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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 ②

小说:

幻罪

作者:

玄羽芥

分类:

现代言情

他在隔壁的玄一州,当天萨维奇起了个早,九十点钟左右到达了那个人所在的画室。

其实他也感到很惊奇,这个人底下点“喜爱”的、留言的、私信的,可是不计其数的。不为别的,首先他是个富家公子哥,经济实力肉眼可见,就光看这他这社交平台上发的日常就能感受出来。其次他长相也不算太差,还是个学美术的,穿衣打扮走在时尚前沿,美术风格是...一言难尽,嗯,萨维奇承认他没有什么艺术鉴赏能力。萨维奇也就看他那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大概他也不会多关注自己,才随便点的。

他走进画室,略显拘谨,画室几个人来来往往没太在意他,那人十点多才打着哈欠从自家豪车里下来,朝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萨维奇笑笑,真早。

他的发型很独特,头发是以银白色为底,夹杂着红色与橙色的挑染发丝,头发比较长,上半区还间隔地编着或醋粗或细的各式小辫子,耳朵上好几个银色圈形耳钉,化了淡妆。上穿无袖背心,上面的图案很是刺激,项链重重叠叠,走起来还会碰撞在一起哗哗直响。下着工装短裤,腰带头闪闪发亮。足蹬一双高帮篮球鞋,人还没走过来,香水味道就已经先打了招呼,竟然是檀香味。左手臂右腿上都有纹身,腿上是很繁复的异域风情花纹,手臂上则是仿古佛教壁画风图案,低饱和度的红绿蓝黄色,红莲与云纹排列。萨维奇没做评价,只是站起身来和他一起走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专属的单人画室。他在画架上重新放上一块绷了画布的板,往他舒适的旋转椅上斜躺起来,支着他见解独到的头脑,笑意浓重:“帅哥,穿着衣服我怎么画呀。”

萨维奇没想到是这种模特,呆在原地半晌才问到:“啊?不是吧?全...全脱吗?”

他眉毛一挑笑得更加放肆了:“啊,是啊,不过...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就拿那边那块白布盖着挡一下关键位置吧。”

萨维奇皱眉,那人看着便道:“我们画人体的时候没那么多杂乱的想法,主要是关注结构光影之类的,人体就是一种天然的艺术。”

说得挺有道理,但萨维奇还是觉得别扭,有点后悔过来了,看着人家已经拿出调色盘和颜料了,他此刻打退堂鼓似乎也不太合适,只得眼睛一闭,当自己为艺术献身了。

萨维奇看着他:“在这脱?”

他头也不抬,在准备工具:“不然呢?还有更衣室?”

东西都拿齐了,发现萨维奇还是一副放不开的样子,他无奈到:“我转过去,不看你,行了吧。”说完一蹬他的小转椅,背过身去,墙上挂了不少画作,他抬着头,似乎在认真分析这些作品。

事已至此萨维奇苦不堪言只恨自己没脑袋,他就当时在军营里好了,他一拉上身T恤,一下子就脱去了上衣,然后先把布围在身上,然后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那人背着身说到:“然后你就躺在中间那个白色的空台子上就好了。”

“好了。”

年轻画家转过身,“噗嗤”一下笑出来:“是让你躺着,但是不是躺尸那样躺啊。这我怎么画。”说着让他侧身面对画架,一只手支撑着头,白布随意搭在腰际。

那人坐回他的位置上,上上下下把萨维奇大量了个遍,看得他浑身发毛,但是那人却似乎感到很满意:“卧槽,Hellenic!”

萨维奇没听清:“什么?”

他拿起画笔,已经开始绘制他的作品了:“没什么,夸你,身材好。”

他一边画,嘴上也没歇着,经常是,边看边画边聊天。说了好多有的没的。萨维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至少比尴尬地躺在他面前好一些。

说着说着,他突然问到:“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却选你吗?”

