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呼吸声绵长,裴照野这一晚的梦却不平静。
他先是梦到了自己在山坡上游猎,却不猎鹿、麝、獐之类的猎物,只策马追逐在一群羊后面,要杀来做羊肠衣。
但很快,山坡荒原变幻成了林间官道。
马蹄踏着泥尘,街上人潮拥挤,他穿过雒阳城的春草,下马,见一队婚嫁仪仗浩浩荡荡穿过长街。
他问前来接应他的人:
“这么大的阵势,什么人出嫁?”
那人道:“自然是陛下最为宠爱的清河公主,听闻公主敏而好学,性情温和,更有玉软花柔之貌,南雍女子,无人出其右……”
众人望着步撵轻纱后的公主,裴照野望着高头大马上的年轻驸马。
潇潇君子,如圭如璋。
纵然平日在家族重担,父亲约束之下,装做一副早熟老成的模样,此刻却显出少年意气。
婚服鲜红,公主为妻,王孙公子风流当如是。
“胤之兄不必羡艳,”身旁人拍了怕他,“你万中挑一,举孝廉入雒阳,三日后殿试表现得好,亦可直入青云。”
他道:“若要比肩覃氏嫡长公子,当如何?”
那人笑:“跟他比?至少也得列九卿,不,他升得定然比你更快,要想跟他和他背后的覃氏比肩,起码……也得位列三公!”
他点点头,擦肩而过时,赤色纱幔被风吹动,他朝影影绰绰的倩影掠去一眼。
他道:“那便位列三公。”
他说得轻描淡写,引来身旁人善意轻笑。
裴照野在身临其境的梦中,每一步都走得满腔杀意翻涌。
覃——珣——
他要杀了他!
他一定要杀了他!!!
这到底是梦中的自己还是现世的自己所想,裴照野分不清。
他猜到骊珠或许与覃珣成过婚,但骊珠对覃珣并无什么情意,不过是时势所迫的**婚姻而已。
但却不该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他岂能心平气和地看着骊珠嫁给旁人?
梦中画面还在延伸。
他看着自己入雒阳,三日后,入宫城,穿过长长宫道。
却没有见到那位明昭帝,来考察新进儒生的是丞相薛允和尚书令覃敬。
待考察结束后,覃敬让人在宫城外叫住他。
“裴从禄的儿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你家世不显,又无良师,学识平平,为官之路是会艰难些,若有难处,可来寻我,切莫学你父亲行事,在雒阳惹些祸端,明白吗?”
……覃敬没有认出他来。
他做出一副欣喜难抑的模样,恭敬道谢,却在转身时眼底流露讥讽笑意。
父欲杀子,此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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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父亲眼前他却认不出。
他往前走身后的马车飘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按规矩公主入府三日就要带着驸马一道搬进公主府可薛夫人咬**不准公子搬正在府内闹呢老爷快回去劝劝吧!”
他站在驰道一旁看着马车渐远宫道渐渐坍塌成黑暗。
裴照野霍然睁开眼。
他喘着粗气掌心抚着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这里到底是雒阳还是别的地方。
几声鸟叫天蒙蒙亮帐外有伙夫架锅生火。
……这是宛郡郊外。
“什么时辰了呀……”
枕边响起一个睡意正浓的嗓音。
裴照野转过头。
暖意融融的被衾间娇靥如白芍凝露清新又慵懒。
骊珠虽醒得早但冬日总会有些赖床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因此也没有看到此刻她头顶那双眼仿佛猛兽随时都会扑上来吞吃享用他的猎物。
她只听到裴照野状似温和的声音。
“卯时四刻昨日定的辰时三刻起身公主还可以再睡会儿。”
骊珠哼哼唧唧以做回应。
梦中所见还残留在她脑海中。
也不知怎么今晚她忽然梦到了前世刚与覃珣成婚时的事。
梦见覃珣的母亲薛夫人不准覃珣去公主府让她成婚三日就成了雒阳城内的笑话。
薛夫人的为难不只这一件。
明昭帝死后覃敬忙于政事无暇管她她更是变本加厉。
骊珠原本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些事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梦见。
更可怕的是——
她好像
困意袭来正打算继续睡时忽而听到锦被摩擦声
一并钻入地还有濡湿潮热的舌。
这下困意全没了骊珠立刻睁开眼慌忙要撑着身子往后退。
被衾下的那双手轻而易举地将她跩回来。
“……裴照野!你做什么!”
