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谨拼命挣扎,很快甩脱束缚后退,匆忙抹了把眼皮上的水环顾四周。
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弯腰咳两声,忍着鼻腔和气管的火辣辣刺痛走回池边关上水龙头,手按在冰凉陶瓷上支撑发抖的身体。
溅了片深色水渍的衣领紧紧黏住脖颈,湿寒一阵阵往皮肤里钻。
章致谨扯下眼镜匆忙洗了把脸,盯住镜子中面无表情的自己,用力搓搓双颊和嘴唇,有了点血色后模样才不那么像冤死水鬼。
孟堂知道他怕水?怎么发现的?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故意在考前搞这一出影响他心态,怎么会有人想得出这么多恶毒的伎俩?
那就如他所愿,让他多高兴高兴,越顺利越好,得意了才会露出狐狸尾巴。
章致谨从口袋取出纸巾,只擦了脸和眼镜,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回考场。
第一科考完后,他被蹲守停车棚的卓煜熠逮住。
“你早上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不可能大冬天冷水洗头提神吧?”
章致谨避开她的灼灼审视,放轻声音:“没事……”
“有事。”
“……联考比较重要,不能分心,考完试再说吧。”
联考结束当晚,各科标准答案下发,同学们不断抬头低头对答案,一间间教室里充斥着翻卷子的哗啦哗啦声和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些学校把题目出得如此难是何居心?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老师受不了大家的唉声叹气:“考不好啦?对自己的水平和存在的问题有数了吗?
“稍微难一点就不会做,高考可怎么办?平常多刷题,各种题型都要掌握,学会举一反三,上课认真听讲,别再给我装认真结果偷吃零食偷偷睡觉,我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下了课,章致谨趁着去装开水的机会顺便绕走廊一圈观察每一间教室。
他总觉得那张脸实在太过陌生,不像同年段的,排除完高二后暂且将嫌疑人范围定在高三。
卓煜熠正在开水房里,两人没打招呼,一个耐心排队等打水,一个站在窗前挥舞削皮刀悠哉悠哉削苹果。
等旁人都散了,卓煜熠一秒都不磨蹭,啃了一大口苹果:“正好说说呗,什么情况。”
章致谨将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还没找到?不认脸的话我也帮你找。”
你不是更不认得脸吗?见她应得如此干脆,章致谨不由腹诽,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其实我画了,在犹豫要不要交给班主任。”
“哇?这么厉害,多适合去警察局干活,天天画嫌疑人肖像,”卓煜熠凑近些认真端详,“嘶,还真面生,这张可以借我吗?记熟了明天还你。”
“好,太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真找到人了你也别客气,该打就打。”
章致谨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这不是开玩笑啊,你好脾气人家可不跟你好脾气,你要是怕挨处分就到校外偷偷打,反正不能不报仇,这些人纯粹欺软怕硬,你打得更狠硬气回击了他反而不敢惹你了。”
“好,我记住了。”
卓煜熠侧过身指指自己外套:“画你塞我兜里去,我手上全是苹果汁,不方便接。”
“……啊?”章致谨被打个措手不及,纸差点没捏紧,大脑宕机加载不出最合适的反应和思绪。
最后他慌里慌张折几下,极其小心地把纸推进她口袋,生怕手碰到校服。
卓煜熠忙着风卷残云啃苹果,扔了果核洗了手,似乎没多注意他的不自在。
目送她的身影呼啸而去,章致谨慢吞吞喝了一口水。
刚才那番话初中时他就听过了,在卓煜熠处理别班的一起欺凌事件时。
有个胆小的女生被同学联合外校几个人高马大的混混欺负,卓煜熠知道这事后趁放学暗中跟着女生,成功逮到了围追堵截的混混,二话不说上前干架,声势之大吸引了无数学生驻足围观。
卓煜熠天性使然越打越兴奋,把混混全揍趴下了还揪人衣领逼问同伙在哪,叫出来继续打,认识的同学差点拦不住她。
最后她无奈放弃连根拔起的念头,仍然不太痛快,冷笑轻轻踢两下倒地上嚎的混混:“还好意思说她脆弱?你很坚强吗?怎么没几下就被我捶哭了?太脆弱了吧?”