萨维奇诚实回答:“不知道。”

他把下巴抵在画笔末端,眼睛笑到眯起来:“因为,感觉你是有缘人。”

什么?这么随缘的吗?萨维奇还以为他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听罢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他也没多说什么,闭上了嘴,画了一会,又开口了:“你眼睛颜色很漂亮,要想调到十分相似的颜色可不容易。”

眼睛颜色漂亮的人那么多,萨维奇只当是恭维了,也没多说什么。

画了一个多小时,萨维奇人都要麻了,那人似乎也饿了,说:“啊我们休息一会吧,我点了外卖,下午再画。”萨维奇原想看看他画到什么程度了,他却白布一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画完再给你看。”

萨维奇正在活动筋骨的时候,敲门声响起,“请进。”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男性提着两个大保温袋走了进来:“师兄,你让我拿的外卖。”

他把袋子放在旁边一个放水等日常用品的桌子上就准备离开了,结果被他一下拉住:“师弟,这家店的菜量比较大,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师弟看上去比较文弱内向,他连忙摆摆手:“啊,不用了,我带了饭,谢谢师兄,我走了。”

“诶,别客气别客气,真的太多了。”他嬉皮笑脸地,手上也没松,“就当我谢谢你帮我从楼下前台拿上来了,行不行?吃不完很浪费的。”

他死死抓着人家不放,最后那个师弟只好留了下来,三个人吃起了午饭。

那师兄似乎没什么学长的架子,甚至还问他怎什么样的技巧能获得老师的首肯,仿佛他才是师弟,一会又低声吐槽他们老师是老头子臭脾气。然后又关心人家生活,吃得好不好,到底有没有对象。最后重回作画问题,最近有没有灵感、想法,颜料够不够用。

那个师弟似乎还挺尊重这个师兄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不时地点头,时而被他逗笑,时而规规矩矩地回答问题。

吃完了,他还主动帮忙收拾干净,又把东西带了出去,替他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那所谓地师兄眉间一抬:“喏,那可是,我们老师的得意门生,我们这个画室的闪亮明星啊。”

大约是刚吃完饭,他懒洋洋的,也不准备马上开工,就坐在桌边和萨维奇闲聊。

“我以前次次见老头子都要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后来他看我没救了,就懒得骂我,任由我发展了。”

他笑着描述起每次提交作品的样子:“现在大概只有两种情况,‘嗯,这还有点你的个人风格,凑合’和‘狗屁不通’。”

“我的师弟师妹们都比我厉害。”他耸耸肩。

“你很关心他。”萨维奇观察了一下两人交流时的情况。

他微笑:“不是我,是我们画室很多人。”

“你大概也能看出来,他的衣着比较朴素,其实他的家境,可以说是贫寒了。”他开了一罐汽水,“你自便啊。”

“要说以前买点廉价的那种颜料,自己画画也就罢了。可是要是说靠着天赋与努力,被看中,录进了美院,又是我们老师这个级别的,那就要烧钱了。”他随手拿起一支颜料,“猜猜它的原料?”

萨维奇的记忆在不该这么灵活的时候起了作用:“木乃伊棕?木乃伊的碎片。”说完才想起来是谁告诉他的,气得他咬了下舌头。

他感到有点惊奇:“我问过好几个不学画画的,他们有的不敢猜这个,要不就是怀疑地问,没人像你这么有把握,你知道?”

萨维奇随便解释:“偶然听到的,印象比较深刻。”

“哦这样。”他笑笑,“那你知道这一管多少钱吗?”

萨维奇摇头,看着这根包装上印着100ml的金属管,根据他经济状况猜了个自认为很贵的价格:“100?”

他表情有些玩味:“其实看情况。如果就是化学合成的,我们一般确实是用100块钱左右一支的,不过...”他拿起刚刚那支颜料,“这种可就不一样了,根据取材还有人工费什么的,每支都不一样,这支应该大概是一千多?”

萨维奇心想你们干嘛不直接烧钱玩呢?

