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只是找秋香里打探消息,几乎没有动手的可能,所以金流终于舍弃了那身白衣,换上件墨绿色宽松长衫,至于头发为什么挽得松松垮垮,那都要怨笨手笨脚的阿飞。
一从房间里出来,万灵便拉着她看了又看,满眼惊艳。
“从遇见你开始,就只见你穿过广袖白衣,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白色。”
金流摊手,“我没有偏好的颜色,穿白衣服主要还是为了方便。”
万灵搞不明白,“明明白衣最容易弄脏,最不方便。”
“是方便克制自己。”她笑道。
白衣洁净,沾点血就很明显,广袖繁琐,不方便拔刀劈砍。
花团锦簇的院子中央,金流托着下巴,慵懒的趴着,身下是一片被压倒的花叶绒草。
竟然秋府四人都有嫌疑,那就从薄弱出突破。
秋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一股脑倾诉出来。
“所以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就是秋文里的夫人?”金流直白发问。
“是的。”秋香里拘谨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盯着她不安分的右手。
那只纤长而有力量感的手指抚摸着花瓣的轮廓,她抬着头鼻尖戳到花心中嗅闻,被花粉呛到后,翻过身仰躺着对花的主人招手。
“站在那里干什么,一起来晒晒太阳啊。”
秋香里面带难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万灵。
“你别害怕,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万灵拉着她一起躺在金流旁边,享受瓮城难得的大晴天。
“你们家人都很怪。”金流道。
万灵有些尴尬的拽她衣袖,说话太直白会很伤人的。
秋香里没觉得冒犯,反而深感同意。
“大家都、奇怪,只有、姐姐很好。”
每次提起姐姐,她熏坏的嗓子就像被蜜糖包裹修复,呆板磕巴的话语也生动流畅起来。
万灵好奇追问,“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嫂嫂吗?”
常年蜗居室内,骤然暴露于灿烂阳光之下,秋香里浑身难受,她不自在的双手抱头,尽量将自己蜷缩躲在袖子下。
“姐姐……白月……她叫白月。”她笑着,陷入回忆之中。
四年前,十岁的秋香里独自爬上靠墙那颗紫烟花树,坐在高高枝干上,完全不理会秋全和秋武里焦急的呼喊寻觅。
正是紫烟花盛开的二月,她躺在花雾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枝干开始摇晃。
先是轻轻的颤动,继而是大幅度的晃动。
她虽然不甚灵敏,但胜在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猴子一样牢牢环抱树干,倒也没被甩下去。
等到晃动稍停,她撑着树坐起来,忽然听见正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探头看去,一张蜜色的脸庞穿透花雾,突兀的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吓了一跳,呆在那里。
“咦?原来有人啊。”
那张脸绽出大大的笑容,像瓮城难得一见的阳光,健康又灿烂。
从花雾又伸出一只手,用力抓着树干,半个身子都爬了出来。
“吓到你了吗?花枝长到墙外,我路过看见花开的实在好看,所以没忍住爬上墙摘了一枝。”
一只手伸向她,秋香里下意识躲避。
那人先愣了愣,然后笑了笑,收回想摸头的手,换成拿着花枝的右手,递到她面前。
“别害怕,送给你。”
自那之后,秋香里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到花树上坐一坐,那人也每天折一枝花送给她。
几天后,花谢了,她再没收到花,也没等到人。
又过了几天,秋文里兴高采烈的向所有人宣布,他要成婚了。
她提不起精神,起身准备离开,出门时差点撞到人。
一只手抵在她心口,她低头看,视线被一张蜜色的笑脸填满。
以往见面,秋香里都是坐在树干上,白月还是第一次见她站起来的样子,不由得感概。
“你真的好高啊。”
秋文里过来拉住白月的胳膊,那时候他还是个过于白白胖胖的少年,俩人站在一起像是馒头蘸上蜂蜜。
秋文里说:“小香,这就是你嫂嫂。”
白月摇头,“我更喜欢她叫我姐姐。”
———
万灵正听得津津有味,金流突然抬手打断。
“等等,你说秋文里四年前是个白胖少年?”
