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吊钱的送货小哥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其他人似乎也笑得很开心,唯有骊珠半点笑不出来,恨不得找一碗水把脸沉进去淹死自己。
那掌柜竟然不提醒她!
欺负雒阳来的公主没见过世面是不是!
骊珠脚步踏得震天响地上楼了。
“——不准看!
刚将内室的灯烛点燃,裴照野一手端着灯台,半蹲在箱子前,正欲打开盖子时,一截浅藤紫的裙摆拂过他的脸。
他抬眸,见骊珠回过身,直接坐在那箱子上,一双眼气恼地瞪着他。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擅自打开?
灯烛映亮他笑意疏朗的半张脸,他道:
“人家刚才好像说的是,这箱子给‘沈骊珠的夫君’,你是她夫君吗?
骊珠瞪大眼,足尖轻踢他肩头:
“……我是沈骊珠!我出的钱!
“那也没用。
他轻而易举地攥住她小腿,她的腿太过纤细,几乎被他整个扣在掌中。
昂着头,裴照野自下而上地睨她,浓黑眼珠里侵略意味极强。
“既然是送给‘沈骊珠夫君’的礼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归我。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却紧盯着骊珠。
……仿佛她才是那个他迫不及待想拆的礼物似的。
骊珠被他盯得莫名面红耳赤。
“归你啊,本来就归你的,只是没让你现在打开,都怪那掌柜!早知道就该提醒他,让他偷偷送来的……这都不是我原本的计划。
一盏灯烛,刚好够裴照野看清她时而蹙眉,时而懊恼的小表情。
“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当然先要有冠礼啊,虽然条件不允许请什么主持冠礼的大宾,不过加缁布冠,授以皮弁,这种流程还是要有的,到时候我来替你主冠,赞者就让顾秉安来……最后才是献礼,我还等着看你收到礼物的表情呢。
梦中的那场泛着腥臭的血冠礼,被她描述出来的画面盖过。
骊珠一一细数,他垂眸静听。
“你送什么我都会高兴,因为是你送我的。
骊珠翘起唇角:
“我知道,就算送一盆你眼中的韭菜,你也会说高兴。
想到前世他日日擦拭的那株兰花,骊珠就忍不住想笑。
怎么就能装得那么好呢?
然而笑着笑着,又有些怅然。
要是她早点察觉就好了。
告诉他,就算他认不出韭菜和兰花,就算他一顿饭要吃四碗,是和雒阳城里那些权贵格格不入的泥腿子——
她也还是觉得他天下第一好。
骊珠俯下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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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想让我的夫君更高兴,不可以吗?
窗外有密而细的雪打在庭中竹叶上,夜色静谧,隽永。
邺都下雪了。
一双宽厚炽热的手捧住骊珠的脸,手指绕过她耳后,没入发丝中,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细腻面庞,低低唤她:
“骊珠……
她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节,示意他继续说。
“好像突然有点难受。
骊珠的目光下意识往下瞥去。
裴照野失笑,拉着她的手往心口处贴。
“是这里。
骊珠不解:“这里怎么会难受?
“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
“是不是受凉生病了?骊珠认真分析,“我就说你穿得太少了!再不怕冷也不能穿这么少啊。
“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没生过病。
裴照野自己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一句天底下最好听的情话,为什么落在他的耳中,心头却泛起一种后知后觉的痛楚。
好像既没想过她会用这样甜蜜的声音叫他夫君。
也没想过,会有人如此认真的为他筹备生辰,不求任何利益,只是为了让他更高兴一点。
他认知的世间不是这样,这个世间好像不该这样对他。
骊珠不明白方才还能一个人轻松抬起大箱子,怎么现在突然就说自己心口不舒服?
但骊珠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于是箱子也不让他搬了,就放在他的房间,只嘱咐他不要打开。
还出去唤女婢,让她们催一催驿站老板,快些送洗漱的热水上来。
“……你把你的笔墨拿过来做什么?
