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柔软闯进自己的嘴里,属于人的热乎气从她的唇间传递过来,李霖时僵住的身体仿佛重获生机般,他立刻挣扎着想要推开钟颖,可这一刻她比他还像水鬼,像水草似的死死的缠在他身上,任他怎样都推不开。
破开水面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寂静,随即是急切的粗重喘息声。
李霖时双手掐着钟颖的腰势如破竹般冲出了水面,一离开水里她立刻就放过了他。
钟颖双手撑在他冰冷的肩膀上,大口喘息着,平日里稀松平常的空气在此时对她来说是死里逃生重获的珍宝。
被河水打湿的轻薄夏衫存在感几乎荡然无存,李霖时清晰的感受紧贴着的皮肤传递过来的温度,属于人的寻常体温却令他像被火焰燎到似的只觉灼痛。
他应激一般倏地又融入河水中。
钟颖徒然失去支撑,立刻又要往河水里栽,这时原本平静的河面却莫名卷起一阵汹涌的波涛,仿佛带着某种怒意,将她猛地扑到岸上。
“我勒个去——”钟颖狼狈的扑倒在河岸上一块大石头上,好在河水日积月累的冲击磨圆了大石块的棱角,让她免于受伤,只是石头上凹陷处的淤泥糊了她一身,她的澡白洗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钟颖撑起身子,忍不住转头愤怒的瞪向河里的水鬼。
李霖时重新凝聚成人形,腰部以下浸在河水里,只有上半身露出水面,月色下,宛若神话故事里的鲛人,只不过他一张嘴,发出的却不是蛊惑动听的歌声,而是冷冰冰的言语。
“自己回去。”
钟颖一个猛虎扑食般的动作连忙扑过去,探出身子一把抓住这鬼的衣角,“等等!我自己回去?”
她转头看了看那片陷入黑暗的村落民居,与白日里的热闹截然不同的寂静显得有些阴森,钟颖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无数曾看过的社会新闻在她脑海中快速划过,这一刻她对人的恐惧盖过了对鬼的恐惧。
“你把我从家里弄到河里,现在让我自己回去?你不如现在就给我个痛快,你知道这么一段路我能死多少回吗?没有路灯没有监控,每一个经过的路口都有可能突然有人从黑暗中冒出来……”钟颖因为害怕不由得变得话多起来,像连环弹一般噼里啪啦往外蹦,“我家还不是在村口,而是在村子中间!”
李霖时的目光从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向上挪到钟颖的脸上,她的惊慌恐惧直白的表露无疑,他没有多少同情,只说,“你是被吓大的吗?”
她就像村子里那些从小被爹娘恐吓山上有吃人的野兽的孩子,长此以往也就再不敢上山了。
“什么?”钟颖很快反应过来,“我又不是小孩,我看的都是真人真事的新闻,深夜、我这样的独身女性,你知道会发生多少种刑事事件吗?”
钟颖想到什么,又接着说,“不像现在这样,未来出行不需要介绍信,虽然生活上是便利了很多,但有利有弊,高度流动的社会带来的危险也变多了。你以为我们女性是想活在这些恐慌中吗?还不是男的作恶……”
李霖时拽回自己的衣角,冷漠无情的融入河水中。
钟颖:……
想起自己此时为什么不在屋里睡觉,还要独自一人摸黑走夜路回家,钟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她还真是没说错,都怪男的作恶!
像现代时骂不做人的老板,钟颖在心里骂了一路不做人的男鬼,真的是莫名其妙!大晚上的把她从家里挪到河里,还让她自己回去!这就像是把犯人强行拉到了刑场,铡刀都上了,白酒都喷脖子了,然后刽子手突然说,“行了,你走吧,下回再杀你。”
真是不做人!也是,他现在本来就不是人!
钟颖一边腹诽怒骂着,一边一刻不停歇的跑回家。因为恐惧,肾上腺素飙升,她几乎跑出自己的极限速度,要不是这个时间点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看到钟颖夺命狂奔身影的人怕是要被吓到。
也许是周身的怨气冲天自带吓退魑魅魍魉buff,钟颖一口气平安跑回了自家门口,她平复着呼吸,胸腔里的心脏狂跳,抬手用力拍着钟家的木门。
突然的敲门声吓了正巧起夜去茅厕的钟信一大跳,红糖从屋子里冲出来,对着院门汪汪叫着。
钟信警惕的问了一声,“谁啊?”
钟颖听出了他的声音,“你姐。”
“姐你咋大晚上的去外面了——”钟信也听出来了,忙不迭从里面把门打开,在看到钟颖后,他吓了一大跳,“姐你怎么一身的水?掉河里了?”
