝中此时,南疆早已平定,北疆也已经诚服。四海之内已无强敌,呈现出盛世的气象。
且不说是否能比拟唐朝开元盛世,以及明朝永乐时期的万国来朝,至少如今的光景也不差。
永正帝邀曾经北疆的劲敌,如今已经城府的北疆部落首领,阿拉布王入朝受封。
那阿拉布王,据说是位年轻英武的汗王,现率两千轻骑来到了京都朝拜。
黛玉为现任鸿胪寺卿,负责接见阿拉布王及其使节等事宜。而主要接见阿拉布王的官员是林灿。
熠凰长公主已经在外开了长公主府,离林府还不远。
这日,熠凰在宫中见过太后,乘车架回长公主府。
途遇一队人马,遇长公主车架不退让。熠凰的车架停了下来。
“我大礼王朝熠凰长公主在此,何人造次?”谨言姑姑上前道。
熠凰从车帘的缝中,窥见那队人马的皆穿着胡服。他们头上编着数根辫子,身上挂着兽牙、银饰、宝石穿成的饰品,衣服也是兽皮和麻料制成的。
“长公主恕罪,来者是北疆的阿尔布王。”迎北疆使团的官员吓得直擦汗,奈何这些胡人使团压根就不守礼节的,在街上横冲直闯。
熠凰素闻北疆部族民风彪悍,且又和我朝刚刚平息战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对谨言姑姑道:“有客自远方来,今日本宫让客人先过。”
熠凰的声音温婉端庄,听起来十分悦耳。落在为首的阿拉布王耳中,竟比那草原上悠扬的牧笛声还好听。
“是。”谨言姑姑和慎行姑姑,便命人将长公主的车架移至路边。
阿拉布王甚是好奇车架中人是何模样,凭声音推测,这位长公主甚是年轻。
正巧一阵风吹来,将长公主车窗的帘子掀起。那耀眼得如九天之凤的娇艳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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