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十五是参与EB计划，编写其中程序的主力人员之后，萨维奇每次看到他出门去ROB的心情复杂。
这个周五，十五意外的早早下班回到家里，他其实每天上下班的时间似乎都很自由，估计别人也不太敢管他。
萨维奇头也不抬地说：“哦正好，刚拜伦拜托我帮他去附近的那个小学去接美祐，一起去吗？”
“行啊。”
走在路上，不得不说，气氛有点诡异。
还是十五先行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你小时候上学时有人接送吗？”听着还算是个正常的开场白。
萨维奇知道他的背景，小心翼翼地回答：“也就一二年级的时候会吧，后来看我认识路了就让我自己去了。嘿你别说，这样的话，放学之后就还能偷偷玩一会再回家。”
“说起来，我好像也就只有小学学历呢。”十五抬头望着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要是...诶，我应该马上要高考了是吗？”
高考这个词对于萨维奇来说略显遥远了一些，最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多都在围绕着那些上位圈的人在转，突然一个正常的词汇丢过来，他仿佛如梦初醒：“啊啊，是哦，你竟然，才要高考......”萨维奇在心里反反复复把高考这个词念了好几遍，都很难把这个词和面前的这个人对应起来。他挑出了矛盾感的重要表现之一：“你哪需要高考，大学都学完了吧你。EB的总设计师？还有，你小提琴谁教的？”
十五笑了：“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是瓦尔希特拉。”
萨维奇抬头纹都要被自己愁苦的表情挤出来好几道：“真牛x。”十五口中的老师正是当今可以说是最负盛名的、公认的演奏水平最高的小提琴手之一。
“放学......”十五轻声道，眼睛盯着紧闭的校园大门和前排松松散散站着的家长们，“我当时因为是在教会制孤儿院里，所以就在旁边的教会小学上课，没有放学回家的概念呢......”
萨维奇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说：“那今天daddy给你个机会体验一下有人接你放学的感觉？”
十五抬眼瞄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往校门口走去，萨维奇也稍稍后退了一点，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巷口。
欢乐的下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门口的电动闸门也缓缓拉开，不多时，一个个色彩饱和度很高的小书包颠颠地蜂拥而来。先出来的是低年级里面跑得最快的小朋友，过了一段时间，楼上就有几个飞奔下来的小男孩，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下楼，大概是向着游戏进行最后的冲刺。
十五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至少在小学生里肯定鹤立鸡群，不过好在有不少家长夹杂其间，他也不算太过于突兀，他从门口慢慢悠悠走过来，在快到的时候，突然三步并做两步，助跑了一下，轻松一跃，萨维奇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稍微蹲下了身，就这样把十五一下子抱了起来。十五双手环住萨维奇的颈脖，腿卡在他的腰间，低下头来说：“我放学啦，”他停顿了一下，“哥哥。”
萨维奇此刻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相比于当他的长辈，自己就是更倾向于做他男朋友。
他为了掩饰尴尬的状态，赶快顺着他的话说到：“咱爸今天有事，让我来接你们，再等一下，咱妹妹还没出来。别闹了。”说完把他放了下来，面红耳赤地认真盯着校门口寻找美祐。
十五眼睛转了转，嗤笑起来，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哥哥？”
“别喊了。”
“哥哥，大哥哥？萨维奇哥哥？”
萨维奇气得瞪了他一眼：“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十五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眼睛倒还有些作用：“美祐出来了。”
美祐今天扎着两个麻花辫，卷成了圈圈，再夹上缀着蝴蝶结丝带的夹子，粉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放学的快乐。
她很给萨维奇面子的喊了他“哥哥”，萨维奇一脸欣慰地表示她未来必成大器。
到了拜伦家里，他说有点事可能会回家晚一点，于是萨维奇不得不暂时负责起所有人的晚餐。他在厨房里面吸着油烟，美祐乖乖地去写作业了，十五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完全没有准备帮萨维奇一把的意思。
萨维奇像个操碎了心的老保姆，奔前走后忙活到夜色降临才算完成。然后招呼两人来吃饭，美祐尽力地写完了作业之后快乐地跑出来，先有礼貌地对萨维奇表示了感谢，然后才开始吃饭，美祐的优秀表现让萨维奇特别想向拜伦请教如何教育孩子，但也只是想了想，毕竟有的人已经成型了，他塑造不动了，萨维奇不无愤恨地想着，一边还在咬牙切齿。
萨维奇开始关心美祐的学习生活：“写作业的时候有遇到不会写的题吗？”
美祐摇摇头：“今天...好像没有。”
“那有玩得好的小朋友吗？”
“有两个，今天和我一起出来的，黄色头发的叫......”