钟颖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她无奈的点点头,一脸难言,“是我倒霉……”
别人穿越有系统,她穿越有死鬼,怎么不算是倒霉。
钟信少年人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行帮他姐脑补好合乎常理的“倒霉事件”。
——
“小麦上场要紧打,过了夏至别怨天。”
铺在打麦场地面的麦子被人们一遍又一遍的碾压,直到全部的麦粒剥离出来,剩下光秃秃的麦杆子。几次乌云蔽日给生产队的人们紧了紧弦,过了夏至之后甚至真的下了两场雨,劳作变得精心动魄起来。
雨滴落下的时候,人们鬼哭狼嚎的呼号着,七手八脚慌忙把“麦穗山”挪到能避雨的地方。
还有一回抢场发生在晚上。明明收工时天气一片晴好,晚霞灿烂,脱好粒的麦穗堆放在打麦场里,上面用麦草简单盖了一下,打算第二天再接着晒。可谁知到了午夜,天公不作美,又突然下起了雨!
李明作为生产队的队长被雨打屋檐的声音惊醒,五十多岁的人一个猛子就从床上跳了下去,夺门而出,在村子里吆喝着人们赶紧起来,他经过钟春生家时,脚步一顿,就拐了进去。
一声唢呐响,生产队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吓得他们还以为村子里又有谁家死人了。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不知下次下雨是在什么时候,人们只能拼命赶工,麦穗脱粒晾晒后还要“扬场”,将麦粒与麦壳分离。
这些日子钟颖在打麦场风吹日晒,人都晒黑了一些,根本无暇想那死鬼怎么这么久没有再出现、怎么不杀她之类的问题。
钟颖累得整个人都又有了在现代当牛马时的淡淡死感,随便吧,她现在就累得想死。
等到大部分处理好的粮食归仓,打麦场忙碌又紧张的劳作才又慢慢缓和下来。
生产队大部分人又被李明带着回田地里间苗,打麦场又只剩下那几个干活不行的人。
仍然是刘强留下来作为场头,他看着那几个干着活又不知不觉聚到一起说话的人一阵无语,不过着急干的活儿已经差不多干完了,大部分的粮食都已经入仓,留下的人要做的就是从扬场落下的糠皮中把遗留的粮食挑拣出来,这活儿轻省工分少,刘强也就对胡打听等人的凑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前阵子忙得闲话都没空说,可把胡打听憋坏了,现在身体闲了下来,嘴巴就闲不下来了。
“我听说大妮又怀上了?”胡打听问道,她口里的“大妮”是范家的大女儿,全名就叫范大妮。
范大妮她娘聂英满脸喜气的点点头,“一个半月了。”
“我亲自诊出来的!”林淑红凑过来,黑红的脸上很是得意,她是同甘生产队里有名的“福气人”,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全都养大了,对判断有孕、接生、养孩子很有一套,范大妮嫁给的就是林淑红和刘强的二儿子刘满仓。
旁边的人们听到这些话,纷纷围过来恭喜。
聂英瞥了一眼打麦场另一边懒洋洋干活的年轻女孩,不禁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聂英的肚子是比不上隔壁生了两个儿子的邓霞争气,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聂英就算生得都是闺女又怎样,她大女儿这都第三胎了,和大妮同岁的钟诚才一个孩子;她家二妮过年春天出门子,邓霞她那闺女还要大一岁呢,现在还没个着落。
这么想着,聂英整个人的精气神更好了,“算算我家大妮生孩子和她二妹结婚是前后脚,到时候大家都来吃席!”
三姑婆乐呵呵的点头,年纪大的人就愿意看喜事,“二妮是说的谁家啊?”
“周家窝窝大队的周长庆家,还是三姑您给俩年轻人算的八字,您忘了?”聂英说。
三姑婆想了一会儿,连声道,“对对对,周长庆家三小子,我记起来了,可精神的青年人,因为他爷去世,所以定在了明年春天再结婚。”
聂英又朝对面睨了一眼,故作高声地说,“所以说啊,姑娘家的还是要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理,学着那泼辣蛮横的样子,谁家敢要这样的媳妇?”
都说到这份上了,钟颖哪里听不出这是在点她,不过她只撩起眼皮看了范五婶子一眼,没被惹怒一点。
鱼会因为被说骑不了自行车而生气吗?
范五婶子说她像她娘,泼辣蛮横,嫁不出去,钟颖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是范五婶子说她贤良淑德、适合结婚生子,钟颖才会急眼,嘿你怎么骂人这么难听呢?
一旁的赖混子听出了范五媳妇话里的阴阳怪气,也跟着看了一眼钟颖,“要是李家小子没出事,现在钟老二这闺女应该也嫁给他了吧。啧啧,说起来这李家小子也是可怜,到死也没个媳妇儿……”
钟颖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们男的又互相同情上了是吧。
“听说没结婚的人到了下面孤苦无依,会被人欺负。”赖混子没什么本事,就只有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时别人愿意搭理他,久而久之他就越发深谙其道,“最好啊,就是给他结门阴亲,让他在下面也能有个伴。要是当时两人都出事了,就正好结亲,现在这一死一活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活人和死人结阴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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