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这个冰狮子,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我在皇城里从未见过!”卫渠扯着楼近月的手,却被她甩了开来。
她不太习惯突然的亲昵,即使对方和她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你自己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楼近月总觉得周围像是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汗毛根根直立。
卫渠有些丧气,低眉敛目地“哦”了一声,转身一个人穿过堂前走向那尊冰狮子。
蹲了好久的云垚抓住时机大手一挥,身侧的下人张弓搭箭对准楼近月。
“嗖”得一声,十几支箭射向楼近月。
第六感瞬间觉醒,楼近月一直绷着的神经替她提前做出了应答,几乎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转身向身旁的冰柱处躲去。
十几支箭齐齐地射中了地面。
云垚未料到十几个人都能失手,又不甘心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惜暴露自身命令手下又射了一轮。
楼近月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三下五除二便斩断了来势汹汹的暗箭,刚要顺藤摸瓜抓住云垚,却见他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她抛下卫渠,正打算顺着一路踪迹寻去,却在冰殿门口碰见不知何时出来的卫渠。
皎洁的月光下,卫渠拖着云垚的佩剑站在堂前,白净的脸上满是飞溅的血珠。
等到楼近月走近时,只看见满地横斜的尸身。
云垚头发蓬乱地躺在中间,胸口的洞汩汩地流着温热的血,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你杀了他?!”楼近月瞪大了眼睛,在她心中,这个傀儡皇帝再怎么危险,也没到自己可以动手杀人的程度。
卫渠没有抬头,黑暗下的眼眶一片血红:“有些短命鬼,原本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好本份事,便能高枕无忧,可他偏偏动了杀你的念头……”
楼近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是他第一次杀人受了刺激,唤来死士收拾了地面,便带着卫渠回王府歇息。
***
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清晨刚出了个太阳,没多久又飘起了小雪。
楼近月揉了揉眼睛,见到卫渠守在床边,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恢复了镇静。
兴许是昨晚太过疲惫,在回王府的车上她竟然睡着了。
“我在王府边多安排了些侍卫。”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会利用她,可底线是她不可以受到一点伤害。
楼近月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脑袋起身,玉簪端着水替她洗漱,还递来了一本书册。
卫渠见着了,打了个招呼,接过了她手里的活。
“昨晚遇到那样的事,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卫渠执拗地选择替她梳着发髻。
“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楼近月看了眼梳妆台上的匣子,名单一日解不出来,她便一日寝食难安。
好在玉簪已经将最重要的东西找到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书册。
卫渠收回了目光,帮着她梳洗完毕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楼近月打开匣子,从中取出古画,将它在案上完全铺展开。
是一副酣畅淋漓的写意山水。
阁中常用看似不相关的东西传递信息,身为阁主,她拥有破解加密信息的解密册——正是玉簪送来的这本。
对照着古画上的题诗与山峰位置的指示,楼近月拿着解密册逐字对应,废寝忘食地拼凑出一整张名单。
等到所有内容全部解出,门外响起了一阵不急不慢的敲门声。
卫渠端着午饭推门而入,瞥了眼一心扑在古画上的楼近月,不言不语地帮她盛了一碗汤。
楼近月在做最后的整理,她将破解出来的名字誊抄在纸上。
她心寒如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信任的忠仆们也开始做这些吃里扒外的勾当了?
十几个名字,竟全是她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
她逐字地看着名单,心中突生异样。
这么多人里,似乎漏掉了一个。
云垚呢?他怎么不在名单里?
她抓起名单,猛然站起,因缺乏休息双腿发软差点摔在地上。
卫渠一把接住了她,扶着她重新坐下。
楼近月木然地摇头,是她解析有误吗?名单里怎么会没有云垚的名字?
还是说,这副画已经被换过了?