骊珠掀开被子瞧见的画面令她腾地一下从头到尾地烧了起来。
裴照野缓缓抬头。
他没有笑眉眼沉着一股郁色更显英俊锐意也令他看上去进攻性更强。
他舔了舔泛着水光的唇。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做侍奉公主的事。”
“……谁要你侍奉了!”骊珠踢他的肩。
然而刚踢一脚就被他轻易攥住放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骊珠眼里顿时泛起泪花:“好痛!”
痛?
裴照野心说这算什么痛还没有他在梦中见到她嫁给覃珣时万分之一的感受受着吧。
然而覃敬马车里的对话浮现。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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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野又盯着她,忍不住想。
覃家之势,与日俱增,明昭帝在时这些人尚有忌惮,倘若皇帝易主,上有恨她入骨的少帝太后,下有薛夫人这个一心霸占儿子的婆母。
她身为覃家妇,该如何自处?
怨怪化作了怜惜。
一连串细密柔软的吻落在被咬过的地方,抚平了些微的痛。
骊珠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咬她,又突然亲她,但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爱意,心柔软了下来。
“……你……你别舔了……骊珠很想抽回脚,他却不允。
“公主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
“是吗?他一手托着骊珠的脚踝,另一手抽出,翻过手来细细端详一线银丝,“我怎么觉得,公主还挺喜欢的?
在骊珠的羞愤注视下,他起身抓起榻边水壶,漱了漱口,又钻回了被衾内。
水深而火热。
骊珠呆呆望着帐顶,目光涣散,气息凌乱,脑子一片空白。
“公主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好胜心强,这种事上亦是不甘落后。
骊珠湿漉漉的眼朝他舌上瞥去。
想到方才那种能让她活来死去的滋味,骊珠侧过身团成一团,呜咽道:
“……下次,可不可以不要戴着这个?
舌尖银环抵了抵腮。
为什么不?
她刚才明明都难耐得要咬手背才能止住声音了。
但听到还允许他有下次,裴照野决定见好就收,笑吟吟嗯了声,便将软得快要融化的骊珠拥进怀里。
如此又浅眠了一刻,帐外的动静越来越杂。
玄英算着时间,今日就要拔营出发,差不多该去叫公主起身。
她站在门外,等骊珠唤她,方才入内,然后就见到了穿着一身寝衣,在衣架子前穿衣服的裴照野。
他扫了一眼玄英和身后女婢们的洗漱用具,他道:
“你们侍奉公主就行,不必管我,我自回帐梳洗。
“玄英姐姐!女婢们慌忙扶住了腿软的女官。
一阵混乱之后。
女婢们退下,帐内只剩骊珠和玄英二人,玄英连长君都没放进来。
“……公主应当提前跟我说一声,今日真是吓到我了。
骊珠坐在镜子前,由着玄英给她梳头,脸颊还有些燥热。
她透过镜子端详玄英的神色。
“你生气了吗?玄英,他对我很好,这世间,我与谁在一起,都不会比跟他在一起更快乐了。
“若是以前,我定会将此事禀告陛下,请求陛下狠狠责罚这个登徒子——
玄英这句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她是先皇后宓姜的女官,少年时看着骊珠出生,长大,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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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长成如今的娉婷少女。
她在心底将骊珠视为妹妹也视为女儿。
突然见到她尚未成婚便与男子同榻共枕冲击不可谓不大。
“但是公主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何行事相信公主自有判断。”
玄英这么说倒让骊珠有些意外。
“我怎么不一样了?”
玄英微笑:
“公主从前虽然身份尊贵但仍然是女子养面首会被世人非议驸马纳妾却被礼法允许。而现在军国大事俱在公主肩上寻常的礼法、贞洁……那些算什么?自然不在公主考量之中。”
她给骊珠颈间挂上一串沉甸甸的组玉佩。
玄英看着镜中面容突然想到了先皇后宓姜。
当世不会有任何美人能比得上宓姜之美。
她在时独霸帝王宠爱她走后明昭帝空置后宫不再选秀更不召幸其他妃嫔。
可如此盛宠宓姜最后仍然病故明昭帝也仍然不得不娶覃皇后。
有此前车之鉴玄英的心态大不一样。
玄英垂下眼眸:
“莫说裴将军一人真要是时局艰难需要其他支持公主大可以一边稳住裴将军一边与其他才俊周旋……”
“玄英以前覃珣想牵我的手你都要在旁斥责于礼不合的!”