“学校有人会欺负你吗？”
“嗯...也不算吧，就是有好几个男生喜欢到处捣乱有点烦。”
也可以接受，萨维奇思考了一下支了招：“其实这种小朋友啊，大多就是喜欢搞事情，你要是冷漠地处理，他们有可能反而觉得无趣就收手了。不过如果他们反而变本加厉了就去找老师，实在不行，我来帮你教训他们。”
“知道了，谢谢萨维奇哥哥，你真好。话说我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美祐看着既乖巧又懂事。
“我肯定知无不言。”
“爹地说除了这所学校，其实我也可以去上私立的小学，听说老师教的东西会多一点，是吗？我要不要去呢？”
“最好...不要去。”十五倒是先开口了，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学...去其实应该也是可以的，但是按这样的进度，你大概率会顺势进私立中学，中闽州最好的私立中学的话......”十五话没说完，萨维奇也理解了十五的大概意思。
毕竟他也是略有印象的，卡娜·布莱特，不就所谓的中闽州最好的私立中学里面的吗？里面有不少像卡娜这样的富家子弟在里面，即便拜伦以曾经的军衔有能力让美祐进入此等学校，即使不进这一所，估计也是大同小异，无疑就是个小型社会。
如果上所谓的“公立”学校——不过也就是财团联合会出钱加上公民税收一起建立的，那么确实，教育资源是不太行的，萨维奇靠着在校内还算头部的成绩和两年的公民兵役附加小提琴的特长综合分才进入了传说中直接有饭碗的警察大学。其中的悬殊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诶？为什么呢？”美祐不解。
萨维奇也不太好说，便打了个圆场：“这不急，可以和你爹地慢慢商量的。”
说完站起身收拾碗筷去洗碗了。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美祐向十五身边靠了靠，拉住了他的衣袖：“十五哥哥，我......”
十五低下头，小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班里...其实，我，有点...有点纠结。”美祐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十五用鼓励地眼神盯住她，她慢慢地说了下去：“班里的女生好像是分成两拨人的，她们互相对立，只要和其中一边的人玩就不能和对面的人交流，不然就会被认为是叛徒。”
“所以你和你的两个朋友都是一边的对吧，然后呢？”
她的暗粉色眼睛清亮动人，只是现在装着一些忧愁：“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合理，我们班之所以分成了两拨，最初是因为有两个女生关系不好，她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纪律委员，听说家里的条件也不错。开始是她们各自的亲密朋友看见了就扭头，后来逐渐扩展到了全班女生......”美祐眨着眼睛，撇了撇嘴。
“那么，你想加入其中一组吗？”
她摇摇头：“我觉得班长和纪律委员都有点太强势了，还定了好多不讲理的规则......”
“你希望班里是什么样的环境呢？”
“嗯...我也说不清。最好是大家都能高高兴兴的一起玩了，但是肯定还是会有吵架的，可是，可是至少要尊重每个人的想法啊，而不是听从他们的号令而被迫组成一个小团体。”
“她们现在会听你的建议吗？”
美祐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肯定会觉得我是不是个叛徒......”
