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伤了脸后,宋青嫆便一直在东宫养伤。
这日听思桐几人谈及长乐殿,道今早德妃身感不适,请了御医去诊脉,竟诊出德妃已有三月身孕。
宋青嫆听后并不觉意外,只心中默默算了算时日,一晃竟过了这许多时日。
她不自觉抚上结痂的右颊,心道该抓紧时间了。
德妃有孕的消息一出,各宫便都去长乐殿道喜。
因尚在太后孝期,沈喜榕也十分低调。
宋青嫆听说了,没有不去贺喜的道理,待晌午换过药,便领着思桐和思桃往长乐殿去。
宋青嫆到长乐殿时,恰逢有两名宫妃结伴来给沈喜榕贺喜,几人便一起坐下说话喝茶。
二人见宋青嫆一直戴着面纱,不免也要关心几句她的伤势。
待听宋青嫆说了以后脸上或可能要留疤,另外两名宫妃看着她不禁感到惋惜和同情。
宋青嫆对此事倒并无甚抱怨之词,反倒关心起沈喜榕。
沈喜榕先前小产伤了身子,月信一直时有时无,加之后来太后崩逝,她忙于协理后宫事物,便也不曾留意自己月信。
近来得了闲,汀兰劝她也该注意自己身子,遂请了御医来诊脉。
原想要好好调整一番,御医却送来意外之喜,她竟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另两名宫妃听完沈喜榕这番话,面上不免露出艳羡的神色。
如今圣上要为太后守孝,恐有几个月不会来后宫,她们想见圣上一面愈发难了。
寒暄过后,两名宫妃便告辞,宋青嫆则多坐了会儿。
沈喜榕命人将她上午挑选的料子拿了来,又唤汀兰拿来篾箩,有些苦恼地说道:“她们送了好些好料子,我想着挑几样好料子亲手缝几个肚兜,你瞧甚么料子好?”
宋青嫆闻言便在一堆料子里认真地挑选起来。
她最终选了两匹天青蓝和藕粉的料子,“这几样绵软,颜色也好看,做贴身衣物最合适不过了。”
沈喜榕挑了挑眉,将她选好的料子拿起来看了看,颔首道:“嗯,看着很好。”说罢便让汀兰将其余的料子暂时先收去库房。
二人在榻上坐了会,不多时又听沈喜榕唉声叹气的。
宋青嫆便问:“阿姊怎还愁容满面,现下难道不该高兴些吗?”
沈喜榕将手上坐了一般的女红丢给她,“我一贯是不通女红,便是我身边的汀兰也是个笨手笨脚的,想要做个肚兜,你瞧这做出来的像甚么样,没得让人笑话呢。”
宋青嫆闻言一笑,“啊?我且瞧瞧。”说罢便捡起她做了一半的肚兜看了看。
她所做之物前不是前,后不像后,如何穿也没个头绪,也不怪沈喜榕急了眼。
她接过沈喜榕手上的针线,像模像样地走了两针,再拿起来看一看,亦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是个手笨的,我身边白蘋和孟夏手倒巧,阿姊若需要,不妨教她们二人来你这儿做些针线。”
“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们两个是巧手。”沈喜榕不由笑起来。
二人这般说定。
晚间宋青嫆回了东宫,便将此事告知白蘋和孟夏。
二人齐齐跪地,只当宋青嫆是不要他们了。
宋青嫆笑道:“哪里是我不要你们,你们不过暂时去长乐殿住些时日,替德妃做些小孩儿用的玩意儿。此番你们若得德妃赏识,往后还怕没有出路吗?”
白蘋道:“奴婢只愿跟随郡主,其余之处哪也不去。”
孟夏也说:“奴婢也是,纵使有再好的出路,奴婢也只愿跟随郡主。”
说罢,二人便都红了眼眶。
宋青嫆原已打算好要恶言相对的,见了她们二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心软了,恶言终究说不出口,打发二人的态度却很决绝,“我已同德妃说好了,你们明日便收拾行搬去长乐殿罢。”
白蘋和孟夏面面相觑,不免伤心起来。
郡主这是……不要她们了吗?
二人正欲哭求,宋巽义大步进了寝殿。
只见白蘋和孟夏在青嫆跟前苦着脸,不由问道:“这是做甚?”
宋青嫆云淡风轻道:“沈阿姊宫中缺两个女红好的宫婢,我便让她们先去长乐殿替沈阿姊做些针线,她们却不愿意。”
宋巽义一贯不理会这些琐事,只因是青嫆的贴身婢女才过问两句。
听她已做了安排,他便不再追问。
他知道青嫆近来对思桐和思桃愈发亲近,如此反倒如了他的意,便对白蘋和孟夏道:“既然郡主已做了安排,你们还有甚么不肯的?”
