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渐寒,这天幕亦愈来愈失了耐心,暮色匆匆而至,晨光却总迟迟,晓色稀薄之际,龙翔城皇宫的承乾门前已然聚集了一众御林军,灯火透彻。
十一月廿五,冬猎出发的日子。
今年因这初雪来得奇早,冬猎日便定在了十一月廿六,虽只一日定胜负,却需得提前一日前往当午山做足准备,直至廿七方回,如此说来,前后便也有三日了。
杨夏荚平素习惯了早起,今日于她而言只是照旧。
为她梳妆的仍是玉安,来时便回禀了一寸阁的消息:“公主,相府那至今未换新灯笼。”
杨夏荚闻言并不意外,笑道:“她不笨,这样更好。”
玉安鲜少问话,今日却有些忧虑:“她若迟迟不愿合作,又该当如何?”
杨夏荚淡道:“寻人合作,不一定要对方同意,只需她迈出一步,我们便送她一份大礼。”
又言:“宫中曾流行鸳鸯壶,围场使既已换成我们的人,自然要用一用鸳鸯签筒。”
鸳鸯壶便是那壶内可出两种液体的物件,倒酒时以按住机关控制,鸳鸯签筒如是。
玉安未语,公主这般说,便是有了对策,她不知公主自太君山回来一切不太寻常的举动是为何,但一路走来,公主想做什么都行,总归她们身为婢女却与寻常婢子不同,她们所得已较旁的婢子强上许多了。
当午山乃皇家猎场,落于皇宫西南方向,凡臣子及其家眷欲往者,皆需集于承乾门外,以便同行。当午山离得远,出行人数众多,故需辰时悉数集合完毕,直至申末始能抵达,是时已近黄昏,不得不先行安置营帐,待翌日再行猎。
每年行猎前便已由侍卫进入其中划其地为若干区,其中有地势险要之处,虽非禁入之地,然其间或有猛兽出没,因其出入无定,故入其丧命者仍是不乏其例,多因猛兽分级颇高,尚不乏勇者。
而这大昭的冬猎亦是有趣,入场大多虽为男子,却可以抽签之法携带一位女眷同组,携女子同组者,其所获猎物可晋半级得分,分数又因猎物体型大小、捕捉难易、所用弓矛陷阱之巧拙而定,大多组皆会前去抽签。
签筒之中便是那些愿往猎场一窥究竟的女眷自主投入,由男子抽选,以示公平。
若有擅猎者为女子,亦可如男子一般携女子入内,往昔便有将门千金择签携女眷入场荣获第五名。
这抽签分组事宜便是第一日由女眷自行报名提上名册入签,次日卯正抽签,辰时便可入场开始比试。
出行时杜若妗便伴在杜若娉左右,自出府便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琢磨许久,她方向杜若娉提道:“大姐姐,往年我从未入场,今年可允我参与择签吗?”
杜若娉狐疑一瞬:“往年你于行猎之事尤为惧怕,今年怎的不仅请求父亲准许你随行,甚至还想参加狩猎?”
杜若妗喏道:“我想同大姐姐一般厉害。”
杜若娉并未深究杜若妗是何心思,心中已有盘算:“罢了,往年女眷入场多由男子择签选定带入,你我二人同去,大抵机会能够大些,但届时若易哥哥抽中了你,你必须与我调换。”
杜若妗连连称是,笑道:“那是自然,万事当以大姐姐为先。”
老皇帝自登基以来仅在最初两年亲自入场,自第二年于猎场入了险区,虽未遭猛兽所伤,却是受了刺客暗箭,正中膝盖,此后躬行无碍,却是不便再驾马行猎,再者年纪渐长,只得叫一些年轻人前去比试。
而前两年开始,五位皇子便皆有所长,一众目光便集结于众皇子身上。
入场顺序且分单人组与双人组,携女眷组先于单人组,其中再以抓阄决先后。
只是今年这抽签时辰却不知何故时长颇久,直至临近辰时抽签方毕,因此便也临近了入场时间。
杜若娉二人于营中等得焦急万分,杜若妗道:“大姐姐,你我二人皆报了名,却不曾有人来传唤,莫不是我们不曾被选中?”
杜若娉皱眉:“不可能,往日便是女眷入场极少,不曾有落选之时。”
话音方落,帐前便有婢子声传来:“杜六小姐,围场使传您入场。”
杜若妗心中一喜,面上不敢展露,问道:“可知是随了哪位大人的组?”
