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的公交车上,总共只坐了四个人。
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个背着腰包的女售票员,中排一侧靠窗的位置坐了个六十几岁的大妈,后排的座位上则坐了个前胸背着个巨大的黑色书包,手里还抱着个机械键盘的年轻小伙。
大妈的脚边放着装满菜的菜篮子,显然刚从超市回来。
年轻小伙戴着黑框眼镜,脸上青春痘横行,全是痘印痘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还在外游荡,显然是位自由职业者。
司机叼着一根劣质的香烟,吞云吐雾的,面容烦躁,显然突然恶劣的天气让他心情不佳。
故意将远光灯明晃晃地开着,在看到司白二人时,没好气地抱怨道:
“这种雾蒙蒙的下雪天,也不站在站台上等车,突然窜出来招手,也不怕我夜里看不清,刹不住车给他们撞飞了去!”
右脚虚虚地搭在刹车踏板上,显然并不打算停车。
女售票员往司机瞧的方向看去,于心不忍道:“都末班车了,这偏僻的地方也没处叫的士,就载他们一程吧,怪可怜的一对父女。”
司机倒也只是随口抱怨,掐灭了烟屁股后,就将公交车停在了司白二人的面前。
一大早远赴打折促销的超市买菜的大妈,精神矍铄,坐车无聊之际,将司机与售票员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疑惑道:
“师傅,这还白天呢,只是天黑了点,咋就末班车了?”
司机打开了前车门,并没有回答。
女售票员回头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说道:“雪怪大的,城运中心下发了指挥,怕雪地湿滑轮胎打滑,不再发车了,440路这班车是今天的末班车了。”
而后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大妈无比庆幸:“这样啊,幸好我早点出超市坐上了,回我家可只你们这一条的公交比较近,其余的公交都得七绕八绕的,把人绕晕了去。要打车的话,就京都这堵车情况,没个一百怕解决不了哦!”
刚笑着说完,大妈就察觉出了自己话里的漏洞:“不对啊,大妹子,我坐的不是221路吗?怎么成了440路了?你是不是口误说错了啊?”
不知为何,说完这话,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摸了摸窗户缝,也没漏风啊。
女售票员仿佛没听见般,没有回答,大妈紧张地追问道:“我上错车了吗?这居然不是221路吗?”
大妈扒着窗户往外看去,整个人如遭雷劈:
“我就说外头的路怎么这么陌生,还以为大雪天瞧错眼了呢!师傅啊,你好人有好报,给我在221路公交能停的站牌处停一停呗。”
司机与女售票员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依旧没人回答大妈的话。
人在屋檐下,平常战斗力顶级的大妈怕被半路丢下,也不敢由着性子当场开骂,于是转而求助后排的另一名乘客:“小伙子,你坐的是哪一班车啊?”
年轻小伙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听到大妈的大嗓门后,吓得一哆嗦,甚至没敢抬头看她一眼,就把脑袋埋到了大黑书包的后面。
“一车的神经病!”大妈气得小声嘀咕了句。
靠人不如靠己,决定在下个公交站点看看情况,如果碰巧是自己熟悉的地段就下车,如果不碰巧就再多坐几站试试。
反正已经坐错班车了,再差不过被送到终点站,再转车回去了。
就是这糟糕的天气,真是让人火大啊!
好巧不巧的,刚如此想完,一阵夹着雪花的妖风,就从车门处卷了进来。
司白抱着宁乐,踩着妖风上了车,找了个无人的侧排座位落座。
司机与女售票员齐齐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目视着前方,准备重新上路了。
大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用力搓了搓双臂,抱怨道:“哟呵,师傅你快把车门关上,真是冻死个人嘞。”
却一转头,看见妖风将司机与女售票员的裤脚吹起——鞋子上方的脚腕竟是缺失的,裤子空空荡荡地飘了两下,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脚!
刚准备将怒气撒到刚上车的年轻人身上,指责他们年纪轻轻还光明正大逃票的大妈,冷汗顿时爬满了全身。
车门关闭时发出的声响,更是让她虎躯一震。
仔细一想想,整辆车都不很诡异啊!
这年头公交都是刷卡投币,上世纪九零年代结束的售票模式,咋今儿个会出现在这?!
而且新上车的乘客也很不对劲啊!
一个道士咋还抱了个小孩?小孩一动不动的跟死了一样,该不会是被喂药了,碰上人贩子了吧?!
夭寿了,这到底是进鬼窝了还是进贼窝了啊?!
大妈绝望的在心里哀嚎着,差点想打开车窗半路跳车了,好在活了半辈子的理智战胜了冲动。
等到接近下一个站点时,也不管周围环境熟悉与否了,提起菜篮子就准备冲下车。
因为紧张而眼神飘忽,意外瞥到后排的年轻小伙时,又于心不忍。
于是假装掉了东西,凑年轻小伙那块座位找,“意外”又碰落了几颗鸡蛋后,拉着年轻小伙就骂道:
“你这个小伙子故意碰我鸡蛋干嘛?想报复社会嘛欺负我老人家?还故意不理人啊?你这不屑的表情给谁看的?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坐在里排,身子使劲往里缩的年轻小伙,在只坐了半个座位,还没躲过碰瓷后,脸色苍白地忙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准备赔钱。
却被大妈一把抓住手臂,往后车门处拉:
“现在想赔钱迟了!赶紧的跟我去趟派出所,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社会还没出就狂妄得很呐!”