十五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浅笑：“那么，有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吗？”
她立刻接上：“有的有的，她们两个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肯定还有人，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
“好，好的。”十五的语速慢悠悠的，但眼睛仍然坚定地停留在美祐的眼眸之上，“如果，你最终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坚定地这么想，而你又完全不愿忍受这样的气氛，你可以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只要你能忍受得了孤独。要是，不只你一个人这样想，你们这一些人就拥有了一个共同的愿望，这个愿望其实很有力量，甚至能让不少人忽略你们之间的差异，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人站起来......”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美祐的表情，似乎在说“恐怕没有”，他宽慰地笑了笑，继续说，“如果没有，证明你们自知即使站起来也无法与任何一方抗衡，只能顺从。所以，我想说的是，现阶段，你可以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你认为可以站起来表达你的想法、可以招揽和你有一样想法的人的时候，就出现了之前你说的你想要的环境了。虽然本质上是又出现了一个团体，但也没办法，只要有人聚集就会逐渐形成团体。当然，这是个理想状态，现实里必然还会有不少矛盾，不过这是个基本方向，能解决你的困惑吗？”
此时萨维奇正好洗完了碗筷，收拾了厨房，走了出来。就看见笑容里充满了张扬跋扈气息的十五和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崇拜的目光的美祐，总觉得十五似乎没说什么好话，感觉干咳一声，结束了这个像传销现场一样的场面：“聊什么呢？”
十五似乎毫无畏惧，依然挂着让萨维奇背后发毛的笑：“这是我的答案，你也可以问问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取舍，或者思考出更好的。”
恰好门锁发出响动，拜伦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里。萨维奇非常顺口地问了一句：“吃了吗？剩饭我刚放冰箱，要给你热一下吗？”
“不用不用，吃过了。今天麻烦你了。”拜伦把外套挂到衣架上，走了进来。
萨维奇想起刚才的事情，觉得不能让十五带坏美祐，赶紧找回话题：“哦对了美祐，刚刚你想问什么问题来着？我们也可以给你做做参谋。”
美祐就又说了一遍，但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小时候挺正常挺普遍的现象，现今两人听了之后都心情复杂不是滋味。特别是拜伦，想起那些让自己无所适从的派系之争，不禁苦笑。
“那，你十五哥哥怎么说的呢？”萨维奇首先要知道十五有没有给她灌输什么过分的思想。
美祐很聪明，理解得很快，又用自己的语言大致把十五的思路复述了一遍，最后还加上了一点评论：“我觉得，很厉害，很有道理。”
萨维奇属实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十五不留情面地挑开了表层，明里暗里指向了人就喜欢党同伐异的特质，甚至在指引她反抗既有规则。他也没想到美祐还听进去了，美祐这次的复述也没有删去这些描述，萨维奇都感觉有种指桑骂槐的意味。
他和拜伦面面相觑，组织了半天的语言都没成功。
他们应该说什么？十五所说的并没有大问题，他们无法反驳。只是会感叹，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是应该思考这些的时候吗？是应该把它当做普通的校园交友问题，还是更加严肃一点呢？她如果现在知道这些还为时尚早，那么什么时候应该知道呢？等因此受到伤害的时候吗？
十五不会认为太早，因为他自己很早就知道了，也许是被动的、被迫的，过早地了解到了这些残酷。说到底，拜伦也好自己也罢，一定都希望美祐能被保护的好好的，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可是，萨维奇看着十五，可是世界会给这样的机会吗？
拜伦依然温和地笑着，蹲下身去抚摸美祐的头，说到：“美祐认为对的话，就去试试吧。你能变得更强大吗？”
“能！我一定会的！”美祐的眼睛放着光。
看着拜伦把美祐送近书房关上了门，萨维奇才开口：“有麻烦了吗？”
拜伦走了过来，“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但也许......”他担忧地看了一眼书房，叹息到，“可能还是得把她送走。留在我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萨维奇拍拍他的肩：“保重，安全第一。”
萨维奇看天色已晚，也就不作多留，十五低着头抓着手机，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萨维奇说到：“十五，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思考问题的？”萨维奇在路上忍不住问。
十五轻笑：“和她差不多大的时候吧。嗯，我早就说了，我一直很清醒的。”说完紧盯萨维奇的眼睛。
萨维奇知道他意有所指，并不止于就事论事。再怎么说未成年时候所谓的清醒是真的清醒吗？他不敢这样说，虽然十五确实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有的时候他的思维与决断甚至是成年很久了人都无法企及的。
但说多了，总觉得像是自己在逃避。
于是他沉默了。
