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华指节紧扣书卷骨节泛出青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未能回神。
方才还萦绕殿中的暖香似被骤然冻住连空气都凝了几分沉滞窗外松针坠地的微响此刻竟清晰得刺耳衬得满殿寂静愈发逼人。
她垂眸看向案上摊开的诗卷熟悉的墨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心底却似有惊涛拍岸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那层维持多年的平静假面。
良久她才缓缓抬眼眼底的震动已被悉数压下只唇角强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比寻常低了些许态度也不复方才的疏离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此事怎的突然提起?倒叫人意外……莫非是皇兄的意思?”
宣莨闻言眉梢轻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温和仿佛谈论的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自然是陛下的心意。长公主是陛下的皇妹疼惜备至如今记挂着你的终身大事原也是情理之中。”
好一句情理之中好一句疼惜备至!
恭华只觉心口堵得发慌偏又无从反驳只得深吸两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抬眼看向宣莨目光一寸寸扫过对方的眉眼试图从那温婉的笑意里寻出半分幸灾乐祸的痕迹。
此刻的她早已乱了心神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眼中的“常理”?除了承安殿里贴身伺候的人谁又知晓她心底那见不得光的心思又怎会明白这场“疼惜”对她而言竟是何等煎熬。
“皇兄的疼爱臣妹自然信。”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声音里添了几分晦涩“只是此事来得太急倒叫我半点准备也无。”
宣莨闻言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这话入耳恭华才猛然回过神来——此事若真是皇兄的心意该是内侍传旨或是皇后亲自来说怎会轮得到宣贵妃登门?
她眸色微变指尖一顿随即又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这么说皇兄莫不是将我的婚事全权托付给贵妃娘娘了?”
宣莨闻言轻轻颔首语气坦然得没有半分避讳:“长公主说中了。”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缓声与她解释道:“太后早已闭门礼佛不理后宫诸事;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经不起劳心;皇后娘娘如今怀着龙裔更需静养。这后宫之中有且只有本宫有那空闲能替陛下分这份心为长公主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操劳婚事。”
恭华听得这话只觉心口发闷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意来。
她心里纵有千百个不愿可宣莨的话句句在理当着面竟找不出半分推脱的由头只能暂且应下。
“如此说来倒是要多麻烦贵妃娘娘了。”
这轻飘飘一句“麻烦”在宣莨听来便是认了这桩事也认了由她来管。
她眼底终于漾开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先前那点忐忑也散了大半——方才来时她还忧心
可转念一想再金贵的公主也逃不开婚嫁二字这本就是寻常事。如今见恭华松了口宣莨终是松了口气语气也更显温和:“长公主客气了这原是本宫该做的。”
抛开私交不论她与恭华终究是姑嫂为小姑子操劳婚事本就合情合理。更何况宣莨心底原就乐意接下这桩事——她如今在宫中虽帮着皇后协理六宫可大多是些琐碎的日常真正能让她经手的要紧事寥寥无几。
如今陛下将长公主的婚事这等重要差事交托给她即便她对恭华本人并无太多好感也愿尽心去办。毕竟这不止是为恭华寻一位驸马更是替皇室分担事务是陛下对她的信任与看重。
于她而言能得此重任、为宫中办些实在事远比日日在殿中养花逗鸟、消磨时光要开怀得多。正因如此那日得了陛下允准后她才一刻也没耽搁当即就往承安殿来想先探探这位长公主的口风也好早做打算。
宣莨见恭华松了口便放缓了语气:“既长公主无异议那本宫便先回去整理世家名册待筛选出适龄的才俊再送来与您过目。”
话落又添了句试探“不知长公主心中可有偏好?是偏爱通文墨的翰林学士还是尚武勋贵之家的子弟?不妨说说本宫也能更合您的心意去寻。”
恭华此刻满心都是被推着走的慌乱哪里有半分心思细想驸马模样?
只抬手随意挥了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不必问我贵妃娘娘看着安排便是我没什么要挑的。”
宣莨听了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只点头应了声“好”又略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可刚踏出承安殿的朱红门槛她眉宇间的从容便淡了几分——她素来知晓恭华性子阴沉、主意正怎会在终身大事上这般“省心”?
连半分要求都不提反倒将全权交予旁人这反常的模样倒让她心里莫名悬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宣莨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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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刚消失在殿外,恭华脸上强撑的笑意便瞬间崩裂。
她猛地将案上的诗卷扫落在地,玉瓶倾倒,琼浆泼洒,青瓷碎裂的脆响刺破殿内的死寂。
指尖死死攥着衣襟,指腹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眼底翻涌着滔**火,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灼热。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铺着软垫的榻边,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又闷又疼。
这突如其来的婚事,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骤然将她困在其中。
是她那见不得光的心思被人察觉了?还是这些日子她处心积虑离间陆曜与陈稚鱼,反倒引火烧身?
一股浓烈的阴谋味,顺着呼吸钻入肺腑。
她死死咬着唇,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张张面孔。
宣莨?此事对她有何益处?
皇后?怀着龙裔自顾不暇,怎会分心算计她?
还是皇兄?他素来疼惜自己,又何必如此逼迫?
他们都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用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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