她摸了一把装裱所用的材料,一手金粉闪烁。
她走到屋外,用西域传来的放大镜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每一个金粉上都刻着朱雀图样。
如此精细的工艺,绝无伪造的可能。
“怎么了,是画有问题吗?”卫渠沉声问道。
楼近月沉默地摇头,洗了手径直走向食案,拿起筷子夹着饭菜。
“朕那日在云府碰见冯阳,他鬼鬼祟祟的,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也许是他更换了一副赝品?”卫渠给她夹了块肉。
楼近月停下了筷子,她倒是忘记了这个人。
朱雀阁死士实力强劲,冯阳若偷了古画破解出上面的名单,再联系这些别有二心的叛徒替蔡家做事……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放下筷子叫来了玉簪,避着卫渠询问了有关冯阳的事情。
玉簪脸色不太好看,“阁主先前让属下打听的赵老板已经有些眉目了,他是冯阳手底下一个大喽啰,负责以招工为掩饰胁迫百姓暗自运送兵器。”
“据我观察,冯阳似乎在往皇城偷运兵马。”
乱世飘零,诸雄混战,连蔡家都按耐不住了……
楼近月知晓了大概,坚定了冯阳偷走真正的古画的猜想。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怎么都不告诉我。”卫渠冷不丁地出现。
楼近月摇摇头,“无事。”
正想回屋吃饭,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多问了一句:“这些天……萧燃可来信催促你回京?”
卫渠知晓她在担心些什么,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他从萧燃眼皮子底下离开,萧燃便不再拥有牵制他人的优势。
只是她不知道,萧燃其实是他手底下的人,一个属下怎会有胆过问主人的行踪。
“你就这么想让朕走?也是,朕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任凭是谁都是会厌弃的……”卫渠撒娇,佯装不快道。
楼近月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发癫,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理自己,卫渠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随便编了个理由。
“章若娉的面子够大,还没到萧燃催朕回去的时候。”
看来京中尚无大事发生,楼近月于心中沉吟道。
可从临渊运送出去这么多兵器,事发过后若被追究起来,临渊势必会被拉入泥潭。
且不说城中几十万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就连朱雀阁上万死士也将无家可归。
她身为阁主,身为临渊王,必须制止这场祸事。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朕去请医师来看看吧。”卫渠蹙眉看着她发白的嘴唇。
楼近月摇头,拢了拢外袍,转身又回了房,传令封锁王府,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云垚同冯阳二人狼狈为奸,云垚被杀的消息一传出去,势必会引起冯阳警觉。
昨夜她的动静很小,仅有王府中的人知晓云垚被杀一事,她需抓住这个时机。
楼近月唤来玉簪,让她带着府中两个下人装成百姓的模样通过那个赵老板混进去打探打探。
卫渠套了件暖和的皦白色大氅靠在堂前的柱子上,盯着楼近月像只陀螺般忙来忙去,就算楼近月不说,他也能猜出来她在忙什么。
而蔡府如今与萧府针锋相对势同水火,他需要有人打压一下蔡家人嚣张的气焰,削弱一下蔡家的势力。
朱雀阁人多势众,对付蔡府绰绰有余,两虎相争必有一败,无论是谁赢了,对他都算有利。
卫渠回到后院,在窗前站了片刻,一名身姿矫健的刺客从院墙一跃而下,翻窗单膝跪在他身前。
“主人有何吩咐?”
卫渠背对着他,“盯着玉簪,她要做什么尽量帮她完成。”
自从玉簪出府已将近三四日,楼近月忙完阁中事务推开房门。
昨日她收到玉簪传来的消息,冯阳今晚将要运一批兵马出城,绕到临渊城后的灵泉谷直达皇城。
私运兵马不仅会拖临渊城下水,此路线涉及巫族边境,重兵如此明目张胆地越过,更会引起巫族的怀疑。
届时临渊内忧外患将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身为临渊王,她需制止此事。
楼近月走到后院,敲开了卫渠的房门。
“前些天卜师从灵泉谷传信,说过些时日便要带着徒弟云游四海,今日天气晴朗,我们刚好赶着时间去算个日子。”她解释道。
她需要找一个借口,方便遇险之时脱身。
卫渠瘪了瘪嘴,眼睛看向别处,这几日没动静,他以为楼近月忘了此事。
“朕还以为某人宁愿下地狱也要食言呢……”
“不想去?那算了,本王让门口的马车回去。”楼近月转身佯装要走。
“哎哎哎……”卫渠跟在她身后跑,将她一把拽进怀中。
冬日的暖阳穿过二人目光之间,蓦的间似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绽放。
房屋上的冰雪融化,大块的积雪顺着屋顶倾斜的角度滑落,从天空坠落的瞬间飘过细碎冰花。
“临渊王,做朕的皇后好不好?”卫渠看着她璀璨的眼睛,一时情动难以自抑。
做朕的皇后,放弃你的任务,到我身边来……
楼近月瞬间耷拉下眼皮,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得寸进尺。”
细碎的冰花顺着脖颈处的缝隙滑落进衣服里,激得她一阵寒颤。
还是不愿意吗?还是放不下身上的任务?还是一心要杀他?
