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而沉重的黑暗。
林凡的意识在其中漂浮，像一粒微尘沉在无垠的墨色海洋底。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那些疯狂呓语的撕扯，只有一种近乎奢侈的、彻底的宁静。仿佛过了永恒，又仿佛只是一瞬，一点温润的、熟悉的光芒如同晨曦般，缓缓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是“守心佩”。
它紧贴着他的胸膛，像一颗疲惫却仍在坚持跳动的心脏，持续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暖流，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识海。伴随着这暖流回归的，是身体的知觉——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以及精神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掏空后的虚弱感。
他艰难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文玩店熟悉的天花板，以及那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旧式吊灯。他正躺在自己平时午休的那张简易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稍微转动僵硬的脖颈，他看到陈砚清坐在不远处的工作台旁，侧对着他，正就着台灯的光，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他的坐姿依旧笔挺，但林凡敏锐地注意到，他那总是熨帖平整的衬衫领口，似乎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陈砚清立刻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脸上。
“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稳，但语速似乎比平时慢了半拍，“你昏迷了六小时二十七分钟。生命体征已恢复至安全范围，但精神损耗过度，需要至少四十八小时的绝对静养，‘守心佩’能量也已接近枯竭，自行恢复缓慢。”
林凡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陈砚清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递到他嘴边，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略显生疏的精准。林凡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感觉那股火烧火燎的干渴才稍稍缓解。
“杜允……他怎么样了？”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意识已稳定唤醒，脱离了彻底异化或湮灭的危险。”陈砚清将水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回到工作台拿起平板，调出数据，“根据沈静书女士半小时前传来的消息，杜允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神志，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和进食。但他精神极度脆弱，对光线、色彩、甚至某些特定的声音都表现出强烈的恐惧和排斥。并且，他完全失去了关于那幅‘灵感追寻地’以及之后疯狂创作期的几乎所有记忆。”
失忆了？
林凡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那种程度的疯狂污染，能保住性命和基本意识已经堪称奇迹，记忆的损伤几乎是必然的代价。
“也就是说，我们没法从他那里知道，他到底是在哪里，怎么染上这身‘颜色’的了？”林凡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指望能顺着这条线，找到那个污染源头。
“直接记忆线索中断。”陈砚清确认道，“但是，我们并非一无所获。”
他操作平板，调出了一份新的文件，标题是【《“色彩污染”能量残留物分析及溯源推演报告（初步）》】。
“在你昏迷期间，我对从杜允画室带回来的、那些未被完全净化的画作碎片以及环境粉尘样本，进行了深度分析。”陈砚清将屏幕转向林凡，“这些残留物中，除了我们已知的、被扭曲的情绪能量频谱外，还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但具有独特‘标记’性质的背景辐射。这种辐射的频率和波动模式，与我之前建立的几个‘虚无之种’相关案例的数据库中的某个特定子集，存在高度吻合。”
林凡精神一振，强撑着坐起来一些：“吻合？和哪个案子？”
“并非完全等同，但相似度最高的是……‘苏晚’案例。”陈砚清指着屏幕上并排显示的两条经过复杂算法处理后的能量特征曲线，“你看，虽然苏晚表现出的‘情感剥离’与杜允的‘色彩污染’在宏观上截然不同，但在能量构成的微观层面，尤其是在某种代表‘基底侵蚀’和‘规则覆写’的特定频段，它们共享着一种……近乎相同的‘指纹’。”
“指纹？”林凡皱眉，努力理解着这些术语。
“可以理解为一种‘制造工艺’或者‘力量源头’的独特签名。”陈砚清解释道，“就像不同的画家可能使用相同的颜料，但笔触和技法会留下个人印记。苏晚和杜允身上的异常，虽然最终表现形态天差地别，但导致它们产生的‘那只手’，或者说‘那股力量’的核心特质，是相同的，或者至少是源于同一‘流派’。”
这个结论让林凡倒吸一口凉气。苏晚那种空洞的完美，和杜允这种癫狂的色彩，背后竟然是同一种力量在作祟？这股力量到底有多诡异，多么变化多端？
“而且，”陈砚清继续投下重磅炸弹，“通过逆向推演这种‘共享指纹’的能量衰减模型，并结合杜允出行记录（沈静书提供）中那个模糊的‘灵感追寻地’的大致方向，我进行了大规模环境能量背景扫描和数据比对。”
他调出了一张区域地图，一个红色的光圈在某个远离城市、位于群山深处的区域闪烁。
“最终，我将源头可能性的最高概率，锁定在了这里——”陈砚清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红圈中心，“——一个名为‘落笔峰’的废弃山区。那里人迹罕至，但近半年的卫星遥感数据却显示，该区域存在持续性的、非自然的低强度能量扰动，其波动模式……与我们发现的‘共享指纹’高度相关。”
落笔峰！
林凡看着那个陌生的地名，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个明确的地理坐标！这意味着，他们可能终于找到了敌人一个实实在在的据点，或者说，至少是一个重要的“污染源”投放区！
“你的意思是……那个鬼地方，可能就是生产‘苏晚’和‘杜允’这种……‘产品’的工厂之一？”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
“存在这种可能。”陈砚清谨慎地确认，“即便不是主要基地，也极有可能是一个关键的‘试验场’或‘中转站’。我们必须前去调查。”
“去落笔峰？”林凡看着地图上那遥远而荒凉的地点，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连下床都费劲的状态，嘴角抽搐了一下，“就我们现在这状态？我半死不活，你的‘首席调查员’装备（指他自己）也快报废了。”
“所以，我们需要准备。”陈砚清合上平板，目光沉静地看向林凡，“这次不同以往。我们要主动深入一个疑似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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