“因为木乃伊基本上要绝迹了,都是人工建立专区,仿制古木乃伊之后再提取的,所以特别贵。”

“还有更贵的就是了...哦对了,今天的灵魂色!差点忘记了!”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打了个电话。“喂,师弟啊,师兄我刚才忘说了,能不能,把你那支群青拿过来借我一点点啊?”

没过一会,那个内向的师弟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支颜料,他小心翼翼地紧握在手里,递给他:“都给你吧师兄。我......”男子挠挠头赶快打断他师弟的话:“一点点就好了。我用属于玷污。”

他挤了一小团,还给了他。

等他走了,萨维奇才问:“那支更贵?”

那人抬眼看萨维奇:“你知道原料是什么吗?”

这他可就不知道了。

“青金石。”他开始调色,“那管颜料,里面的青金石,比那些贵妇人最好的首饰上的青金石品质还要好。现今它的产区也特别少了,价格炒的特别高,更不用说最高品质的了。”他轻车熟路地调和着颜色,但似乎觉得不甚满意,时而看看萨维奇,时而涂涂抹抹。

萨维奇看着这个颜色,大概猜出来会用在哪里了,他做出了一个很惨痛的比较:“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假如我卖了这只眼睛,换来的钱不一定能够买你这一点画我眼睛的颜料?”

他赶忙说:“没有没有,不至于,没到那地步。而且我就用这一点点。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这些交易,但是一只眼睛卖个几千还是可以的吧?买一支应该还行...啊哈哈哈当我没说。”

说完他喝了口汽水,一边继续调色一边低声说:“不过,那种比较偏远的,不太发达的基础层,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说得整个画室陷入寂静,萨维奇也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他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那个师弟家境不太好吗?怎么会有那么贵的颜料?你的颜料都比不上。”

他也顺着转移话题:“我说过的,我们画室很多人都挺照顾他的。等会带你去看看他的画吧。你就知道了,他如果放弃了未免太可惜了。他值得用顶级的颜料。”

“你们老师给的?”

“老师也会给一些,不过他现在大部分最好的颜料,都是我另一个小师弟的。”他看了一眼萨维奇,“我调的差不多了,你再摆一下早上的姿势吧。”萨维奇只好再一次展示了他还算健美的身躯。午后有阳光穿过玻璃照进画室,室内恒温系统正常工作着,太阳光线把屋内的空气晒得暖融融的,萨维奇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打了好几次瞌睡。

“好,结束!谢了。”

萨维奇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喝了水,然后去“欣赏”一下这艺术家的“大作”。他愣住了,这人画得真有风格......他这个人,仿佛被竖着劈开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鲜活的、充满着生命力量的他的身体,肌肉饱满有致,让萨维奇感觉今天自己没白躺在那。而另一半,竟然是一堆枯骨,仿佛他被剥皮去肉,剔出了骨头。萨维奇此刻还挺佩服他的画技的,他的这幅作品,是半写实的,自己侧躺在那个白色的、铺着灰色绸布的台面上,背后是白色的墙,没有背景板,所以上半部分的森森白骨是在白色背景上绘制出来的,还是在没有参考的情况下,萨维奇没学过这些,觉得还是挺厉害的。但是另一方面,又感觉有点瘆得慌,毕竟画的是自己。

“呃...挺厉害的。你是想说,无论人生前是怎样的形象,死后都是一堆枯骨?”萨维奇想了半天,才在那人的期盼的目光里憋出一句话来。

他笑了笑,回答到:“你当然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这其实只是我的一幅...怎么说呢,这幅画的灵感其实是来源于别人的作品的,我只是见到你之后,也想东施效颦练练笔罢了。”说完他的眼睛又在萨维奇的身上来回扫了一通,萨维奇穿了衣服却有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他表情又有些轻浮起来,“身材真好。”

萨维奇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很快就正色到:“有兴趣去看看大家的作品吗?”