卫渠苦笑了一声,努力的扬起嘴角,跟上她的脚步向王府外走去。
灵泉谷距离王府路程不短,二人下了马车,已将近正午。
卜师带着弟子恭候在山谷前,楼近月只身前来未带仪仗,令卜师格外惊奇。
“灵泉宫李玄清参见临渊王殿下。”卜师战战兢兢地带着身边的徒儿跪在地上。
楼近月卫渠二人面面相觑。
临渊先前的礼法很严明吗?为何这卜师见了她就像见了鬼一样……
楼近月在心中暗自嘀咕。
占卜的物品早已备齐,卜师净手燃香准备开始。
楼近月趁着这个功夫张望四周。
她先前看了地图,灵泉谷两面环山,一条大江自山谷南北穿过。
如今切实考察,发现这条河流有一段穿进山洞通至地下,冯阳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兵马运输至城外,只需走这段地下水道即可。
卜师将龟壳丢入火中,等候着上天降下指示。
她微微转头看向卫渠,他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虔诚地等候结果。
正所谓心诚则灵,他这个向来不爱被规矩束缚的人,如今竟也能乖巧虔诚地走着流程。
他是真的在乎……
楼近月阖上双眼,祈祷着接下来能有好运降临。
“殿下,结果出来了。”卜师将火堆中的龟壳呈了上来。
卫渠急切地凑了上来,扒拉着看向烧得奇形怪状的龟壳。
“怎么样,近来可有合适的日子?”
卜师拘谨地瞄了眼楼近月,不太敢说实话。
“大师但说无妨,本王百无禁忌。”楼近月安抚道。
卜师愁容惨淡地转向卫渠,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贵人,单论日子,近来有不少合适的时间,可若论您的事……”
“如何?”卫渠追问。
卜师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贵人,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对您,恐有血光之灾。”
楼近月眉心一颤,心中不由得发毛。
世间真的有命数一说?连他即将在冠礼结束后被杀都能算得一清二楚。
是卫渠命该如此,还是上天在提醒他及时躲避祸事?
卫渠哀伤地看向楼近月,像是在询问她要怎么办。
楼近月无视他的目光,对着卜师拜了拜,拉起他的衣袖下山。
“朕还有些事情要请教卜师,你等朕一会儿。”
卫渠抽出衣袖,追上转身的卜师。
楼近月上了车,掀开窗帘远远地看着他。
他叫住了卜师,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纸,又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什么。
她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但无济于事。
卫渠将写了字的纸恭敬地交给卜师,安静地等候卜师的回复。
李玄清接过卫渠递来的两对生辰八字,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眼端详了一番。
“这是何人的八字?”卜师面无表情地问道。
卫渠恭敬一拜,藏匿了一半的真相,模糊地解释着。
“这是家弟与弟媳的八字,两人从小相识,可近来因为一些事情,二人离心,虽未在明面上闹起来,但暗地里却屡下杀手,还请大师帮忙看看,家里这两位……还有没有继续过下去的缘分?”
卜师抬起眼皮,探寻的目光移到卫渠身上,看得他心中发虚。
“从八字上看,两位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卜师盯着两对八字断言道。
“不过……”
卫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卜师跪拜在地上对他行了个大礼。
“从八字上看,男女双方命格尊贵,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陛下与心中的女子恐历经坎坷颠沛流离……”
楼近月遥望着匍匐跪地的卜师,心生疑惑,等到卫渠喜笑颜开地上了车,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同卜师说了什么,把人吓成那样?”
