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追尾
还是那辆黑色迈巴赫，她坐在左边，赵晟坐在右边，车里安静得只有暖风空调的呼呼声，不同的是，这次后备箱里放着她的行李。
外边渐渐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雨点挂在灰黑色的车窗上，被迎面的风吹成粗细不一的斜线。车子驶入繁华的商圈交汇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透过车窗落进来，闻悦习惯性地抬头去看，那张挂着她美妆代言的巨幅广告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一个势头正猛的后辈新星。
闻悦抱着胳膊倚在车上，盯着那块广告屏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在她心里，即使知道了从小生活的世界是本书，且她不是书中的主角，她的人生也远没有走到终点。她有热爱的事业，有爱她的粉丝，只要跟赵烨离婚远离那些豪门是非，她会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可这次的突发事件差点就把她的期望给打破了，如果不是赵晟让赵氏集团下场告人，或许“出轨”的名声会伴随她一辈子，提起她时人们只会说“哦，那个嫁入豪门还出轨的女明星啊”。
“大哥......”闻悦看向赵晟，只喊了一句，眼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谢谢你。”仓促说完这句，她就把头扭了回去，她不想让赵晟看见她哭的样子，觉得别扭。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赵晟眼中映出闻悦抱着胸面向车窗的侧影。
闻悦含泪的眼睛掠过车外流水似的街景，闻言客气地轻笑一声，“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大哥又不欠我什么。”
“上次的醒酒汤。”赵晟点到即止地答。
闻悦愣了两秒，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嗐，那算什么啊......跟这次的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赵晟将头转了回去，“家人之间，帮忙不分大小。”
闻悦张了张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将头拨正，仍旧侧对着赵晟，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右飘去。
家人。这是赵晟第一次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家人。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赵晟是不认可她的，虽然也有他们不常见面、不常聊天的缘故，但两年前她和赵烨的婚礼，赵晟却是实打实地连下半场都没参加就走了。
其实抛却以往那些偏见，单从家人的角度来看，赵晟就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守护者。
他是赵家兄弟姊妹中年纪最长的，性格最稳重，肩上担的责任也最多。他娶沈云挽是为了沈氏这个得力的合作伙伴，虽然不爱她，却给足了她妻子的尊重，会陪她出席大小家宴，从不在外人面前拂她的面子；赵烨年少张扬，总是闯祸，赵晟嘴上训斥，却还是会在训完他之后默默帮他收拾烂摊子；而赵玢在他婚前婚后两次告白，赵晟次次冷静拒绝，说赵玢只是太过年轻不懂什么是爱，此后依旧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爱护。
就连她这个看似被他“讨厌”了两年的弟媳，在真正遇到这种难以摆平的事后，也是他亲自出面，帮她解决这不知从何处泼来的脏水。
“大哥你......”闻悦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在赵晟黑如曜石的眸子朝她看来时，她脑袋骤然一空，把即将出口的话给忘得干干净净。
“什么？”赵晟神色严肃地朝她贴近，腰侧的西装随着他弯腰低头的动作出现几道清晰的褶痕。
闻悦手指收紧，心脏也仿佛被隔空攥住，她迟疑着张唇，刚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然一阵猛烈地撞击推着她往前，电光石火间，她看见她的头发飘起来了，而后腰间猛地受力将她拉了回去，等左右摇晃的视线恢复静止，她才发现那股力道来自于赵晟。
规律的雨刮器嘀嗒声和不断闪烁的灯光中，她的心脏极速跳动，快得像是要从左胸蹦出来，鼓膜阵阵刺痛，喉咙里也浮现了甜腥的铁锈味，赵晟的胳膊紧紧揽在她后腰，眼睛却看向侧后方，闻悦随他视线看去，那辆追尾他们的车辆倒退些许，而后打了个弯看着想朝反方向逃逸。
“小孙，不用追。”赵晟对小孙喊完这句，才松开了锢在她腰间的胳膊，将她推开来上下扫视一遍，“有没有受伤？”
“没有。”闻悦随意揉了揉手腕，坐回离赵晟半米远的位置。
可赵晟把她的手腕抓了过去，问她，“扭到了？”
闻悦被烫了似地抽回来，眼神躲闪地重申，“没有！”
赵晟盯着她定定看了两秒，“下次记得系安全带。”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赵晟着手处理的，他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第一通就是叫老宅的司机来接人，因为车里有股刺鼻的焦味，他们便一齐等在了路边。
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通往别墅区的路上来往车辆很少，赵晟不急不缓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寒凉夜雨中，闻悦攥紧身上尚带余温的西装，眼眶一湿再湿，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从无声流淌的泪水到断断续续的哽咽出声，似乎只用了短短几秒，她越想压制心里那股翻涌的复杂情绪，便越适得其反，最终哭得酣畅淋漓，全然顾不得赵晟也在场。
连日来背负出轨骂名遭受无数恶意揣测，狗仔蹲守门外差点拍到她跟陈宥元“私会”的照片，意料之外赶来救场带她搬家的赵晟，所有的一切接踵而至，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而这场有惊无险追尾事故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给她心中不断累积的情绪开了个口子，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不好意思。”
余光里瞥见赵晟沾了雨水的皮鞋尖，闻悦难堪地低下头擦了擦泪，嘴角极力上扬着，想尽量在他面前挽尊，“我，我就是有点被吓到了，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太可怕了。”
哪种事？追尾，还是近些天网上的那些事？赵晟手插着兜在闻悦面前站定，嘴角紧抿着。他也没想到赵烨能任性到这种程度，要是跟闻悦实话实说，只怕她会更崩溃。
“听小烨说你们在闹离婚？”他没有拆穿闻悦，反而问起了引发这场祸事的根源。
“对。”闻悦哽咽着抬起头看向赵晟，毫不意外赵烨会把这事告诉赵晟。
她的眼周和鼻头全红了，凌乱的黑发黏在脸侧，睫毛连同嘴唇一同颤抖着，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冻的。或许两者都有，这场夜雨瞧着不大，却裹着初冬的寒气，落在身上极冷，而她就孤零零地站在这场寒雨里，看着像朵饱受风霜肆虐的花。
赵晟换了个站姿，侧影颀长，脊背微弯，“为什么？”
原来他没听到先前陈宥元说的话。闻悦睫毛低垂，再度看向赵晟平静的眉眼时，换了个折中的说法，“因为赵烨他出轨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赵晟沉默了许久，他没问她是不是搞错了，也没帮赵烨做任何辩护，只说，“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会帮你跟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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