萨维奇点点头。两人一起漫步到陈设画作的展厅里,“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哪些是那个师弟画的吧。”一路走过去,确实能感觉到,有几幅作品,仿佛拥有在纸上喷薄欲出的生命力,有着似乎能动起来的动感,一草一木都有种想要冲破形骸的挣脱力。

“对的,这几幅画都是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很有灵气?”萨维奇看着他鲜艳的头顶,不知怎么觉得他似乎和之前他看到的不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似乎也有了些差别。

“这幅是谁画的?”

他顺着萨维奇指的方向看去,是两幅近乎一模一样的圣母图,放在一个画框里,乍一看好像没有区别,他表情微变,问到:“之前有人看了一眼问我为什么要把两幅一样的图放一起,你不会也想这么问吧?”

萨维奇摇头:“不,没有,我觉得...有点差别,或者说,差别挺大的。”

他略感惊奇,接说:“哟不错啊,那你说说差别在哪?”

萨维奇向前一步,更加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两幅画,慢慢说到:“我不知道这个词准不准确,我觉得是微表情,两幅画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两个圣母的神态是略有差别的,同样是微笑,一个的笑略显诡异,看着怀中婴儿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像是漠不关心,又好像寄托了一些扭曲的期待。而右边这一个,她的笑就十分自然柔和,眼神是人们理想中关爱孩子的慈母的模样,看着容易想起自己温柔的母亲。”萨维奇随便说了点感受。

他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这可是后来老头子教后来的师弟妹们的模范作品,说的就是作画者的情绪思维对画作的影响,有不少和我这样傻愣愣的想来玩玩艺术的傻子就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怎么才能体现在画作上,生气就草草几笔,惊恐就是表情慌乱扭曲,开心就色彩明快笔触细腻,害,像我们这样的人,能这么画出来都算是认真的。当然,会被老头子骂,浮于表面。”

他可能是想到了老师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笑得开怀,继续说到:“不过,技巧要是真的过关,那老头也不会把他们批多惨的,主要我们画的也烂,又浮躁,他肯定劈头盖脸骂。”

“然后这幅就是他常常举例子的优秀作品,用色,笔触等各个方面,几乎没差,只是动了一点点,用老头子的话说,画的气质就变了。还有傻子说,是画第二遍的时候手抖了才略有差别的,结果挨了一下,笑死我了。”

他也认真地看了看这幅画,慢慢说到:“这两幅画放在一起,表达的东西,也挺有意思的。”但是他并没有解释,缓步向前走去。

两人松松散散地走着,他突然问到:“那你能感觉出来,和那个圣母图出自同一个人的有哪些画吗?”

萨维奇看来看去,没什么把握,摇摇头。

那人也不意外:“嗯,因为他很特别,很可能两幅画完全是两种风格,没有什么能抓住他个人特点的地方。”

萨维奇也感到有些好奇,他问到:“嗯...你们老师最喜欢的那个师弟,个人风格就很明显啊,情感也很浓烈,那他对这种不太一样的类型是什么看法?”

“我们这个老头子啊,我们在私底下悄悄推测,几百年之后可能要被叫做抒情派,因为啊他更强调画作内在想要表达的东西,神韵,情感,吧啦吧啦的。”

“我小师弟很会说话啊,他和老头子说,他画画的所有技巧风格都是为他表达情感服务的,我们老头子深以为然,也就暂时不怎么和他强调个人风格了。而且他现在也不在这里,老头子也管不到那么远。”

“哦,这样啊。”萨维奇点点头。

他挤挤眼睛:“不过这个小师弟最厉害的作品老头子没看到。看你是有缘人,我带你去看一眼吧,不要乱说哦。”

