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景回到魔族,风风火火直闯褚洛白居所,尚未站定,便略去了婆婆那一趴,将市集上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
“清徽这么干,定是妖王授意!她找我麻烦,我也不能放过她!”
她猛地拍向案几,震得茶具叮当作响:“你!即刻动身去草心斋,替本尊好好回敬她!要让她知道,我魔尊肆景不是好惹的!”
褚洛白安静听完,并未立刻领命,反意有所指地问:“尊上是希望属下独自前往,还是…与左护法同行?”
肆景脸上那点佯装的怒气瞬间凝住:“你…猜到了?”
“从你将妖王称作‘良师益友’时,便猜到了。”
她何时这么说过?
肆景歪着头,回忆了一下。
哦,是第一次给他布置任务时说的。
当时的原话是:“我是魔,不需要什么良师益友。”
本意是否定她们的关系,没想,他竟从中听出了暗藏的真相。
这个宠物如此善解魔意,真是愈发讨魔欢心了。
肆景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褚洛白执起她受伤的手,轻柔抚过,将道浅痕平复如初。
“尊上尽请放心,属下定会好好‘回敬’妖王,将这场戏唱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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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徽在市集演的那出戏,其影响远不止离间妖、魔两族关系,更是把云阙宗对皇室积压百年的不满摆在了明面上,将针对云阙宗的民怨,转嫁给了垂帘背后的帝王。
刘昭震怒!当即颁旨,收回了云阙宗所有职权,并限清徽五日内诛灭魔邪,以抵消煽动民心之罪。
人皇的怒火,毫不意外地,蔓延到了妖王头上。他严词斥责,称现世乱象,根源在于禁妖令矫枉过正,是百年积弊所致。此前商讨的,让妖族现世的计策,也因此搁置。
而高居九霄的神族,照旧是老样子。以和善的冷目俯视着下界众生,纵容着一切发生。
四族关系降至冰点,维系表面的盟会,再也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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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界,魔族,寂渊。
玉折渊…
哦,不对,现应改称刘子庸了。
刘子庸正挽着袖子培土,察觉有人,动作微顿:“尊上寻我,不知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肆景拨了拨一旁花植的嫩叶,“就是心血来潮,想来问问你这前任魔尊,觉得我这现任,当得如何?”
“尊上何出此问?属下…”刘子庸缓缓直起身,“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魔、妖两族彻底撕破脸说起。”
肆景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昨日找妖王算账,你也在场。依你看,此事孰是孰非?于我魔族而言,是福是祸?”
刘子庸抚着左手虎口,沉吟许久,方谨慎开口:“依属下愚见,妖族仗势已久,其心难测。与之划清界限,于魔族而言,利大于弊。况且,是妖王不义在先,尊上以牙还牙,亦是理所应当。”
他这歪曲事实、煽风点火的本事,倒是与她不相上下。
肆景接着问:“现人族恨透了我,欲诛之而后快。换作是你,当如何应对?”
“尊上…当真在意那些凡夫俗子的憎恶?”
“寻常百姓自是不足为惧,可人皇下了死令,要清徽老道杀我。他与妖王本就是一伙儿的,如今齐心协力对付我一个,着实有些棘手。”肆景愁眉苦脸道。
“尊上并非孤身迎敌,你身后还有整个魔族。”
“这魔族上下,有几个能打的?”
“若力有未逮,那便智取。”
肆景来了兴趣:“如何智取?”
“人皇命清徽诛魔,不过是寻了个众矢之的,以安抚民心。这‘众矢之的’具体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况且,尊上与妖王…”刘子庸压低了声音,“又恰好,生得一样。”
“你的意思是…”肆景眯起眼睛,“让她代我去死?”
“妖王若殒,世间便只余尊上一株四叶灵萍。届时尊上集天地气运于一身,岂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刘子庸话语轻柔,却字字狠毒。
不得不说,这确是个好计策。
肆景没有继续接茬,目光扫过他身前那片依旧光秃秃的土地。
“你的银麻草,至今还未有发芽的迹象?”
刘子庸叹了口气:“我按尊上的法子,每日都与它说话谈心,可不知为何,仍是毫无动静。”
没想到,他还真把她那番戏言当真了。
肆景略感意外:“你都同他说了些什么?”
“皆是心腹之言。”
“那定是你的心腹之言很不中听,吓着他了。”
“或许吧。”刘子庸垂下眼睑:“像我这样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
见他神情愁苦,肆景联想到其身世,问:“你心里…很苦?”
