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来自身后的男声,姜知月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的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上一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士。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很久了。
姜知月心间不可名状地紧了一息,不过她当错觉一般忽略过去。
“...你在叫我吗?”她望着他,有些迟疑地问。
“当然,”罗德里克轻点下头,示意手里的东西,“看你刚刚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想,是不是这个?”
姜知月视线移到他手上,在看清发卡的瞬间,不得不说,还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是的,我就是在找它。”她向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她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罗德里克看出她的小急切,唇边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极淡弧度。
“那现在,物归原主。”
姜知月伸出手,递交发卡的瞬间,掌心触碰到他的指腹。
温热的,即使转瞬即逝,但微弱的痒意像条小蛇钻进她的手掌,一路蜿蜒向上。
姜知月握紧发卡,手臂垂回身侧。
她抬起头来,这才认真打量面前的人。
都说欧洲人五官立体,更盛产帅哥,姜知月留学这几年见过的多了,倒也没觉得有某书某抖上说的那么夸张,也可能是她免疫了。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还真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评论,什么什么五官如雕塑般精致。
如果拿古希腊雕像做参考,那这位先生面庞的完美线条,她打满分。
金色头发,眉眼利落深邃,任何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宛如普罗米修斯最得意的作品。
他浑身还散发者成熟从容的气息,这是姜知月在校园里的异性身上从没感受到的气质。
她想,他大概比自己年长几岁,或许是一位事业有成的青年精英。
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语气大方自然,就像以前她面对帮助过自己的学长学姐一样,有和同龄人说话的自在以及对稍年长者合适而不过满的敬意,“多谢你了,先生。如果不是你刚好捡着,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它了。”
“小事,也是碰巧。”罗德里克微笑,像极了一位儒雅得礼的绅士。
他不动声色凝望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睛。这双眼眸的颜色那样深,却又那样清澈干净。
“你看起来很年轻,是留学生?”
姜知月点点头,闲聊一样,和他随意交谈几句,“是的,我来这边念书,有五六年了。”
“来自亚洲?”
“对,”她觉得这位先生温柔随和,适当放低了戒线,朝他笑笑,“你可以猜猜我具体哪国人。”
罗德里克微挑眉,“中国?”
“Bingo,答对了!”
“我以为在你们眼里,中日韩很难分清,就像我很难分清欧盟各国人,因为差别实在太小。”
罗德里克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种独特的古韵。”
他说,他的外祖母是广东人,算起来他身上也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真的?”姜知月惊讶,不过随后也觉得合理,因为她注意到他的瞳孔比起那种接近透明的天蓝色,会更深几分。
“那我也算他乡遇故人了。”她玩笑般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
好像陌生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已经都聊完。
说话间,两人也已走到距离电梯不远处。
姜知月双手交握在背后,心里想着,到这儿刚刚好。
“那,再见,先生,”她朝他伸出一只手,“谢谢你捡到我的东西,祝你这几天玩得开心。”
罗德里克低眸,望着纤细白皙的手。
他伸出手,缓缓握住。
“你也是,”手掌交握不过短短几秒,他适时松开,淡笑,“玩得开心。”
姜知月朝他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科里匆匆从人群中走出来,找到罗德里克身影时,他擦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方才在餐厅,他不好打扰卡斯德伊先生就餐,极有眼力见地找借口离开一小会儿,和正在后厨的餐饮经理对接了下工作,谁知等他出来后,听服务生说卡斯德伊先生已经走了。
回头上司若是怪罪招待不周,十个他也吃不消。
想到这儿,科里快步走上前。
“抱歉,卡斯德伊先生,我来晚了。您现在想去哪儿走走吗?或是直接回房间休息?”