萨维奇还以为自己美术鉴赏能力有所提升,得到了知名画家底下某不知名小弟子的认可。就跟着他一起上了楼。他打开门,里面是一间放置了不少作品的储画室。

“毕竟每段时间都有新作品嘛,有些就只能存在这里了。”他跨进里面,搬出来一副不太小的画,但是这幅画被严严实实地包着,萨维奇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打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门,确认是关好的,又看了一眼萨维奇:“你别告诉别人啊,是我不小心看见的,他说看完帮他烧了。但是我觉得画这么好,烧了太可惜了,就偷偷存在这里了。”他说着,一边缓缓揭开最后一层遮盖着的布。

萨维奇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看着萨维奇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又吹了声口哨。

萨维奇浑身像是被冻住了,动弹不得。他以为那人“有缘人”“有缘人”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他就是想说“很有缘”啊。

“你看这幅画是不是很强,就说这个颜色,我对着你的眼睛调了半天也没有他自己坐在房间里调出来的还原。”

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萨维奇有点绝望地想。萨维奇最终勉强问出这个问题:“你这个小师弟,是谁啊?”

他看了看萨维奇:“我以为你认识。”不过他也不太清楚两人关系的样子。

萨维奇干笑一声,把目光放回画上。

他说到:“我问他这画叫啥,他反问我,我说这,得叫地狱变吧。他笑了笑,说就叫忘川好了,看完记得帮他烧了。”

萨维奇细细端详着这幅画。

一条宽阔汹涌的大河由远及近奔涌而来,两岸都是焦土,树木尽数枯萎,远处有一座桥。河水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血黄色,河面上还洇着未完全散开的鲜血。河水里,河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一些半人不鬼的模样的人物,基本上都和刚才画家画布上的萨维奇一样,都没有一个完整的躯体,他们露出白骨,有的上面还沾着血,有人身上千疮百孔,创口上红色的血肉暴露无遗,还有人的伤口已经腐烂坏死,发黑流脓......他们有的堆叠了起来像一座矮矮的尸山,有的趴在地上,指甲抠挖着地面向远处爬去,桥面上,有些人目无表情地如行尸走肉般向前走去,有人却好像站不住似的落入水中,水里面亦有人或骸骨,面色无不是绝望扭曲痛苦万分,似乎在无声地嘶吼,他们有些还恶狠狠地看着岸上的人,似乎想把他们也拽进河里枯如老树枝的手伸向河岸。河岸边,是一片红,红得绚烂。萨维奇对这个植物已经很熟悉了,俗称曼珠沙华。它们开得热烈,似乎全然不顾周围的险恶,很多花瓣被撕碎压烂,飘落血河里,揉烂在土地上,破碎在恶臭的空气里。

“你看啊,这个构图,是不是特别牛逼。画面这种,啊,主次分明,远近的透视,左右两侧的分割,这个主体的位置,绝对是画面的最佳中心。还有这用色,大胆又鲜明,看似疯狂但是恰如其分。还有这个人体的结构啊,比例啊什么的很准确的,就算是扭曲的也是比较符合实际的扭曲。还有他这个笔触,啧,细啊!”那画家还在旁边滔滔不绝地当着讲解员。

说着说着,他指向了画面的主体部分,萨维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你看,人是站在最佳位置上的。然后啊,我觉得就是这眼睛,这是全画里面最明亮清澈的颜色了,这不是传说中的点睛之笔吗?用点那个颜料算什么?而且这眼睛看的是,他自己手里的那朵曼珠沙华。这张脸虽然也是面目全非白骨森森的,但是眼神表情都很柔和。这朵花也是最画得最完整最精细最有生命力的......”

萨维奇看着这幅画,默默不语。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不是你有缘人吗?”

“昂。怎么了?不是吗?”

“那不如,你把画卖给我吧?省得你天天放这提心吊胆。”

他犹豫了一下:“呃,也不是不行,不要你的钱......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没烧啊......”

