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拱手行礼:“明安侯。”
谢昀回以一个假笑,极其不经意地扫过他身前突兀少一朵花的花丛,和姒华欢手中的红芍药。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民间有男女以泽兰与芍药作为信物互赠,表达爱慕之情的习俗。
姒华欢不懂,饱读诗书,高中探花的林珩还能不懂吗?
谢昀目光垂落,定在姒华欢微沾尘泥的绣鞋尖上。未及林珩反应,已径直探手抽走了对方指间那块素白帕子。
“多谢林侍郎。”话音未落,人已屈膝半蹲下去。
姒华欢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消失,鞋上便传来轻柔的擦拭力道。谢昀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方帕子,专注地擦拭她鞋尖那点泥痕。
泥痕未能完全擦净,还洇着点深色的痕迹。
姒华欢心头一跳,被他的动作惊得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声音带着惊疑:“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碍眼,擦了。”
林珩毕竟从小看尽眼色长大,又混迹官场,也是个人精。
无论谢昀是否真的没有看到他,但此举明摆着就是在宣告主权,他不会连这点都意会不到。
未多作思索,他很识趣地向姒华欢一拱手:“殿下,臣告退。”
姒华欢目送他的挺拔的背影离去,轻轻跺了跺脚,对谢昀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谢昀站起身,奇道:“我有两条腿,又会走路,自然是走到哪儿都有可能,路过罢了。”
姒华欢才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偌大的晋王府,偏偏他就能正巧走到这偏院来。
谢昀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红艳的花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花太俗太丑,给我,我帮你丢掉。”
姒华欢低头看手中的芍药,用指尖捻着转了转。这花虽然算不上顶好看,但和俗、丑是半点边都沾不上,他明摆着就是故意找茬。
“我看倒是与你甚是相配。”
姒华欢决定发挥这朵花最后的余热,故意膈应他。踮脚,伸长臂将花枝插进他发冠旁侧,退后两步欣赏。
男子簪花并不少见,可偏是这样清贵如谪仙的容貌,发间却簪了朵开得正艳的红芍药。
花瓣层层叠叠垂落鬓边,映得他白玉般的面庞浮起一抹艳色,竟无端透出几分不可言喻的风情。
他何时长得这般好看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忙撇开视线,轻咳一声:“嗯,确实很配,送你了。”
谢昀也不恼,反倒轻倚在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姒华欢看着他,又回想起昨日那个梦,突然觉得眼前的谢昀陌生。
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梦中那个冷面狠辣的谢昀,和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重合在一起。
她从前竟从未察觉到,他到底是怎么才会变成梦中那样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清脆的响声打断她的思考,她倏地回神。是谢昀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懒洋洋地说:“发什么呆?真的醉了?”
“你才醉了。”姒华欢不想与他再吵下去,转身回了女客院落。
一墙之隔的小院中,林妙晴抬臂拦下往男客院落走的林珩。
她嘴角噙着一丝并不友善的笑:“大哥。”
林珩淡淡应声:“四妹妹。”
林妙晴这声“大哥”喊得心不甘情不愿。
她自幼便看不上这庶出之子。一个爬床婢女生的贱种,若是个女子尚好处置,偏生父亲前三个孩子皆为女儿,年过三十方得此一子,占了长子的名分。
好在父亲并不喜这个天资平平的儿子,对他素来冷淡,也从未给予厚望,将心力尽付于嫡出的二儿子身上。
未料林珩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第二次参加科举便高中探花,父亲这才略略正眼看他。
刚刚她恰巧路过,偶见林珩与康乐相谈甚欢,特意驻足观察。
“没看出来,你还想攀上高枝当凤凰,要搏个驸马做。”
林珩心下了然他与公主说话被她看到了,垂眼整了整袖口:“四妹妹慎言,公主已定下驸马。”
林妙晴:“只是定下,并未成婚不是吗?”
“你这般殷勤,说不定康乐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大婚当日的新郎官便能换了人呢?从此攀附皇家,平步青云。到那时,不知还把我们林家放不放在眼里。”
林珩一贯温和的声线冷了下来:“四妹妹,这里是晋王府,慎言。”
“怎么?”林妙晴笑出声,用绢帕掩着唇,“不想当驸马?你莫不是还想当康乐的面首不成?从前不好说,如今倒未必不成。”
林珩心知她是故意讥讽。她与长宁亲近,自然连带着厌恶和长宁作对的康乐公主,见他与康乐一处,便寻机刻薄。
与她争议全然无用,唯有离开。林珩抬步就走。
被无视的林妙晴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劝你别做无用的白日梦。你要知道什么人能攀,什么人不能攀!否则你用尽方法得到的官职,也不过是父亲一句话的事!”
林珩脚步未停,脊背依旧挺直,无人看到的袖中手已紧握成拳。
*****
婚期将近,嘉平帝金口一开,康乐公主的婚礼要仿照亲王待遇大操大办,不仅宫里宫外忙得不可开交,姒华欢的事情也变得多起来。
整日被迫跟着尚宫、司仪们学习礼仪和驭下之术,反复练习婚礼当天各项繁冗的皇家礼仪,日日不得清净。
好不容易得闲的姒华欢恹恹地拨弄桌上的牡丹,忽想起今早听姚黄提起聚仙楼上了几道时令新菜和几样新的冰品,心思立刻活跃起来。
聚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不提前一日订座,当天连门都进不去。
姒华欢叫来姚黄,让她差人去聚仙楼约个雅间,尝尝鲜去。
翌日,她穿了身轻便的鹅黄衫裙,刚拐过一道弯,脚步便是一顿。
前方宫道上那身着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如修竹的人,不是谢昀又是谁?
姒华欢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哪都有他?像是故意装作非常不经意地在她必经之路等她似的。
大越两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今日既非小朝更非大朝,却还能在宫中碰见他,真是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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