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酒楼。
颜正义难得一副沉思模样,学着叶南樛盯着那茶盏中之沉浮,半晌:“予曲,若说你想事情总是凝眸于茶盏之间,不稍片时便似有所悟,我怎就不行?”
思虑片晌,他道:“是不是还要敲敲这桌面?”
他随即以食指点了点桌案,遂放弃:“罢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这慕安公主要杜二小姐同四皇子相交是为何?”
叶南樛耸了耸肩:“不知。”
他当真不知,京城众说纷纭有相府大小姐倾心大皇子,若说是为了李易欲除去杜若娉,他所献言杜六小姐才是最佳人选,为何她却仍旧选了杜二小姐,抑或杜二小姐与四皇子相交于她能有何益。
颜正义一脸不可置信:“你不好奇吗?你不是去见过她了吗?问出了什么没有?”
叶南樛以手托腮望向窗外:“兄长曾言说我心思纯正,不为旁骛所惑,我瞧着,很复杂吗?”
颜正义狐疑,不明所以,不说就不说,道这些不着四六的作甚,又问:“予曲,你觉着杜二小姐还能从那破庄子上回来吗?”
叶南樛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煞有其事道:“嗯,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我们得帮帮杜二小姐。”
颜正义惑然:“怎么帮?”
叶南樛沉思片刻:“总归不能让她回不来,亦不能让她这么快回来。”
颜正义不解:“帮她于你又有何益?”
叶南樛:“总归没什么坏处。”
颜正义半晌没想明白个中缘由,遂摆摆手:“罢了,不重要,相府谁被算计皆与你我无关。”
又道:“倒是你,自从你这老乡来后便不去与二皇子走动了,风头都叫大皇子抢走了。”
叶南樛悠悠然:“那他该有紧迫感,要更加勤勉才是。”
颜正义闻言,愕然:“你先前说二皇子为人板正不似大皇子那般叫人寻不出破绽,莫不是你转移目标了?还是觉得大皇子更有储君风范?”
叶南樛嗤之以鼻:“我瞧着他甚不如你。”
言毕不去管颜正义眸中是何神色以及他的聒噪,叹息一声:“先前觉着相府是个变数,如今看来她才是。”
……
霜气初凝的日子,慕安府北苑一株老桂挺立其间,晨曦微照,露珠沾衣,金黄色的桂花竞相绽放,似锦簇团团,常言道桂香十里当是真的,杨夏荚身处主院都闻见了。
此时晨起而寒气稍侵,再着单衣则已感微凉,她却挥汗如雨在晨练着,近日常觉力有增进。
忆及昨日夜里玉安呈给她一份急报,叫她十分惑然,其中所言四皇子又于深夜往杜相的山庄别院而至,待清晨破晓之际方驾车驱回,如此算来已然连续七日了。
这叫杨夏荚难以理解,这四皇子李晓是颇喜女子雅香美绝之色,然此色非彼色,记忆中他是一位混迹于周遭女眷之中,却并非一介为美色所倾之人,亦不曾见有何女子能入宿其宫中,乃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妇女之友。
连续七日往返于皇宫与杜相的山庄别院且未叫人察觉已是不易,起初她只是筹谋着利用其妹妹之故对杜若妩起一起怜爱心思,至于杜二夫人身旁那位嬷嬷所购之药欲叫谁用,如何用,她不是未曾细想,但,纵使如此,这四皇子也不至于连享七日,莫非她小瞧了这杜若妩?
虽这般结果于她更有益,然终归有些惴惴不安,像一只无形之手能推动她所有欲成之事。
思来想去,她决议:“玉平,备车,我要去一趟中宫。”
然她这次前去中宫并未再见到四皇子,却从小径处婢子交谈声中听了一则鬼故事,说那晓华殿近日怕是闹了鬼,一入夜便听见诡异的窸窣声响起,不似狸猫亦不似犬狗,宫人侍卫皆不见有何异物,便不敢上报,只当是闹了鬼。
这晓华殿便是四皇子的寝殿,这般看来,她夜里不得不来此处一趟了。
皇宫各处于杨夏荚而言是熟悉的,盖因前世于此生活了多年,只是晓华殿终归是皇子住所,其中是何布局她当真不曾在意。
于是,她回府后便一直琢磨着其中路线。
夜幕四合于思绪之下来得极快,她一身蒙面黑衣劲装立于宫墙之外,算好宫防换守之际,飞身入了一处寰宇,穿梭间避过各处守卫方到了这晓华殿中。
而此时宫灯已歇,她屏息静候,她倒要看看那闹鬼的究竟是人是鬼。
正于此时,晓华殿内出了一人挥退周围婢子内侍,只余寥寥守卫,而后她便瞧着四皇子大摇大摆自殿内而出往院内一处杂草丛而去。
之后,他扒开半人高已然有些枯黄的杂草,爬了出去,将那位随身的内侍丢下了。
杨夏荚:?
杨夏荚震愕未歇,这四皇子将自己当深闺女子来养,竟也这般大胆吗?
她说不上哪里怪,只得随着四皇子同一方向去了。
这四皇子出了宫七拐八绕间最后方往那杜相的山庄别院而去,她跟得紧,好在未将其跟丢。
然于这山庄别院处,下马车的却是两位四皇子,只不过一位被另一位肩扛着。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杨夏荚终是明了了那怪异之处生在何处。
“四皇子”于晓华殿处挥退内侍婢子却独独留着侍卫并将自己贴身的内侍留下,而自己便那般堂而皇之地钻狗洞而出,生怕旁人不知似的。
如今细细看来,这位狗洞之士与四皇子身形深有不同,四皇子耽于女子柔美,身形亦是较寻常男子更为柔和,不堪武力;不似这位狗洞之士这般极力掩盖下仍呈一副健硕身姿,步伐之间一瞧便知乃一位练武人士。
故,这被肩扛之人才是真正的四皇子。
而后别院中一处烛火亮起,狗洞之士方撤身隐匿而去。
不待须臾,房内传来种种难以言喻之声,那红烛似乎也被羞得摇曳不定,片刻之间匿去了光亮。
正当她神思千回欲追那狗洞之士之际,忽于一古树之上,瞥见乌山贵狮面若寒铁,双眸幽怨看着她。
一道冰冷的低声于耳畔响起:“殿下,您让我在此守着其中之人的安危,这般看来是要造生子大业了。”
杨夏荚见她说得如此坦荡,不由双颊飞霞,甚是赧然,当真难为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了:“咳,我亦不知会是如此,今夜追着一位可疑之人而来,便是这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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