“行。”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把画包起来,递给萨维奇:“虽然本来就不出售,要是出售绝对血贵啊,我就当是你今天当我模特的报酬好了,只要你别让他发现就行。”

萨维奇带着画走出来画室,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那人:“所以你师弟现在用的那些颜料是你离开的小师弟送的?”“对啊,小师弟也说他肯定是个人才,配得上那样的颜料。”

萨维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他匆匆告别,夹着画带回到了中闽州,他也没急着回到拜伦家里,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没安装电子眼,下午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路过的角落。

犄角旮旯里的环境必然不会太好。有一些没人处理的垃圾,上面围着一群苍蝇和蟑螂,墙面还有老鼠爬过,不时有一阵馊臭的味道飘过来。

他慢慢拆开包装纸,凝视了良久,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啊......”

十五那么恨自己,诅咒他死后下地狱还要再受折磨?还是说,自己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被艳丽的花一直吸引着,其实早就已经处在地狱里了?

萨维奇思维都有些混乱了,他摇摇头,没想到今天竟然又没有绕开这个人,他感到有些愤恨不平,自己的人生里就不能完全把他剔除了吗?开玩笑,既然让他碰上了这个意外,就顺便了解了这件事吧。反正也是他自己的要求。

他打火机一点,橙黄色的火苗使得画面的一角开始变成焦黑色,火势逐渐扩展蔓延,画面也开始卷曲歪扭起来,伴着火焰,配合上角落里垃圾的腐臭,仿佛真成了炼狱一般,火舌吞噬着一团团扭曲的血肉,烧干了河水,燃尽了枯枝,最后化为了一摊黑灰。

萨维奇的心情没有变得轻松,他踢了踢那堆灰,烟尘四起,然后扭头离开了那个角落。

回到拜伦的房子里,美祐跑出来迎接他:“今天怎么样?”

他苦笑:“哎,就那样,没什么感觉。果然......”

“还是十五哥哥最好吧?”美祐问到。

萨维奇感觉自己最近是绕不开这个问题了,他扶额,和美祐一起坐在沙发上:“美祐啊,十五哥哥最近还和你在联系吗?”

“最近?没有啊。”美祐看着也不像撒谎。

萨维奇思前想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美祐,我担心失去监护人之后你可能要被送到孤儿院,所以,我们去重新登记一下领养信息吧?你愿意吗?”

“萨维奇哥哥...能不能,再等会......”美祐低下头。

萨维奇轻声细语地和他说:“怎么了?你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说心里不舒服?”

美祐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到:“其实...我已经登记了监护人了。”

萨维奇差点跳起来:“什么?谁啊?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美祐走进去,拿出了自己的信息册,上面写着,监护人:拉维妮娅·普莱斯特。

萨维奇是又惊又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美祐竟然瞒了他这么久。况且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耐着性子问美祐:“怎么回事?她是谁?是你以前的亲戚吗?”

美祐摇摇头,“不是的。她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是...十五哥哥说现在情况有点紧急让我先这样做的。”

“你有现在这个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

“有,但是十五哥哥说如果有问题找他可能比较快一点。”

萨维奇差点没当场晕过去,现在还是要去找十五和他对峙吗?他还是先打了那个叫拉维妮娅的人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听。萨维奇气得火冒三丈,把美祐晚饭准备好之后说:“我去找他,你乖乖待在家里,有事赶快打我电话不要犹豫。”停了一会,又说了一句,“不要太相信他。”

于是,萨维奇直接杀回了小白楼,然而两三天过去,也没有人来,一切的陈设都仿佛从他们在天台上之后就定格了,没有任何改变。

萨维奇自己观察了一下,发现整栋楼除了一楼的老爷爷,似乎并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他敲了敲二楼四楼的门,都没有人。萨维奇感到奇怪,觉得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他想了想,美丽的大姐姐,会是谁?他首先想到的,是罗伯特的那个波浪红发美女秘书。

不管如何,至少她以前和十五确实合作过,要不先从她问起吧?