她一边将空白的木牍摆好,一边道:
“你不是不舒服吗?今晚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啊……不过这几日住在邺都,我正好要写封信寄出去。
“寄给你父皇?
“嗯。
骊珠挽起衣袖研墨,还没磨几下,就被裴照野顺手接了过去。
他现在研墨熟练,加多少水,磨到什么样才叫合适,已完全不需要骊珠嘱咐,闭着眼都能磨好。
“我还从没问过你,你出门至今,你父皇就没催过你回去?
她托着腮笑吟吟看他研墨:
“催过啊,在伊陵的时候就催,只是他催他的,听不听是我的事,我回信给他说,只要他不炼丹,不大兴土木造什么登仙台,我就回去,他一次都没正面回复我,我也就跟他一样装瞎了。
从伊陵到绛州,明昭帝给她寄过五次信。
每一次来信都洋洋洒洒写了三四张帛,要紧话也就七八句。
之前伊陵百官辞官时嘱咐她要谨慎处理。
绛州饥荒时提醒她,绛州官员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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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不上。
还有在宛郡,让她不要参与红叶寨与覃戎之间的矛盾,要打就任由他们打之类的。
除此以外,内容翻来覆去,都像是一只老乌龟在谆谆教导小乌龟:
凡事三思,保命要紧,实在不行,尽快回家。
骊珠觉得这些统统都是废话。
所以她写信,只写要紧的内容,总的来说就是:
帛书价贵,废话少说,别吃丹药,有钱给钱。
裴照野在旁边看着她写完家书,挑眉道:
“……你不让我骂狗皇帝,我看你跟你爹说话也没客气多少。
骊珠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我答应过你,要让他做明君,我这是在规劝君王!
女婢叩门,送来热水,裴照野起身接过,拧了拧帕子替她擦脸。
“对,好好规劝,让他多培养培养你,别指望你那个蠢弟弟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
被揉得脸颊红红的骊珠嘟囔了一句。
“张嘴。
骊珠乖乖张嘴,任由他给她刷牙。
裴照野:“还有,把今日首饰铺里听到的那些话也写进去,让你爹收拾覃敬给你出气。
骊珠含着一口水,摇摇头。
她吐了盐水,裴照野给她擦嘴,骊珠有些出神道:
“父皇与尚书令利益相连,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重责他,顶多也就是说他几句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得罪尚书令,至于薛道蓉……
前世,薛家**失败,得了个夷三族的下场。
想到前世这个女人得知消息后,抓着覃敬嚎啕大哭,涕泗横流的模样,骊珠心绪有点复杂。
她道:“算了。
“为什么算了?
“算了就是算了,因为我好欺负呀。
骊珠撂下笔往榻上躺,有人替她脱了鞋,捉着她的脚往温度刚好的热水里放。
骊珠突然坐起来。
“不对呀,不是说我照顾你吗?
裴照野头也不抬,唇畔噙着笑,配合地恍然道:
“对啊,不是说公主照顾我吗?
他轻轻地捏着她的脚,热水熨帖得让人昏昏欲睡。
骊珠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生病的迹象,抱着枕头美滋滋地往后躺。
“谁让你这么熟练……下次,下次一定!
伺候完公主,裴照野洗漱后又替她收拾了一下笔墨,这才在她身边躺下。
骊珠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两人侧着身,面对着面:
“明日初一,我想去邺都的月旦评,后日给你过生辰,三日后我们再回雁山如何?
“你去那个月旦评做什么?
“赚钱呀。
骊珠眨眨眼: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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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告诉你?我去年就央着太傅,将我的笔墨送去月旦评上给谢氏子侄点评,颇得了些名气……不过不是以清河公主的名义,而是拟了一个河东钟离氏的假身份。
河东钟离氏在前朝还算一方大族。
不过到了本朝,朝代更迭,战乱频频,族人早就四散各地谋生,如今只剩下一些清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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