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
谁敢在距离宛郡不过百里的一线谷设伏!
此刻天色将亮未亮,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这一遭惊变
看着四周滚木礌石并下,覃戎心中暗自咬牙懊恼。
这些士兵小卒还能再招,但饥荒将近,粮草比金子还珍贵绝不能放弃一石。
“此地难以回击,全速离开!给我守住队尾,谁敢临阵脱逃,格杀勿论!”
覃戎当机立断,派一名参军直奔后方压阵,自己则率前锋先行脱身。
只要能出谷,他便能回城调集城内守军,**围剿即便这些贼人抢了粮也难以脱身。
“驾!”
一队数百人策马狂奔,眼看着谷口就在前方前锋却忽而嗅到空气中漂浮着一阵不妙的气味。
“……火油是火油!”
覃戎霎时毛骨悚然。
他在疾驰中猛地朝山谷险峻处望去,目眦欲裂:
“竖子歹毒!”
天光熹微处,两派乌压压人影伫立。
其中为首三人一人衣袂飘然文士风流另一人红衣挽重弓箭头火光烈烈弓弦拉满如弦月。
而中间那人,虎背蜂腰巍巍高山般立在山巅处额间赤红色的抹额在疾风中张狂飞扬。
他手中空无一物却缓缓抬臂做挽弓引箭的姿态。
下颌微抬睥睨而望刀裁般的墨发后那双乌瞳幽深不见底。
薄唇弯起一个冷淡弧度。
“啪!”
虚空勾弦的五指松开身旁火箭顷刻飞驰而下。
大火舔地而起昏晓交接的山谷口瞬间竖起一道火墙拦住了覃戎等人的去路!
“啊啊啊啊——!”
“往回!快往后退!!”
山谷峡深只有进退两条道火势一起便是顷刻之间打头阵的数百军士霎时身陷火海无路可退。
烈火烧身的哀鸣伴着焦臭的飞灰盘旋着在山谷间回荡。
裴照野立在山巅无声注视着自己的杀孽。
“他们已经阵脚大乱了赶在火势烧过来之前顾秉安丹朱你们带着所有人去劫粮。”
丹朱干脆应声。
顾秉安却没动眉头紧锁:
“山主要去何处?”
“你没看到吗?”裴照野垂眸道“乌桓的马驹的确非同一般这样的大火都能跨过去。”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
果然覃戎还有余下几个将领身骑乌桓马正贴着火势最小的岩壁试探一番后径直从火焰上跨了过去。
“山主不可。”
顾秉安遥指北边神情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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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火,很可能会引起城内注意,大营离此地不远,如果他们派兵支援,绝非我们能抵挡……”
“我知道。”
裴照野转身往山下走。
“所以我一个人去。”
顾秉安缓缓睁大眼,一时被他这话震得哑口无言。
“山主!覃戎溃败而逃,我们已获大胜,见好就收,穷寇莫追啊山主……”
仇二也追在身后劝:
“二当家说得有理,纵然覃戎暗通葭草渠,害寨子折损了不少弟兄,但也没有伤筋动骨,不如以后慢慢谋划,山主何必急于求成?”
裴照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然而他下山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血液在沸腾,无处宣泄的恨意在体内冲撞。
那种绝望、愤怒、想要摧毁一切的杀意,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体会。
覃戎镇守宛郡要地,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将军,却几度击退骚扰边陲的乌桓军,也曾领兵十万之众。
天下动荡,覃戎随时都会被明昭帝重用,他能杀覃戎的机会并不多。
他不能放过。
他要以血还血。
“这是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劝,粮草得手后,以清河公主之名,十五万运往绛州,另十五万留待我的命令,若我没能回来——由丹朱继任我的位置。”
“山主——!!”
抛下身后一众声音,裴照野跨马而上,朝着覃戎逃亡的方向追去。
却说覃戎一行十数人,好不容易从火海中逃出生天,正往宛郡境内的涿城全速狂奔。
还未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身后密林中便响起另一道马蹄声。
“……有人追来了!”副将大喊。
众将惊惶,覃戎却凝神细听,回首注视。
“只有一人,不足为惧,曹胜,你去断后!”