那婢子答:“不知,却是皇上抽的签。”
杜若妗心下大骇,面色有异,应了声望向杜若娉:“大姐姐,不是说皇上不参与行猎吗?”
杜若娉亦是惑然,却无暇顾她,起身而出问向营外婢子:“已快辰时,今年签组为何这么慢?且为何只有一牌?相府只传了六妹妹一人?”
那婢子见杜若娉自营中而出,甚是惶恐:“是,小姐,往年签组先抽签再择入场顺序,今年人员有所调动误了时辰,遂反了过来,又因今年入签女子较多,皇上便命了有意携女子入场的大人们先行决议入场顺序了。”
原来如此,杜若娉挥了挥手,示意婢子退下。
婢子却显得颇为为难:“奴婢还需引领杜六小姐前往,不敢怠慢。”
气氛凝滞一瞬,杜若妗立于其后不敢言语,片刻,杜若娉侧身让开:“六妹妹。”
杜若妗会意:“我先去,届时定候大姐姐一道入场。”
杜若娉甚是满意她这般态度,放其离去,静候下一次传唤。
然直至辰时已过,她尚未等来传唤之人,再出营帐,发现周遭人迹寥寥,已有不少女眷随之入了猎场。
杜若娉心中已有不安,端了端身子,朝场口寻去。
远远便瞧见父亲同皇帝推杯换盏,身旁行酒切壶者不知是宫中哪位嫔妃,总之不曾见过,想来是新欢。
她行近了便闻见:“早闻杜相府中十二金钗,今日一见杜六小姐亦是不同凡响,杜相真是好福气。”
杜相赧然,谁人不知他膝下无子,若是旁人他便呛声回去了,只是眼前之人却是当今皇上,他只得举杯连连应声:“小女初来乍到,不识规矩,叫陛下见笑了。”
“杜爱卿过谦了,朕看她较之朕的几位公主更明事理,听闻杜大小姐未能入场,还言将名额让给杜大小姐,倒是姐妹情深,赤诚可嘉。”
“微臣惶恐,待回府定再行教育。”
杜相一阵汗颜,彼时抽签结果已出,杜六来时已是最后一支签,听闻乃大皇子组,孰知她当即跪下:“陛下,臣女长姐尚不得选入,臣女愿将此次机会献给长姐。”
杜相闻言更是惶恐,立马起身呵斥其女无状,随即跪下请罪。
要知道这让签一事可轻可重,知晓了对方乃大皇子方让签,未免让人觉着杜六小姐乃一庶出竟不愿与大皇子同组,抑或叫人觉得皇家选签竟可换人,未免太过儿戏,无论如何不免有损皇家威严。
所幸老皇帝并未追究其过,杜相却是诚惶诚恐接了一杯又一杯的宫廷御液。
杜若娉走近便听闻这番谈话,内心一阵波澜起伏,陛下之言便是她竟于签筒中被落了下来,且易哥哥的签选恰是六妹妹。
可不是说六妹妹的签是陛下选中的吗?她尚以为今年皇上下场,择签选了六妹妹,心中正暗自庆幸她要陪这个老皇帝前去狩猎,为什么变成了易哥哥?
她随意寻了一位婢子,低声问道:“签组已然择选完毕了?”
婢子答:“是,大人们皆已入场,场口已然关闭了。”
杜若娉面上一青:“不是说杜六小姐乃陛下择出之人吗?”
婢子喏声:“是,签筒之中最后只余两签,今年由大皇子最后择选,陛下便为其择出一支。”
最后两签?那便是说所有入场女眷只她一人未能由签择入。
她愣怔片时,皇帝却是瞧见了她,笑呵呵道:“杜爱卿,你的这位大女儿更是端丽啊。”
杜若娉忙趋前行礼:“杜府嫡女杜若娉见过陛下,见过父亲。”
老皇帝一脸慈笑,抬手道:“免礼免礼,出行在外,不必拘束,届时待众女眷一道食些瓜果暖食,热热身子,朕许久未能于宫外嗅这山川之气了。”
杜若娉心中暗恨,怔忡一瞬应是,无人在意她。
杜相知晓她此行定然不愉,其声亦缓:“若娉,山间寒凉,当添衣保暖呐。”
她知父亲乃警告之意,浅笑应声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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