十五扭过头去，闷闷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你如果只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大可不必，我没那么想过，你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他确实是愧疚的，但这不是唯一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知道吗，那天你背我上楼之后，我以为你一直在的，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是卡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萨维奇却觉得自己又像一只家禽，被提起了脖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对不起，是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萨维奇没有看到的，是十五扭过头之后，皱起的眉和捏紧的拳。
指甲都快要嵌进手掌的肉里了，却也不是很疼。有的话术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几乎在想到的那一刻就会脱口而出。
此时此刻，有些恨自己。
并不想说这句话的，因为自己完全不怪他，这件事根本错不在他，自己当时也没那么想。
只是习惯，习惯这样说了，因为知道，这样一说，不管对方是谁，都能无差别地让对方开始反思自己，把错揽到自身身上。
这样自己就可以处于感情方面的强势一方。
可是这一次并不想的，自己不想让他感到愧疚，甚至无比厌恶他的愧疚，拒绝他的这种感情，自己是贪婪的，希望能得到比愧疚更动人的东西。如果靠着以往的经验获得了虚无的爱，又有什么意义，自己现在其实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对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说错话了，覆水难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了。
“不过如果你只是愧疚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不想看到你。”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没什么力气的废话。
“我应该只有愧疚和歉意的。”
“实际上呢？”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
十五哂笑：“我要是不告诉你，说我已经二十多了，你也看不出来。早知道谎报年龄了。”
萨维奇低头看他：“谎报也没用，我有你的资料。”
“早知道就提前进系统里面改掉了。”
萨维奇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看向远方的林立的高楼。楼层在周围的灯光的笼罩下反射出泛着冷意的光。
十五呼了一口气，向上瞟了一眼萨维奇，漆黑如墨的眼瞳已经没有情绪了，脸上也不再是懊恼，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微笑。
“周末也要去公司。”萨维奇想起了之前的线索，点了点头。
第二天看着十五出了门，他的眼神忽的就变成了个侦探在探案的锐利模样，确认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目的地，收拾准备好，把小野的狗粮放上，也出了门。
中闽州是β173里最大的一个州，它的地位仅次于政治中心玄一州。围绕着许多市区圈层，他今天跨越了大半个中闽州，来到了这一家孤儿院的门口。
很明显是才开没多久的，毕竟之前一场大火让它面目全非，它不得不从上到下改头换面。新刷的墙面洁白干净到晃眼，最新的设施，围栏坚固高耸，透过围栏的间隙，他能看见里面的孩子，小的大约四五岁，大的也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人并不多，都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裤子。
他走进院内，一个一位穿着黑裙白衫像是管教的中年女子接待了他，他只说想要先看看，像他这个年龄，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也很正常，女人便叫来了一个男孩子让他带着萨维奇到处看一看，“现在他们大多数都在外面玩耍或者打零工，等到快中午就都回来了。”
萨维奇点点头，顺口一问：“那你们不担心他们乱跑吗？”
女人微微一笑：“现在不是夏天，大家都穿着长裤，可能您看不到，其实他们每个人脚踝上都有一个定位环，可以限定他们的活动范围，保护他们的安全。”
萨维奇不动声色地点头致意，和男孩子离开了。这个男生看着年纪和十五相仿，长相是非常普通正常的高中或是大学的学生模样，寸头，眼睛不大，看着性格挺温和的。
“零八，是吗？冒昧问一下，这是你的编号？还是名字？”
“是我的名字，平时不会这样取名字的，那一年打仗有很多孤儿突然送了过来，没这么多精力取名字，当时能勉强和大人对话的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孩子，还能给自己随便取起个名字。像我这种太小的，就直接编号当名字了。应该是一直排到了三十四吧我记得。”
他指向那个远处在拖地的男生，“听说他当时就喜欢念一个词，啵啵啵啵啵啵，所以直接叫波波了。”
他们一起走进了后面的花园，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晴好却不过分热烈，花丛里的月季丁香雏菊等小花在暖风下摇摆，远处有小孩子的笑声，让萨维奇有了这里好像还挺温暖和谐的感觉。
他问：“我其实今天也是来帮我一个亲戚来问问情况的，他们当时就在，呃现在叫β000星洲，当时和孩子分离了，到处辗转最近才算是有个住所了，听说孩子可能在这里就拜托我先来问一问。”
“您说。”
“他们是叫他瓦夏的。”
零八的微妙的表情一闪而过，立即换上了有些痛心的表情：“啊，如果您说的是瓦西里的话，呃您可以找莉莎修女看一下名册确认一下，他...他因为身体比较虚弱，已经去世了。”
萨维奇叹气，“啊是这样，我等会去确认一下，啊，真是......”然后接着问，“其实我还想找个孩子，他那时候太小了可能还不会说话呢......”萨维奇眼睛往上看着，“是个男孩，他妈妈是个大美人，一头黑发......”