年轻小伙被拉得脚不点地,头脑一片空白的还在准备付款,就已经被拉下了公交车。
目送着440路公交车远去,绷着一根弦的大妈立刻松了一大口气。
年轻小伙一只手抱着大黑书包跟机械键盘,一只手被大妈拉着,油脸上的黑框眼镜滑到鼻梁中间的位置,都没办法抬一抬,他结巴道:
“我……我给你赔钱,赔……赔多少,多少钱都行,可以不要去……不要去派出所行吗?”
大妈将他的手给抓得更紧了:“还去啥派出所啊?我是故意拉你下来的,小伙子,我可救了你一命呐!”
年轻小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任凭大妈抓着,一点不敢挣扎。
“这里也不知道是啥鬼地方,我瞅瞅。”大妈观看公交站牌也得拉着年轻小伙壮胆,“运气好哦,912路有经过我家,就是得绕点路,小伙子,你呢?你家在哪?”
激动地拍了拍年轻小伙的肩膀。
脆皮年轻小伙的肩膀猛得下弯了几公分:“我……我……我……”
大妈凝神听了几秒,不耐烦地打断道:“算了,你别说话了,听你说话怪费劲的。你就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社恐人吧?就那啥哎还是爱人的。大妈也上网,是知道的。”
表示了理解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就刚才,那抱着小孩的道士上车时,不是起了一阵风吗?风把男司机跟女售票员的裤脚给吹起来了,我眼精,一眼看到了,他们两个都没有脚!鬼整天飘飘忽忽的,可不就是没有脚吗?
把我吓得够呛哟,那个道士看着也不像个好人,我本来想自己下车的,后来看你这孩子老实巴交的,待那上面肯定没命活了,这才冒险拉了你一把的!”
闻言,年轻小伙的面色由白转红,主动抽回了手,用仅能活动的这只手,扶了扶黑框眼镜,幽幽地问道:“你说的是九五年震惊京都的440路公交车灵异事件吗……”
据传,1995年11月14日,京都的440路公交末班车照例从颐和园出发,由于时间晚,位置偏,加之下了大雪气温低,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
行至某两个站点中间的位置时,路上有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招手。
司机好心放他们上车,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两名穿着清朝官服的人,合作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三人解释说是附近拍戏的,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司机与售票员便未多想。
吹起的风将三人宽大的衣服下摆吹起了些,其中一名老太太乘客发现了他们并没有脚,于是污蔑另一名年轻乘客偷了她的钱,拽他下车进派出所报案了。
在警局将事情经过描述清楚后,警方并不相信。
结果第二天,440路公交车真的失踪了。
警方在距离老太太描述的事发地点一百多公里外的密云水库附近,搜寻到了车身锈迹斑斑,仿佛报废了几十年的失踪公交车。
司机、售票员以及仅剩的一名乘客全部死亡,诡异的是,三具尸身全部腐烂严重,完全不像是死亡二十四小时内的尸体。
油箱中,不见汽油,反而灌满了腥臭的血水……
……
鬼公交上,车载午夜电台正重播着440路公交车惨案。
女售票员时不时转头看向车上唯二的两人,无声地咧嘴笑着,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笑容很是诡异。
公交车没有往水泥铺就的宽敞公路上开,而是频频挤进了荒野与草丛,周围景象变换了一遭又一遭,却是许久未曾开到设有站台的地方了。
明明车门与车窗都关紧了,被拉开与未被拉开的蓝色车窗帘,全在无风自动着。
车外风雪大作,声音却半点传不进车内。
司机与女售票员,不管做何小动作,都未发出过丁点声音。
车内只有午夜电台主播绘声绘色的恐怖语调,以及宁乐偶尔发出的吧唧嘴的梦呓。
司白认真地将鬼故事听完,在下一则鬼故事开场时,一语道出了真相:
“实际情况是,末班车载上来的是三个穿着正常服装的男子。其中两名男子合伙架着一名死亡多时的人。死者死后被灌了酒水,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是醉晕了过去。
同车的一名老太太发现了端倪,制造矛盾拽了一名乘客一起下车。第二天,公交车在山地坠毁,两名男人不翼而飞,只发现司机、售票员、以及早已死透的男人尸体。
后经警方调查证实,是为两名凶手将谋杀案伪装成意外事故。谋杀案被以讹传讹成灵异事件,连出事的449路公交都被错传成440路。”
在这之后,449路公交改名,连440这串不吉利的数字都不再被沿用。
司白冷漠地看着车头的两只鬼:“死后不下幽冥,逗留人间开鬼车吓唬人,你们可知其罪?”
女售票员尖叫道:“我们没罪!”
一直静静地开着鬼公交的司机,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转头怒视着他:
“我们有什么罪?有罪的是那两个杀人的混蛋!我们两个努力工作,好端端地却被害得妻离子散,与家人阴阳相隔!
我们只是想要找到那两个混蛋,亲手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骨,喝他们的血罢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们没害过一个无辜人,我们又有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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