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时外面天有些雾蒙蒙的,办公室里的玻璃窗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隐约能窥见教学楼下成群结队的高中生们。
几个老师起身离座,看了一眼仍专心静坐写教案的人,“陈老师,吃饭去吗?”
陈满年抬头:“还有些事没忙完。”
“那行,我们先走了哈。”
陈满年点头,重新垂眼看回桌上摊开的本子,里面夹着一张纸,最上边写着——南大保研计划书。
材料申报流程是他抽时间回学校办的,大三的学生其实时间并不多,他之前顾虑太多,对于未来的规划摇摆不定,但凡事也都留了后手。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做好最终决定。同门的薛景平时在学校帮衬他不少,今年已经拿到了保研资格,看陈满年返校,更是忙前忙后的说服他选择这条路。
优柔寡断吗?周密慎重吗?倒也不是。
只是相对于同龄人来说,陈满年比别人多了几分瞻前顾后。他孑然一身带着弟弟,凡遇大事家里没有长辈能帮他指条明路,前方是平路坦荡,还是泥泞大坝,陈满年只能亲自蹚过一番。
稍有差错,就是苦海无涯。
陈满年鸦睫低垂,手指按着圆珠笔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沉默良久。
正思索着,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抬头望去,就见门被推开,庄弄探着头站在了门口。
这次发烧他明显长了些记性,穿了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立领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见办公室只有陈满年一人,他扒拉下领子笑了笑。
随后举起左手的伞,咧开嘴角朝陈满年开口说:“陈老师,去吃饭吗?”
陈满年把笔放下,安如泰山。
庄弄提醒他道:“墨鱼馄饨。”
说完又举了举手中的伞,像是生怕陈满年忘了前一晚答应自己的事情。
陈满年无声叹了口气,低眉把桌上的计划书和笔收好,这才起身走过去。
他看着倚在门框上的人问:“退烧了?”
庄弄点头,跟着他向外走去,在他身后问:“我不来,你是不是没打算吃饭啊。”
“错峰吃方便。”
“噢。”庄弄看着前头大步流星的人,静默片刻,闷声道:“你能走慢点?”
“嗯?”陈满年脚步顿住,回身看落后自己两步的人。
庄弄踢了踢腿,说:“羽绒服裹腿,迈不开步子。”
陈满年于是停住等他走上来,顺便俯身从他手里拿过了伞:“我来吧。”
庄弄就把双手揣回了兜里,吸了吸鼻子。
二人走着走着,陈满年却忽然觉得手里有些不对劲,神色微顿道:“等等。”
于是把那把伞拿到身前,抖了抖展开——
没有成功。
他看着那只弯曲萎靡着的伞骨,仿佛是在无情的嘲弄自己。
“……”他侧头看人。
庄弄也愣愣地盯着那把伞,好似完全不知情。
陈满年眯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打算就这样用这把伞还给馄饨店老板?”
这行径颇有些找打的意味在。
“不是……”庄弄看着那破落的伞,忽然有些想笑,于是就笑着把伞从陈满年手里够过来了,说:“我拿回来那会儿不这样啊。”
“怎么开摆了这是。”庄弄险些笑得直不起腰,还用手拨了拨伞面,更停不下来了。
陈满年见状也有些无奈,“估计是被人踩坏了……我看看。”
庄弄又把伞递回去,看着陈满年垂眼认真摆弄的样子,低声说:“要不算了,我再去买一把送给老板。”
“伞柄没坏,”陈满年用手指了指,垂眸拨开因为弯曲缠在一块的钢架说:“伞骨应该好修,走吧。”
“嗯?”庄弄本来见他这样都靠着墙打算等他修了,闻言站直说:“不修了吗?”
“不是我修,”陈满年看他一眼:“有个地方应该能修。”
庄弄点头,说:“那走吧?”
陈满年沉眉想了想,提醒他说:“修伞的话,就来不及吃饭了。”
“啊……”庄弄停下步子,回身看着他。
“你不上晚自习?”
“我请的一天的假。”
“……”陈满年张了张嘴,差点开口问他‘那你现在来学校干嘛,闲的?’
庄弄确实是闲的。
他刚才那句话言外之意,几乎就相当于:是的,不上,我跑来一趟就是为了找你吃饭的。
但看陈满年的反应,他此时承认下来,莫名有点他妈腆脸的意思。
庄弄抬手挠了挠头发,看着陈满年漆黑淡漠的双眸,莫名有些难为情的不想开口,他囫囵两秒,低头踢了踢鞋尖,“李放作业落我这了,我给他送过来。”
这话一出,别说陈满年了,庄弄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嘲笑的冷嗤一声。
他压根提不起勇气抬头看陈满年的反应了,只拗着脑袋别扭又劲劲儿地说:“走不走啊,不修伞么。”
没听见对方的动静,庄弄也依旧僵着脖子看着前路,楞是不回头。
陈满年看着那个倔强的脑袋,后脑勺发尾温顺的贴着一截皓白的后颈,估计是还没退烧或者是别的原因,有些微微发粉,莫名觉得心尖有点痒,跟猫爪轻挠似的。
他低头抿了抿唇,把伞收好。
在庄弄几乎要败下阵来转头时,陈满年终于走上前来了,“走吧,晚点就得下班了。”
庄弄应一声,连忙快步跟上。
他以为陈满年说的是自己,心系下班不想拖延时间,没想到地方才知道,他说的是五金店老板。
约莫五十岁的大爷叼着烟,正一脚踩在落地的卷闸门上,一脸不善的看着面前二人,满脸明示着“别烦老子下班”。
在这样“威慑”的凝视下,陈满年面色自若地淡声开了口:“修个伞,十分钟就能好。”
老板重重“哼”一声,只得又弯腰,用力一把将卷闸门重新推了上去,灰尘和铁屑簌簌落下,庄弄不禁后退一步。
他站在陈满年身后,默默打量着这片儿又偏又旧的老街区。
这会儿可能是下班的点了,一条街就剩三五家店还稀稀散散的亮着灯,还有家店已经端着饭碗在门口开始吃饭了,小姑娘蹲坐在男人腿边,一碗红油面嗦的鼻涕横流,津津有味。
他不动声色的皱眉,此行是诧异陈满年居然能在市中心十五分钟的路程内找到这么一片儿又旧又老的地儿。
却听一声粗吼:“那小孩儿,愣那干嘛呢,过来帮忙!”
庄弄回头,看着五金店老板正皱眉看着自己,确认他是在叫自己,于是跑过去。
他跑来时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小孩儿。”
五金店老板哼一声:“小孩儿都这么说。”
庄弄要进店时,看了一眼旁边抻直了胳膊正用手顶着卷闸门的陈满年,眨着眼睛问:“你松手门会掉吗?”
陈满年嘴唇微动,看着庄弄说:“试试?”
“不了。”
他想到刚刚簌簌落下的尘埃,连忙进店,跟在老板身后说:“不能用个什么顶着门吗?”
“就你聪明。”老板怼他一句,头也不回地说:“还不是你们掐着点儿来,棍子都收到铁柜里去了,修个伞的功夫哪值当再翻出来。”
“那他顶着……哎!”庄弄正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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