萨维奇来到过几次ROB的楼下,他们那个收发室有一个地方专收鲜花,里面正常情况下十有八九都是给那个美女秘书的,全是她的追求者送的。后面的这段小道消息是萨维奇在花店写了卡,说要送给ROB那个红发美女的时候,小伙计告诉他的。

萨维奇不太抱希望,还是以这种方式送了一束花放了进去,就在ROB的楼下等着,她今天五点半下的班,走进了收发室,她似乎还挺有趣的,把每张卡片都留了下来,然后让人把花的包装拆了送进了后面的大堂里作装饰。

她看到了自己的卡片吗?她笑着,每一张都看了一遍,她看到了,表情亮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也亮了:“萨维奇对吧?今晚6点×××餐厅包厢间,报我名字。”

“啊你终于发现可以来找我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小十五状态特别令人担心啊?我都急死了。”踏着高跟鞋进来,她关上了门,放下了包,语气就像许久未见的朋友那样自然。

她说完,发现萨维奇对她的话表示一脸惊讶之后,她仿佛自己说错话了一样瞬间表情冷静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萨维奇回答:“罗伯特的秘书,嗯...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露娜,我叫露娜。”她拢了拢头发,有点难以置信,“你...不知道我叫什么,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我和十五什么关系?”

萨维奇摇头:“不仅仅是同事吗?”

露娜瞪大眼睛:“你真不知道?这里很安全你不用紧张。”

“什么?”萨维奇头脑一片空白。露娜在一旁也是震惊不已,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模样。

“你认识金美祐吗?我来是想问问你是不是领养了她。”

这次换成露娜摇头,“不是我。不过...你真不认识我?这很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露娜的语气也有些不自在了。

萨维奇说:“见过你几次,知道伊索尔的丑闻是你和十五合作爆料的。”

“你都知道我们是合作的,为什么......”她若有所思,“你是认为,我们仅仅是出于罗伯特的层面合作的是吧?”

“不是吗?”萨维奇已经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他没告诉你?”

“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包间内陷入了沉寂。露娜的眼神里都是怀疑,“我错了?”她小声嘀咕。她坐在那里思考了半天,最后看着摸不着头脑,有点像在忍耐着愤怒的萨维奇,缓缓问出了她觉得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关于拜伦的事,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杀的。”想起这件事,萨维奇的心上的冰霜就又结了一层。

露娜不顾形象地张大了嘴巴,呆住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皱皱眉头,又翻了两个白眼,附加两声无奈地干巴巴的笑。

萨维奇也不理解她的情绪转变怎么这么快,就看着她缓缓叹了一口气,略带欣慰地说:“还好,还好没看错...孩子长大了,绝对真爱了。”萨维奇甚至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细碎的亮点,“我都担心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啊,算了算了,不是这样就好。”

说完她走到萨维奇面前,撑着桌子认真和他说到:“也许我的话,你现在不相信,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关于拜伦少将的死,查特文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萨维奇愣住,可是他亲眼看到......

不过有时眼见或许也未必为实,有些问题也有些奇怪,毕竟是查特文让他来的,不是吗?

他说了疑问:“可是EB不是你们的项目吗?”

“不只是罗伯特这里有精通计算机的黑客啊,查特文身后必然也有一群人有这样的能力,甚至能瞒过我们的防护,直到显现出问题,才被我们发现。”露娜说到这里,眼神暗了下来,“而且我们怀疑,是内鬼。”

她看着完全没明白情况的萨维奇,沉声道:“我是当场目击的人,当时我们发现仪器状态有问题的时候就感到不对劲了,十五还问了罗伯特,除了他们负责EB的专员,到底有没有人能拿到内部信息。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萨维奇似乎终于把露娜描述和画面对上了。

“果然是有人黑进去,动了他的程序。他就是当场进后台修也来不及啊......”

萨维奇终于感觉到即使亲眼所见也未必真实,或者说,是自己的擅自想象莫名让十五蒙了冤。

他问:“内鬼?”

露娜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但此刻,萨维奇只能感受到她的严肃与庄重:“你,真的要知道?”

“必然!请你告诉我。”

“他没告诉你,大概是不希望你卷进来吧。”露娜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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