罗德里克淡然地收回目光。
在看见科里恭敬紧绷的笑脸时,他忽然升起一种倦乏感。
生动的海风只轻轻吹拂了几息,窗门关上,又回到熟悉的状态里。
但他知道工作人员不过是奉命行事,“不用了,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告知。”
科里点点头,微一鞠躬,告辞了。
另一边,姜知月回到房间,洗漱之后换了舒服的睡衣,躺在床上拿起手机。
室友发来几条消息,她以为是专业上需要处理什么事,点开一看愣住了。
Ruby:【是我看错了吗,Phoebe你不是和你男友一起出去玩了吗?我好像在医院碰到他了。】
接下来是几张她拍的照片,医院走廊里,一个男生手里拿着检查单,身边跟着一个女生。
画质虽然不那么清晰,但朝夕相处这么几年,姜知月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方致修。
他身边那个女生,大概是他组里的学妹,她见过的。
指尖来回放大缩小图片,姜知月盯着手机,轻哂一声。
倒还是心平气和跟惴惴不安的室友说不用担心,她知道了。
切换至方致修的对话框,她二话不说甩出照片。
他回复得很快,字里行间透着惊讶和慌张:【你从哪儿看到这些照片的?】
紧接着他解释:【知月,你误会了,我跟学妹清清白白,是她不小心腿受伤我带她来医院检查有没有骨折,今天组里的人都有事,我要撒手不管说不过去啊...】
姜知月是真气笑了。
【所以这才是你赶不上登船的原因?】
就当他和其他异性相处没逾越分寸,但在他那里,普通学妹的优先级都比她这个正牌女友高,姜知月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自己太失败。
【她只认识你一个人?室友同学呢?没了你她就只能单脚跳去医院了吗?】
姜知月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打字,实在气不过,她把手机扔在床上,起身,站到阳台吹了好一会儿海风。
等冷静下来,她回到房内,看着编辑框里的句子,一字一字删掉。
也不想看方致修发的一长串内容了,姜知月面色平静地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以后我们各自发展应该比现在这样的状态好,分手吧,这样谁都不用做不值当的妥协。】
那边寂静了一瞬,随即一条条挽回的消息更猛烈地轰炸。
那句话真正说出口后,姜知月感到一阵轻松。她清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所以不会再给彼此留折回的退路。
拉黑前男友后,姜知月深呼一口气,摇了两下脑袋,驱赶内心廉价的伤感。
她庆幸邮轮已远离陆地,海上这几天,就当是她奔向崭新生活的序章。
放下手机,茶几上有楼层管家送过来的日程活动表,姜知月将其翻开,开始规划明天。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姜知月清晨就起了,在健身房待了半小时后,她吃过早餐,然后就去室内游乐场转了转。这里游乐设施挺多,她玩了两轮碰碰车,甩了甩疑似有点脑震荡的脑袋,又去到射击场。可惜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箭头离靶心超远,就这水平还被一个混血小孩给盯上了,扯着袖子姐姐姐姐地叫,要她教。
小孩的父母蛮不好意思地赶过来,说小朋友就喜欢漂亮姐姐,所以想和你搭讪。
姜知月被夸得眉眼弯弯,脑袋也不晕了,还挺耐心跟小孩玩了半天。分别的时候她蹲下身,小朋友恋恋不舍在她白皙的脸颊亲了一口。
下午,她看了一场歌剧,然后回房间眯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白色床单上已映上斑斑波波的光圈,她迷迷糊糊抬眼,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托着温柔的橘色落日。
夜晚,她去了一家名叫费德勒的酒吧。
复古风的原木吧台,灯光暗柔得恰到好处,姜知月点了一杯鸡尾酒,握在手里转啊转,扭头看着沉静的大海,听着爵士乐,时不时饮一口。
“Are you pleased with the taste of the wine?(对酒的味道还满意吗?)”
姜知月回过神,见调酒师手里擦着干净玻璃杯,笑着问她。
“Of course,”姜知月略一举杯,笑回,“it's great。”
此时酒吧里的客人并不多,调酒师很热情地为她调了第二杯酒。白朗姆,加冰,葡萄汁...不一会儿就做好。
杯身从下往上,从暗红渐渐过渡至浅玫,透明气泡不断冒出水面,静谧浪漫。
姜知月没见过这款鸡尾酒,只当调酒师热心,将酒接下搁在一旁,向他道谢。调酒师重新擦拭起杯子,一面同她闲聊,姜知月无关痛痒地回答几句,听他介绍这艘船上一些值得去的活动和表演。
“...五层的皇家剧院值得去,魔术秀很精彩,今天有些晚了,明晚可以早些去,”年轻的调酒师眨眨眼,一口带着浓烈意式卷舌的英语,“结束之后如果还愿意继续来这儿,我很荣幸为你调一杯适合在夜色里酌饮的贝加尔湖,味道不会比今晚这杯差。”
“哦?想来你的调酒术应该很出色,不知是否能替我调一杯?”
姜知月听见声音,转过头。
她看着逐渐走近的罗德里克,露出些许惊诧之色。
“...嗨,是你?”
罗德里克显然已经看见了她,淡淡一笑。他站定在吧台前,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调酒师,“一杯尼格罗尼,谢谢。”
调酒师重新开始忙碌,而姜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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