“像我这般生于阴沟之人,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逆天改命。”刘子庸扯了扯嘴角:“怪只怪时运不济,我自出生起,便带了罪。”
这套说辞,能套在玉折渊身上,也能套在他自己身上,以至于稍没注意,带了几分真心。
刘子庸抬眸看向肆景,见对方正端详着自己,生怕露出破绽,连忙止住思绪:“罢了,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尊上贵为四叶灵萍,好运常伴,自是不会懂的。”
这说来说去的,他不就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落得如此田地吗?
“想要好运啊?”肆景忽地莞尔一笑,“本尊给你点便是了。”
刘子庸愕然:“这…还能给?”
“当然。”肆景下颌微扬,“伸手,摊开。”
刘子庸将信将疑,照做了。
肆景屏息凝神,指尖萦绕起一缕幽光,虚虚一抓,随后朝他掌心一抛。
“好了。”她煞有介事地拍拍手,“你已接住了本尊亲赐的好运,自此以后,若再感不顺,便不可继续怨天尤人,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时运不济了。”
“你要好好反省,从自身找原因,知道吗?”她语气异常认真地说道。
刘子庸怔怔地看着掌心,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喂!”肆景不满地嚷道,“本尊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刘子庸这才回过神:“听、听见了。”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掌,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感觉真握住了什么。
“多谢尊上赏赐。”他向肆景躬身道。
“不谢。”肆景大袖一摆,架势十足地离开了。
望着肆景的背影,刘子庸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魔头今日整这一出,究竟意欲何为?
肆景的目的很简单,说出来,怕是没人信。
她是想试着感化刘子庸。
当然,这绝非她本意。之所以这么做,全是看在妖王的面子上。
是的,没错。她与妖王从未闹掰,此前种种争执对立,皆是在演戏。
若要追问这戏是从何时开演的?
那便要追溯到她通过识海四景,偷看妖王审问玄离那日了。
玄离退下后,妖王疲惫地阖上双眼,关闭了肆景窥探的视野。
没戏可看的她,正要离场,却听水镜那端又有了动静。
“看够了?”妖王重新睁开了眼睛:“若看得满意,便来当面聊聊吧。”
被当场抓包,肆景尴尬地挠挠鼻尖,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草心斋。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妖王开门见山。
肆景也不装了,直接摊牌:“我要逼刘子庸现身。”
“你觉得他还活着?”
“你方才那通试探,不也是怀疑上他了?”
“逼他现身,然后呢?”
肆景眼中戾光一闪:“当然是杀了他!”
“你恨的是庸元的刘子庸,而非他。”
“这里的刘子庸连杀两名孩童,也该死!”
“你杀不了他。”
“你可以啊!”
肆景脱口而出,却见妖王神情复杂。
“你…不愿?”她眼珠一转,朗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心慈手软?当初若非你一念之仁,救下玄离,那两个孩子就不会死!”
肆景自认这番表演情绪到位,称得上是正义凛然,义薄云天。
然而妖王只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想以愧疚感绑架我,迫使我如你所愿?别枉费心机了。”她一语点破了她的目的,“刘子庸虐杀孩童,施害者、受害者皆是凡人。而我是妖王,要护的,从来只有妖族。”
啧,失算了,没能骗过她。
肆景咬牙:“反正我绝不会放过刘子庸的,你休要阻挠!”
“我不拦你,但惩治的方法需调整下。不然,”妖王眸光转冷,“你大可试试,看我有没有本事,能否阻挠你。”
妖王比她多活了几十年,修为法力皆高于她,其麾下还有十二属相。
反观魔族,她麾下能拿得出手,且愿意效忠的,只有褚洛白了。
一个对十二个,再加上纪年法则束缚,胜算微乎其微,约等于无。
盘算完毕,肆景不得不忍痛退了一步:“你想怎么调整?”
“找出刘子庸,待其凶恶毕露后,唤醒他的良知,令他直面己恶,自愿伏法。”
肆景怒了:“这跟放过他,有何区别?!”
“自是不同。”
妖王深远道:“于玄离而言,他需更多时日,去思过,去抉择。至于刘子庸…”
她顿了顿,面露不屑:“唯有看清自己的罪孽,方能追悔莫及。内心的自我凌迟,远胜皮肉之苦。简单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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