“才不是朕故意吓他,明明是他自己看出了朕的身份……”卫渠眸光闪烁委屈地解释道。
能直接认出身份吗?
楼近月的心一沉,仿若坠落深渊般无力。
刚刚在马车上,她曾留有侥幸心理,告诉自己也许李玄清只是爱卖弄玄虚,方才占卜出来的结果做不得真。
可他转身竟能道出卫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可以说,卫渠必遭此祸。
而她,就是他躲不过的劫。
卫渠心情舒畅地看着灵泉谷宛若刀刻斧凿般的山崖,眼神一偏,看见了山头峭壁处浮动的人影。
“你带了侍卫?”
车后响起一阵规矩的马蹄声。
楼近月摇头,顺手扯开帘子,伸出头看了眼车外。
冯阳挥舞着鞭子纵马奔驰往她这里奔来。
冤家路窄,自从她入宫去寻古画,总是遇到这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士兵迅速将马车包围,一斧头劈开马车。
同那日一样的手法……
楼近月的思绪回到前些天赶路的时候,那个毛胡子怕不是冯阳手底下的人。
“临渊王洪福齐天,竟能毫发无伤地从我这么多兄弟手下活下来。”冯阳牵着缰绳,居高临下地藐视着楼近月。
冯阳又将目光锁定在卫渠身上,语气稍有缓和。
“如今乱世纷争,萧府虽势众,但终究比不上蔡府根基深厚,蔡家家主命我请陛下回京,家主必定以礼相待,决不让陛下再吃萧燃的那份苦。”
卫渠扣了扣楼近月的手心,向她递了个眼神,楼近月心领神会。
他走到冯阳身边,上下扫视着他,没忍住轻蔑一笑。
“拖延时间啊?”
冯阳计谋被看穿,神色大变,气急败坏地翻身下马,向身边的侍卫挥了个手。
众人将卫渠楼近月包围成一个圈。
卫渠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楼近月一个肘击痛得抱着胸弓腰半蹲在原地。
下一秒,楼近月将匕首抵在冯阳脖子上。
卫渠艰难地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神色凛冽的女人,握紧他从她手掌心抠出的小短剑。
真没想到,她小小的身躯,竟然能藏这么多暗器。
“你敢威胁我?临渊王又如何,如今整个临渊城已经是我和云垚的领地。云垚实力强大,你今日杀了我,来日云垚算计起来,你们二人必死无葬身之地!”
“啧啧……”卫渠忍不住悲叹了两声。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面前这位说话还是这样张狂地不顾死活……
楼近月上下打量着他,他越是狂傲,越是令她感到好笑。
她没忍住提醒了他,“不好意思,云垚四天前已经死了。”
卫渠饶有意趣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补充道,“而你的那些小伎俩,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你以为你主动前来与朕表明蔡家的诚意,朕就会上你的当?五千兵马数量不大,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运出临渊城,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卫渠走到楼近月身后,轻抚上她拿着匕首的手,换自己手上的短剑,顺手将她推离冯阳身侧。
“让你的人散开,带朕去运送兵马的地方。”卫渠寒声道。
冯阳做了个手势,围成一圈的侍卫立马退下。
见危机解除,卫渠回首微微歪头看了眼楼近月,原本清澈的眸子变得勾魂摄魄。
“临渊王,你要先回去还是陪朕一起?”
“当然是陪陛下一起。”楼近月应上他热烈的笑,跟在他的身边。
背对着冯阳的手下,楼近月抬起胳膊勾了勾手。
下一秒,二十多名死士从看不见的角落冲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将这群喽啰一剑封喉。
路上,冯阳心有不甘地挣扎着,双眼斜视卫渠威胁道:“蔡府派了人在城外接应,你以为拦住这批兵马就能彻底解决此事了吗?”
“你坏了蔡家的好事,别说皇位,就算是你心爱的女人都未必护得住。”
冯阳斜眼瞄着跟在身侧的楼近月。
阳光穿过被白雪覆盖的树枝照进卫渠的眼底,清清浅浅地勾勒出一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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