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很暗。
一队差役押着数十个女子自林间小道穿了出来,却没了方向。
为首的那个环视四周,招手示意身后一名差役前去探路,自己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冲着身后那群女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都给我走,少他娘的在这里偷懒。”
冬日里天寒地冻,他每说一句话就呼出一阵白气,偏额上的汗珠子不住地往下掉,也不知是冷还是热。这幅景象落在李若琳的眼睛里,模糊成一团氤氲的水雾。
囚服单薄,行了近千里路她也没觉出半分暖意,开始时还能感到脚下疼痛,后来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路程太长,肉眼去看伤口不断新增,感觉上却一点点变得麻木起来。从千金贵女沦为阶下囚,也不过短短数月,听起来荒唐又讽刺。
一如她本人。
从前十几年都未曾设想过的风刀霜剑一并落在她身上,割得她整个人伤痕累累,她却无计可施。
押送她们的差役小声议论过,说是她们的父兄做了恶,就该报应在她们的身上。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装聋作哑,不去想就不觉痛苦。
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跑。押送她们的差役不过五人,而这些女子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有余,只要齐心未必没有冲破樊笼的机会。奈何这些人从前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直到出了京城都还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仿佛枷锁和脚链都只是装饰品,差役还没对她们怎么样,自己就先争斗起来闹了个不可开交。
后来连日奔波,彼此之间的矛盾终于被长途跋涉的劳累消磨了个干净,这些女孩才开始害怕起来。再后来,盼望家人来救的那点心思也渐渐被时间冲淡了。听到此行的目的地是离州府的军营后,这些女孩子终于觉出此生无望,开始寻死觅活或伺机逃跑,都被那些差役拦了回来。
这些人对付她们根本用不着什么手段,抽几鞭子就能将她们吓住,不费什么心思就叫她们成了一盘散沙。
只有她自始至终都冷静的像是个局外人。她心里清楚,这次是真的到了绝路。陈年旧案被状告到了御前,揭开了祖父昔年罪行,李家阖家下了狱。抄家流放的前一夜,一场大火便将她昔年荣华烧了个干净。除却她和兄长外,皆已化为烟尘。
现在想来,她还真说不出与家人一同葬身火海和孤身一人流放离州哪个更好。
只是回想起临别前母亲的泪眼和泣不成声的叮嘱,李若琳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队伍的脚步。
她从小到大连迈出相府的机会都稀缺,于认路识路一道上堪称一窍不通。可单凭为首的差役越来越黑的脸色,她也能猜出来,多半是他们贪图省事抄近道不成反而迷路了。
这些人脚程不快,但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跟着这些差役走了小路,此刻算下来,怎么也偏出官道二三十里了。她在心里冷笑一声,见那为首的差役还不想着怎么回归原位,继续带着她们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无奈至极。
脚链与地面摩擦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夹杂着那些差役的咒骂声,跟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李若琳听着身边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声,觉得自己也要呼吸困难起来。她走了几步,越听越觉出不对,一转头正看见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孩子来不及答她,费力地看了她一眼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李若琳惊慌失措去扶,只摸出一片滚烫。两人差不多高,她一下扶不住,反被压得失了平衡同她一起跪倒在地。
身边几个女孩子惊叫起来,差役闻声而来:“他娘的又怎么了?”
李若琳顾不上膝盖的刺痛,赶忙低了头哑声回答:“她生病了,在发烫。”
“病了是吧?”那差役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声,走近几步看了一眼,随即抄起鞭子冲着这个方向扬了过来。
李若琳反应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
无比清晰的痛感自右臂传来,她睁开眼睛,顾不上那道突兀的血痕,先去看怀中那女孩的情况。大约是差役怕她们借故偷懒,这一鞭子明显是下了死力气,那女子却只是闷哼一声,连头都没抬,李若琳小声喊了一句,她却只是皱着眉头不应,像是听见了却没力气睁眼。
“装死是吧,老子打死你!”那差役见她们依旧不动,愈发怒火中烧,抬手又是一鞭。李若琳反应过来,迅速将那女孩子护在身下。她自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伤,这一下又快又狠,打在后背上先是麻了一片,随后才是火撩一般的疼痛。但到了这份上,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一个病人挨打却见死不救,只能硬生生将要掉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你还护着她是吧,老子先打死你!”那差役见她如此,又见周围所有人都大着胆子怒视他,越发觉得自己下不来台。可见他弄出这般阵仗那女子都一动不动,又唯恐真有个好歹不好交代,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旁边一个女孩子见状况僵持不下,连忙大着胆子劝说那差役:“大人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为首的差役见状终于按捺不住,从前头慢悠悠地绕了过来,不耐烦道:“怎么了?”
“这……”先前那差役无法,只能凑过去低声同那为首的耳语了一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同旁边一个差役说了几句,三人像是议定了什么,伸手就要将那女子拖走。
李若琳见他们动作粗暴,赶忙阻拦:“你们要做什么?”
“人已经死了,自然是拖出去埋了。”先时打她们的差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漫不经心道:“怎么着?你不愿意放手,是想给她陪葬不成?”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若琳忍无可忍,指着那女子示意周围人:“你们自己好好看看,这人是死是活?”
她声音骤然提高,方才替她们求情的女子见状也不再胆怯,凑上前来帮她将那女子扶起,与她一同看着那几个差役:“请官爷看清楚,这位姑娘分明还有呼吸,岂能这般草率地将人拖出去埋了?”
“老子说她死了,她就是死了。”旁边一个差役丝毫不在意,半蹲下身看了一眼这三人。,目光自李若琳的脸上扫过那瞬间,忽而换了一种神情。他伸手去摸李若琳的脸,见她身上虽有污浊泥泞,眼神却清亮无比,一时来了兴致:“要不然你替她求求情,大爷高兴了,说不定就能让她活。”
他话音才落便连连惨叫起来。旁边的差役一看,才瞧见李若琳死死咬住了那差役的食指,赶忙上前将二人分开。
她这一下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自然用了十分的力气,更何况十指连心,原就比别处痛感更强。那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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