迎上骊珠大为震撼的目光玄英微笑道:
“公主过得幸福才是最大的礼。”
-
天光大亮红叶寨众人在营地用过早膳后兵分两路。
经过几日思量有三成山匪决定返回红叶寨。
裴照野让仇二率领他们返程再回去告知据守寨中的弟兄要是他们愿意从戎亦可离寨前往雁山。
至于余下的弟兄们……
“这几日营中流言纷纷出发之前我丑话说在前头。”
裴照野站在营中一木台上声音刚好能叫台下众人听见。
“今日启程红叶寨就不再是流寇匪贼而是清河公主亲自设立的红叶军诸位都是军籍在身的军士战事以外**者死伤人者刑**者以赃定罪谨遵军法
众人一阵低声议论。
有人疑惑询问:“山主……哦不对将军那咱们效忠的到底是公主还是宫里的皇帝啊?”
他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众人瞩目之下裴照野看了眼公主营帐的方向道:
“这种蠢问题也拿出来问你昏了头吗?清河公主是陛下独女没有陛下应允公主岂敢擅自行事?”
“公主是离我们最近的朝廷今后平定内乱外攘蛮夷效忠公主就是效忠朝廷。”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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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恍然。
顾秉安站在第一排,与裴照野对视一眼后,高声呼道:
“将军英明神武!公主千秋无期!”
众人齐颂:
“将军英明神武!公主千秋无期!”
公主营帐内,骊珠手中饱沾浓墨的笔也落下最后一划。
硕大的赤色绸缎上,题着一个笔力遒劲的“裴”字。
为了写这个字,骊珠还拿树枝在地上练了好一会儿,才郑重落笔,写完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今后,这就是红叶军的军中帅旗了。
寒风呼啸,旗帜招展。
覃戎和郭夫人站在城楼上,看着红叶军浩浩荡荡,拔营往绛州方向而去。
想到当日与裴照野交战时的惊险,覃戎心有戚戚。
这行人一去,要是运气不好,绛州的那些反贼自会让他们有去无回,要是运气好……
恐怕与纵虎归山无异。
覃戎这头心情沉重,骊珠的马车内却气氛轻松。
一入绛州地界,她便派人去驿站取来了这几日伊陵送来的信件。
他们行路这几日路途不定,积攒了不少伊陵那边的消息,信件堆了满满一箱子。
骊珠兴致勃勃地逐一翻看。
马车里坐着太憋屈,裴照野大多数时间都在骑马,只偶尔想找骊珠说话才回车内。
晚上用膳时,队伍停下来。
裴照野掀帘一瞧,才发现她又看了一下午,看得聚精会神,精神抖擞,忍不住道: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看了一上午还这么来劲,你可真是天生的……”
“天生的什么?”
骊珠抬起头来。
裴照野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只问:
“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方才在外面瞧见一片梅林,想叫你瞧瞧,你都不搭理人。”
骊珠露出歉然之色:
“对不起嘛,我没听见……我刚刚在看林章写的公文,说涌入伊陵郡内的流民越来越少了,留下来的流民,他们打听了一番,其中有许多手艺人,打算等开春,郡内财政缓一缓,就拨一笔钱贷给他们做生意,正好将绛州的工艺带到伊陵……”
这个说下去就复杂了,骊珠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道:
“还有,雒阳的正式诏令下来了,赵维真及其党羽,还有裴家兄弟,今日午时三刻斩首。”
话音落下,裴照野睫羽颤了一下。
“是吗?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骊珠见他面色平静地拿起舆图,没有丝毫异色。
他一贯将心事藏得很深,骊珠也不想追问太多,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是不是快到了?”
骊珠记得,前世的裴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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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假借及冠礼的名义,将裴照野叫回裴家,又利用丹朱生事,红叶寨就在他生辰第二日覆灭。
梦中漫天大雪,应该是在深冬。
裴照野瞥她一眼:“你要给我过生辰?
骊珠笑得很甜:“男子二十岁及冠,是大日子,我当然要替你庆祝啊。
前世骊珠也给他过了三次生辰,每次都很用心。
可惜那都是裴绍的生辰,不是他的。
这次最好办得热闹喜庆一点,洗去前世那些晦气。
裴照野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压上来猛亲了她一下,发间的流苏被他亲得乱颤。
骊珠晕头转向之际,他又很快坐直。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淡淡道:
“生辰就在十日后,你想怎么替我庆祝都好,忙不过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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