很明显他已经开始往萨维奇诱导的方向想了：“您大概是想找十五吧......”他顿了一下，“很抱歉，他也......”零八也很敏锐，一下就捕捉到了萨维奇怀疑的眼神，立即换了个语气，“你是卡尔先生派来的吗？”
萨维奇抿了抿嘴，总感觉卡尔是认真的，让他有点心慌。但此时有机可乘，所以他并未否认：“嗯哼？”
他笑了：“早说啊，卡尔先生以前也派人来过。我们肯定知无不言的。你想问什么？”
“如你所闻，瓦西里是谁？”萨维奇也就不客气了。
零八拎起自己的裤管，两只脚踝上都没有所谓的定位环，他笑笑：“我是去年才取下来的，现在留在院里当管教。定位锁很难取下来的，我们一般都叫它，脚铐。”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零八看向旁边的石椅：“要坐下聊吗？因为，我的故事，有点长。”
没有人会愿意待在这里的，没有人。
从记事起，他们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灰暗的墙壁，尖刺样的栏杆，永远取不下来的镣铐。没有任何的自由空间。
他们想过无数种方法，摆脱脚踝上的枷锁。
有人试过最直接的方法，砸开。可是它特别坚固，并不能轻易被他们毁坏，有的时候能把自己的腿的砸伤了，它还完好，只是多了几道无关痛痒的划痕。
有一次有个大力士又敲又砸又撬，终于把它掰开了，他们从此知道，这个东西被暴力打开后，会直接给后台发送警报，人还没跑多远就被提回来了。
这个方法被排除了。
他们周末还有下午不上课的时候，要么会被安排在院里、隔壁学校或者隔壁教堂打扫卫生，也有被拉去唱诗班的，剩下的也不能闲着，要去外面打工，钱要收上来，美其名曰勤工俭学。有人会起坏心思，比如快递卸货，和管理人说从中扣一点小钱打到另一个收款渠道里，这样他们就能逐渐攒起小金库。小金库可以买点好吃的，也可以...找开锁师傅。
正常方式开锁不会引发警报，可以在他们发现之前争取好多时间。有几个人悄悄地谋划了好久，干活也格外卖力，就为了多得一点钱悄悄存起来。
不过周边开锁的店早就接到了这里的通知，一有带着定位锁找他开锁的就告知他们，有奖励。每一个开锁匠都懂得两头赚，先收个费，再慢慢解锁，暗中发个消息，他们没跑多远又被拖了回来。他们想起来就气得直跳脚。有人又想组织着去殴打泄愤，但是那些人总是带着奸诈的嘴脸举着电话当做威胁。
甚至后来院里会指定一些打工地点，禁止他们私自存钱。这个时候，就得看哪一方的诱惑力更大了。
“咳咳，别多想，我是说有的领班工头看到小孩子怪可怜的会心软。”
他们还在想方设法逃离。比如有些人开始想着，只要有人愿意领养自己，就能出去。这样的机会并不太多，即便他们都尽量营造出自己最好的形象，这么多人选到自己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只能创造机会了，他们知道，领养是不需要任何费用的，只是需要办个稍微有点麻烦的手续，如果是这样，只要去大街上拉个路人求求人家把自己领出去就行了。
理论是可行的，实现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毕竟不是每个路人都这么有闲心去干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己已经很忙了。而且说是领出去就行，但是也是法律上的监护人，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如果不能获得什么好处的话，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但凡是都有例外，有些路人也并非十分无情，特别在某些情况下。
比如有些人，很喜欢小女孩的，喜欢这些珠圆玉润的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把他当做爸爸，有时候思前想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就会走进院里办理手续。有的实在不愿意，他们也可以提供一些服务，也能攒一点资金。
“咳咳，别多想，我说的是正经的领养，服务也指的是跑腿买烟买酒之类的。”
“呃，当然，你今天想问的两位，是不会采用这个方法的。”
“为什么？”萨维奇虽然说不知为何稍稍松了口气，但十分不解。
“因为啊，他们是不可能被领养的，他们，已经，被预定了。”这句话比刚才的似乎更加可怕，“这里在被K氏接手之前，你知道是谁的吗？”
萨维奇查过，是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巴提斯塔·欧维斯布朗开设的，β星系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基督教会都是欧维斯布朗家的产业，实话说，这些并不能赚什么钱，不管是建立教堂还是教会小学或者孤儿院，都是成立的基金会拨款支持的，所以他是一个有名的慈善家。他的大儿子乔斯·欧维斯布朗是继承人。
“卡尔应该是知道的，大欧维是个老变态了，8-14岁的小男孩是他的最爱，小欧维也没好哪去，不过好歹12岁起步。”
萨维奇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他的产业遍布β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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