“是!”
名叫曹胜的副将领命调转马头,踢枪朝追击而来的身影奔去。
离得近了,方才发觉竟然是个极其年轻的男子。
样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然而身姿却雄姿英发,锐气逼人,衣袍下的臂肌鼓胀,仿佛积蓄着千钧之力。
曹胜也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此刻不知为何却莫名心生惧意。
然军令在身,不可退避,他咬牙大喝一声,横刀迎上。
呲——
血液喷溅如泉,霎时浇了裴照野一身。
那个一击相击便被横贯马下的军士,没有分去裴照野的半分目光,他双目如鹰隼,摄住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一个翻身,裴照野已落在了曹胜的马背上。
“将军!曹胜被斩!将军,来者不善!”
曹胜乃他麾下强将,覃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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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匹瘦弱原本一直迟迟追不上他们现在换了马顷刻便以极其骇人的压迫感逐渐逼近。
……是谁?
到底是谁?
覃戎心底已经有一个答案逐渐浮现他勒马掉头。
“杀!”
刀兵相接寒光纷飞。
覃戎定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那个被十一人包围的身影心中简直恨到了极点。
这片林子离涿城只有数十里只差一点他便可脱身。
此人却阴魂不散。
简直像恶鬼缠身一般。
“裴照野——”
他从齿中挤出这三个字。
“你就是裴照野是吗?”
那双浓黑眼珠平静地朝他望过来。
像。
真是太像了。
覃戎看到他那双眼睛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祖父。
男子样貌大多随母此**约也是如此
然而那双杀意冷冽的眼睛却与覃戎的祖父覃珣的曾祖覃逐云极为相像。
如今提起覃逐云仍然是大雍人人皆知的名将。
他替大雍开疆扩土骑驰沙漠驱逐戎狄覃家至今受着他的荫蔽。
就连覃戎在军中素有威望也多少有他这份血脉的缘故。
人人都说他肖似其祖但覃戎今日得见此人才知他们覃家的血脉不在他身竟然尽数传承到了此人身上。
一个混有乌桓血脉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
覃戎看着在十一人合围之下仍不显左支右绌甚至能沉稳迎战退敌的男子心中生出一种命运荒谬之感。
“——都让开!”
覃戎高喝一声握紧手中**冲杀而去。
**相击的一刹那裴照野便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力震得他虎口剧痛腕骨有一瞬的麻木。
“你是来找我复仇的是吧?”
覃戎狞笑了一下额头迸起青筋双目淬火般摄人:
“黄口小儿**都没长齐也敢在你祖宗面前自称爷爷!今日就替你老子教训你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两马交错而过下腰避开的裴照野腰腹收紧立刻起身拨马悍然杀回。
枪头火星四射砸出阵阵锵声。
围观这一幕的众将也是久经沙场击退过乌桓人也与如今雄踞北地的那位逆王交过手此刻却如木雕泥塑般呆在原地。
这少年人……竟然能与他们将军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旁观者已是心下骇然此刻正交手的覃戎更是惊心动魄。
他本料想这竖子年轻气盛孤身追来必定心浮气躁言语一激便易露破绽。
岂料他不仅没有失了方寸反而愈战愈勇且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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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疲态。
反而是覃戎如今年岁渐长又身处高位已久起初还有势不可挡的勇武但时间拉得越长他的体力耗得越快。
裴照野目光如炬抓住他一瞬的疲态提□□入他心口。
覃戎霎时有肝胆俱碎之感。
裴照野蹙了蹙眉。
这一枪没能刺穿!
心口的护心镜替覃戎挡下了这一枪覃戎借势翻身下马滚地数丈与裴照野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在旁的众将**上来与之缠斗。
裴照野怒极:“覃氏鼠辈!竟不敢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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