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高烧,让温以安在医院的留观室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江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她的体温彻底恢复正常,各项指标趋于平稳,他才松了一口气,眼底的红血丝却又重了几分。
傅之年没有再出现。
他的存在,只体现在被秦川悄无声息送来的一些冰冷而昂贵的东西:据说是能最快恢复体力的电解质补充剂,一份由“宙斯”根据她的身体数据生成,精确到毫克的康复期营养餐单,甚至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据秦川说是全天候待命、全市最好的私人护理团队的联系方式。
他用他一贯的方式,表达着一种绝对理性的关切。
温以安对那些东西,照单全收,却一概未用。她喝着江临为她买来的清淡白粥,听他用温和的语气叮嘱着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被妥帖照顾着的安稳。
出院后的第二天,温以安接到了杜家管家福伯的电话。电话里,福伯的语气充满了关切,说杜老先生听闻她病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特意让家里的厨房炖了滋补的汤,无论如何都请她务必到晚香园来坐坐,就当是散心。
温以安本想拒绝,但听着电话那头老人真切的关心,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一次,她没有通知傅之年。这不属于协议规定的共同任务范畴,更像是一次私人拜访。
周六的午后,阳光和煦。杜家的车准时停在楼下,将她接到了晚香园。
或许是因为生病初愈,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杜老先生见到她时,眼神里的疼爱和关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他没有在惯常会客的茶室里见她,而是直接让福伯将她引到了后院一处更为清静雅致的二层小楼前。
“丫头啊,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杜老先生亲自迎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温以安,眉头紧锁,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工作再重要,也不能不顾惜身子。我听福伯说你淋了雨,是不是跟傅家那小子闹别扭了?”
“没有,杜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温以安笑了笑,避开了那个问题。
“哼,那小子,”杜老先生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我一看他那张常年没表情的脸,就知道不是个体贴人。你啊,受委屈了。”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那栋小楼。“走,进去坐。这里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清静,空气也好。你大病初愈,在这里坐坐对身体有好处。”
温以安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名为静心阁的小楼。
一楼是开放式的花房,摆满了各种珍奇的兰花,幽香浮动。而二楼则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推开厚重的雕花老木门,一股混杂着淡淡墨香、陈年纸张和某种干枯植物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将人带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是杜老先生亡妻的工作室。
整个空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像一个巨大的时间琥珀。靠墙是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关于植物学、香料学和古典文学的典籍。窗边摆着一张宽大的梨花木书桌,桌上还放着研了一半的墨、一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宣纸,和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另一侧,则是一排排整齐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数百个贴着标签的青花瓷小罐,里面装的想必都是各种珍贵的香料。
这里的一切,都清晰地诉说着,它的主人曾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博学而雅致的女人。
“她呀,年轻时就喜欢鼓捣这些花花草草,不爱金银珠宝,就爱这些能散发出味道的东西。”杜老先生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充满了无尽的怀念,“她说味道是能打开记忆的钥匙。东方既明的很多经典产品,最初的灵感都诞生在这张书桌上。”
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捧出几本用蓝色丝线装订起来的、已经泛黄的手稿。
“这些是她留下的配方手记。”他将手稿放在桌上,对温以安说,“不是那些已经投入生产的商业配方,是她自己写着玩的,更像是她的私人日记。”
温以安走上前。她能感觉到杜老先生愿意将如此私密的物品展示给她,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故人之女的关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将她视为家人的亲近与信赖。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已经有些脆弱的封面。纸张的触感带着岁月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本。
里面并非枯燥的化学公式或配比数据,而是隽秀的小楷,配着一幅幅亲手绘制的、栩栩如生的植物插图。每一页都记录着一种香料的特性、提取方法,以及它带给作者的情感联想。
“‘……茉莉,香气清越,如月下白衣的少年,有风骨,亦有柔情……宜用于静夜安神之香,能引人入梦,见故人。’”
“‘……沉香,其味厚重,如历经沧桑的长者,非经年累月的沉淀,不得其真味。入香,可定心猿,锁意马,祛除杂念。’”
温以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完全被手稿中那个丰盈而有趣的灵魂所吸引。这是一个真正懂得美、懂得生活的女人,她对香气的理解,已经超越了物质层面,上升到了一种近乎哲学的境界。这与温以安自己的专业领域,探寻人类行为与情感的内在逻辑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目光在一页记录着某种安神香的配方上停了下来。
这张配方名为“忘忧”,意在舒缓焦虑、抚平心绪。配方的主体是檀香和龙脑,这很常规,但其中一味核心的辅料,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任何香料典籍中见过的植物,插图画的是一种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本植物,叶片边缘有细小的锯齿。
而在植物插图的旁边,杜老先生的亡妻用极小的字迹,标注了它的名字——静神草。
静神草。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温以安尘封的记忆。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出六年前的一个雨夜。她坐在母亲的书房里,整理着母亲的遗物。那时的她刚刚经历丧母之痛,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她翻开了母亲的日记。那本日记记录了母亲在抑郁症后期,与“AI健康管家”斗争的最后时光。日记的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期的混乱、潦草,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而在日记的最后几页,母亲的字迹却又奇异地恢复了一丝平静。她开始像一个学者一样,疯狂地查阅资料,研究一种植物。
“……AI的诊断是错的,我知道。药物让我变得迟钝,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我必须找到别的办法……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终于找到了它。静神草,古籍中称其有‘安魂定魄,见我本心’之效。如果能找到它,或许……或许我还有救……”
“……今天又去了一趟郊外的山里,还是没找到。那种淡紫色的小花,究竟开在哪里?林书韵当年,又是从哪里找到它的……”
林书韵。
傅之年的母亲。
温以安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变得冰冷。
一个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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