接着她去安慰女生,亦或者同时提醒围观的一众同学,大声说着那番有仇当场报的话。
之后,本校的霸凌者都挨了处分,卓煜熠什么事都没有。
考虑到她动手的初衷,年段长也只不轻不重说两句就赶紧把她打发走,眼不见为净。
然而那些受罚的不乐意了,嚷嚷着不公平。
卓煜熠笑嘻嘻耸肩摊手,动作和表情都欠揍到了极点,拖着长长的快要唱起来的音调:“不好意思,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甘心?那你转校吧,或者你试试找校长劝退我?做不到就老实点别惹我,反正我在这学校一天就不会让她们被欺负。”
章致谨猛地合上水杯盖大步走出开水间,可不愿回忆的片段叛逆地硬钻出棺材板。
其实卓煜熠打架那天两人有交集。
自从在办公室见过卓煜熠受伤的样子,他鬼使神差买了碘伏和创可贴等东西一直备在书包里,想着万一哪天自己意外受伤了用得上。
那时候他被挤得头晕,远远瞧见卓煜熠胳膊擦伤了几道,于是等八卦群众散了后抓到机会走向独自一人的卓煜熠,递上本来只想给自己用的包扎药品,顺手帮同学而已。
但依然不被看见,不被认出,不被需要,不被接受,被拒绝,被忽视,被推开,被陌生化。
“谢谢啊,不用了。”
卓煜熠一眼都不瞥他,重新绑好垮掉的高马尾,跑去街对面买烤冷面犒劳自己。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手里她不要的东西,腾起出离荒谬可笑的愤怒,恨自己发神经的不要脸便宜样,一气之下把创可贴和药狠狠一掷全扔了。
满满当当的袋子精准飞进垃圾桶,砰咚一声隐入喧闹嘈杂中。卓煜熠拍拍手走向不愿靠近垃圾角的人。
“好专业的线条,画画这么厉害,以前居然一直不吭声,还真低调,”高望熹仔细欣赏着画,“这人我认得,高三的,叫沈修。”
“没听你提过。”
“他是胜意学长的同学,暗恋她,可惜他不是胜意的菜。”
高望熹忽然停顿不语,陷入沉思。
“孟堂的风格不都是暗地里搞事,让人抓不到确切证据吗,可这次沈修却实名制动手,不怕章致谨凭长相找到人吗?”
卓煜熠想了想:“他家背景也很硬?”
“好像没有,沈修鲁莽冲动脾气臭,会莫名其妙针对章致谨肯定是受孟堂挑拨,但这么明目张胆,估计他不知内情……或许跟胜意有关。”
“怎么说?”
高望熹折好纸还来:“比如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暗示胜意喜欢章致谨,诱导沈修吃醋。
“他暴脾气一上来没准就会出气泄愤,就算事情闹大了那也是只是沈修自己的问题,扯不上他孟堂。
“除此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别的原因关联这几个人了,我有空再找学长打听套套话。”
两人压低声音商量着往回走。
穿过走廊时碰上看不顺眼的人,金绚毫不掩饰地冷了脸,加快脚步与之擦肩而过。
她心情很差,如今看谁都恨,更恨自己。
当初就不该偷听卓煜熠和高望熹的话,好奇心害死猫,现在落入最糟的境地。
期中考临时抱佛脚起了点作用,加上周末花了高价请私人家教紧急补习,好歹进步了几分,名次也往前挪了几阶,没让她在老师们面前丢脸丢得太快。
可之后就不一样了,她用碎片时间听听力、课外补习、看网课、在语文课上刷题补短板科目,用了以前都没有的200%的认真,谁知成绩毫无起色。
这次联考虽然还没出成绩,但对完答案她心已经死了。
别说一跃龙门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完全是原地打转。
她没有遮遮掩掩,所有努力旁人有目共睹,朋友们都非常惊讶,有时看到她在休息时间继续刻苦就会笑着打趣她染上读瘾了。
所有人都见证了她的进步,所有人也见证了她毫无进步,简直丢人丢到家。
她气得睡不着时甚至想转学逃去没人认识的地方。
难道她其实一点都不聪明吗?老师对人说多了那句话,撒起谎来都面不改色吗?
她本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不努力,可没想到认真之后竟然和不认真没有区别,实在太挫败了。
或许这就是那些男生怎么说都不肯努力的原因,他们不愿接受这种结局,宁可沉溺在大人们的夸奖中坚信自己是未觉醒的人才,只要开始努力就能一飞冲天。
她可不会自欺欺人,金绚狠狠咬牙,她能接受、肯接受,但也绝不只是接受而已,她不服气。
逆袭计划完全失败,未到中途就夭折崩殂,她已经破防和无能狂怒到了仇恨一切的地步。
她恨成绩好的,恨所有成绩比她好的,更恨班里那几个讨厌的人。
凭什么这个男的天天睡觉天天被骂可是还考那么好?凭什么那个男的又脏又丑天天犯贱却还是考得好?
金绚恶狠狠把草稿纸揉成团扔进垃圾袋,越想越来气。
卓煜熠以前还夸她眼光好会识人,总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狗屁!这些人哪来的优点,缺点她倒是讲得停不下来。
她已经恼羞成怒到连带着看孟堂都憋火,不想在他面前晃悠,以免掩饰不住的恨会被发现。
去死,去死,全部去死!
金绚接过刚发下来的考练试卷翻看。大题写得很赶,算错了好几处,分又丢了一大堆。
去死去死全部去死!她也该死,她也一起死,气死得了,死了算了!
为什么进步不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她才不想去找孟堂,可还能有谁帮她?
这时一个火烈烈的名字从怒火里浮出,金绚停下疯狂翻书的暴躁动作。
或许……可以试着偷偷找她问问题?
卓煜熠大概是她目前唯一不记恨的人,因为实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