“嗯,姐姐、死后、他瘦。”
回想起昨日见到的秋文里,轮椅上的男人憔悴消瘦得像是一碰就碎的冰,风一吹就飞走的沙。
真不明白是怎么样的肝肠寸断,才会让人形销骨立至此。
金流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想要那三颗珍珠,不想理解这恨海情天。
万灵双手捧着脸,眼中满是羡慕与憧憬,“好美的相遇,任谁都会喜欢上她的。可她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生病。”秋香里垂眸,机械的扣手指,扣到破皮见血也不停。
白月与秋文里成婚后,理所当然的住进了秋府。
秋香里开始叫白月姐姐,每天跟她一起玩耍、用餐、制香,除了夜里不得不把她让给秋文里,秋香里占据和分享了白月全部的时间。
白月说她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很好,但没有花,没有阳光,没有香香的味道,没有热闹的街市,实在太寂寞了。
所以她逃了出来,四处流浪。
一开始她只是路过瓮城,并不打算在此落脚,因为雨天实在太多,潮闷得令她厌烦。
她说她之所以决定留下,是因为紫烟花,因为紫烟香,因为秋香里。
当然秋文里也很可爱,乖巧又害羞,白白胖胖又香香软软,她也挺喜欢。
白月对制香一窍不通,但她很喜欢,每天摸索着自学。
她说,她想要制出最好的紫烟香,想要成为香神主祭。
只是香还没制成,她就生病了。
连发了好几天高热,浑身烫的像浸泡在沸水中。
秋香里为她擦汗,替她冰敷,给她喂药。
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还是只能眼见白月日渐虚弱。那天白月神志古怪的清晰起来,竟然还试图坐起来抓住她的手,嘴唇开开合合,着急的想要说话,声音却嘶哑得无法听清。
她刚想安慰姐姐不着急,却因劳累和情绪激荡,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亮了,白月落下,秋府中挂满雪白的麻布。
下葬时,又是紫烟花开的时间。
……
“呜呜呜呜呜……”
金流头疼的扶额,“你哭小声点,好吵。”
“可是…可是……”万灵抽抽搭搭,不停拭泪,“那么好的姐姐,老天不公,实在太不公平。”
秋香里没有哭,沉默着拉近与万灵的距离。
金流抬头望天,心如死灰。
早知道不带万灵来了,不过要是不带她,秋香里根本不会愿意跟她们说这么多话。
为了赶紧止住万灵的哭声,她绞尽脑汁想出个话题。
“那秋文里的腿是怎么断的?”
秋香里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砚台、砸。”
———
听金流讲完整个故事,陆小凤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月如果是因病身亡,秋文里干嘛要砸断自己的双腿,成日做出一副情深不悔的鳏夫做派?如果真是痛彻心扉,心如死灰,那大可直接殉情,随夫人一块下去。”
阿飞深有其感,却没他那么能言善道,花了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就好像,他在惩罚自己。”
“白月的死肯定有蹊跷。”金流来了精神,“秋家到处都是秘密,今晚难得不下雨,我们趁此时机,去夜探秋家三父子。”
陆小凤面色古怪,“换个说法吧,听着好生奇怪。”
哪里怪?
年轻点的三人都不觉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只有一点红向陆小凤投来嫌弃目光。
金流敏锐觉察,直勾勾的盯着一点红,“你也觉得奇怪?”
一点红擦剑的动作逐渐僵硬,目光躲闪,“没有。”
夜色渐深,几人抓阄后,兵分四路。
金流负责秋文里住处,一点红去秋全住处,陆小凤去秋武里住处,阿飞则是机动岗位。
“我呢我呢?”万灵眼含期待。
金流按下她的脑袋,把人往床上一推,猫往她身上一放。
“你就多吃饭,多睡觉,照顾好绿豆,应付来的侍女小厮,等我们回来。”
万灵心下有些失落,却也明白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在他们走后强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轮寒月升至正空,满天星光点点。
回廊曲折处,忽有两点微光渐行渐近。
行至近处,方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侍女手执昏黄灯笼,依偎着向前。
绿衣侍女缓缓停下脚步,双手比划,灯笼跟着一起动来动去。
蓝衣侍女耐心看着,“听到有动静?什么动静?哪里的动静?”
绿衣侍女旋转身子,竖耳聆听,转到正对蓝衣侍女时,表情乍变。
蓝衣侍女立马察觉,抬头望去,心跳骤停。
密密麻麻的黑发柳条般垂落,不偏不倚罩在她头顶,若是今夜有风,发丝飘扬时简直就像无数触手狰狞扭曲。
透过蜘蛛网般的发丝,她看见一张脸。
雪白的肌肤,殷红的唇瓣,漆黑眼眸深处细碎光点闪烁。
“啊、”
短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金流火烧眉毛似的翻身而下,紧捂着绿衣侍女的嘴,讨好的笑。
“开个玩笑嘛,别出声别出声。只要你同意不出声,我就松开你。”
绿衣侍女瞪着她,重重点头。
金流试探松开一点,确定她真的不再尖叫,才彻底放开她。
挣脱束缚之后,绿衣侍女立马挡在蓝衣侍女身前,身板小小,气势大大。
金流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把脸完完整整露出来,轻声安抚道:“是我是我,别害怕,我们昨天才见过嘛。”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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