太子如此说来,二人哪里还敢再有异议,纷纷抹着眼泪出去了。
宋青嫆撇开脸不去看她们。
宋巽义还当她是生二人的气,便道:“她们自幼跟随在你身边,对你一时不舍也是有的。”
宋青嫆出言讥讽,“我怎不知殿下竟能如此体恤下人?”
宋巽义被她这样一呛也不生气,反倒叫了思桐和思桃二人进殿,又仔细嘱咐她们往后要好好侍奉郡主。
二人齐齐应声,这才命她们二人退下。
待她取下面纱,宋巽义见她面颊之上仍有疤痕,蹙眉不悦。
宋青嫆见他如此,愈发将脸往他跟前凑,要他对着这张脸厌恶才好呢。
宋巽义见她有亲近之意,不由心花怒放,遂道:“那蠢货不是说由他给你敷药便不会在脸上留疤?”
宋青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蠢货是陈少言。想起陈少言平日行事,的确有够蠢的。
只是她也不想搭理宋巽义,看他心情甚是愉悦,不觉无趣,取下面纱自顾上榻去歇息。
待熄了灯,宋青嫆察觉有人靠近,接着自己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宋青嫆阖上眼,眼前浮现当日英王妃还在同太后商议择太子妃的场景。
此时太子走了进来,宋青嫆上前取笑道:“阿兄,太后和英王妃正为你选太子妃呢!阿兄,你到底喜欢哪家的娘子呀?”
太子默不作声往太后和英王妃跟前走去。
二人举着画像问他哪家的小娘子合他心意。
太子正翻着画像,忽地抽出一张,“就她罢。”
三人闻言齐齐看去,下一刻太后便抚着胸口气急攻心;英王妃眉头紧锁,亦吓得花容失色。
宋青嫆站在一旁则白着张脸。
太后和英王妃便指着她唾骂,说她不知检点,连自己阿兄也要勾.搭。
“不…不是这样的!”她无声地呐喊着。
“青嫆,青嫆。”宋巽义轻拍了拍她,看她似乎被噩梦缠身,便出声将她唤醒。
宋青嫆睁眼只见重重帷幔,便知自己方才不过做了场梦。
“做噩梦了?”宋巽义问道。
宋青嫆含糊地应了一声。她背过身去,不愿理会他。
“你今日很反常,梦到甚么了?”宋巽义追问道。
宋青嫆蜷着身子,只装听不见。
宋巽义却很执拗,她如今愈发不愿与自己交谈。
宋青嫆被他问的烦了,便说:“阿兄也该成婚了罢,若未来太子妃知晓你我关系,你说,她会容得下我吗?”
宋巽义想告诉除她之外,自己不会娶她人为妃,只是听她这般问来,也想知道青嫆心底是甚么想法,便顺着她的话道:“容得下又如何?容不下又如何?”
宋青嫆怔怔看着他:“若是容不下,宫中使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法子多得是。”
宋巽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觉将她拥得更紧,“不会,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宋青嫆惨然一笑,心中尚存一丝希冀,“阿兄,你放我出宫罢。”
宋巽义只紧紧拥着她,对此并未回应。
宋青嫆知道,惟有她自己才能打破这围困住她的桎梏。
翌日,宋青嫆带着白蘋和孟夏去了长乐殿。
此后每隔三五日宋青嫆便会去长乐殿坐一坐,陪沈喜榕说说话解解闷儿。
只她们在宫中到底无趣。
圣上发觉沈喜榕近来总是恹恹的,便想法子逗她开心,又听她说自有孕后时常惦念母亲和妹妹。
圣上便下旨让华氏和沈喜桦进宫来陪侍。
不过两日,华氏与沈喜桦便进宫了。
母女相见,又是一番动容。
反观沈喜桦却沉稳了许多。
这几个月她看尽了人情冷暖。对她打击最大的莫过于从前议亲的章家在得知她长姐被禁足后便与她退了婚。她也因此被人耻笑。
如今长姐封妃,伯父与阿耶又受到圣上的重用,章家还想重新说回亲事,她却呕得很,如何也不肯再同意。
沈喜榕见四娘沉默许多,一言一行较之从前稳重了许多,便知她定是受了许多委屈才有今日的转变。
不由又十分心疼,忙拉着她坐下:“四娘也长高了许多。”她牵着沈喜桦的手道:“青嫆晚些时候也会过来,你们许久未见,到时好好说说话。”
听她提及宋青嫆,沈喜桦面色这才软和下来,“自她进了宫,便再没出去了,如今太后又去了,不知她可还好?”
沈喜榕唇角翕动,原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母亲神情,便说:“待你见了她便知道了。”
华氏对宋青嫆心中不觉有些愧疚。
他们沈家原是要替三郎聘玉陵郡主为妻,后来靖王妃有意要将家中幼女嫁与三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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