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谨坐在操场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危机和忐忑搅得他几个晚上连做噩梦,梦中他收集的东西全被丢了,甚至被卓煜熠捡到了,吓得他快心悸。
章致谨不愿回想,仰头眺望远处。几座矮山颜色深浅不一,仿佛流动的绿浪。
都说眼睛疲劳时看看绿色会舒服很多,卓煜熠的眼睛也是绿色的,长久注视进那片灰绿会是什么感觉?
他固定视线不动,盯久了,那流动的高饱和绿渐渐化散为更浅淡神秘的灰绿。
绿浪逐渐起伏,起伏逐渐剧烈,融入左右灭点的绿色往上翻涌,一浪浪弯曲延伸,两端连接圈成完整的圆。
灰绿的虹膜,铺着草皮伪装的陷阱,一旦不慎摔落就永远爬不出去逃不了的阴险陷阱。
操场上的大笑大叫飞上高空横冲直撞,幻象荡开涟漪一圈圈散开,转瞬间恢复原本的模样。
章致谨用力眨眼重新看清远方。
矮山最高峰顶圆润,起伏不算大,像卓煜熠手腕上尺骨茎突的流畅线条。
还有一处较低的但更窄尖的山头,像卓煜熠肩膀上的突起骨头。
每当下意识冒出这些联想,他都担心自己的念头会被周围什么非人生物听到,生怕神神鬼鬼以为他心思龌龊,每次都要默默解释一遍。
是初中卓煜熠打排球赛穿了无袖球服时他看见的,她肩膀两端有小尖骨头微微凸出,和别人不一样。
他反复摸自己肩头却没摸出差不多的东西,以为卓煜熠肩膀出了什么问题,后来稍微查了下才知道这是正常的。
除了那两块骨头,卓煜熠左肩前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醒目特别,小小的太阳。
章致谨眼皮跳了跳,低头不再回忆,然而视野切换后依旧被明亮色彩充斥。
石阶边铺满落叶,红黄绿凌乱涂抹在灰白画布上。
周围没人,章致谨便放心挑拣各色叶子玩,先随意拼了朵向日葵,打散后拣新的颜色拼了两团火。
橙红的两团火在风中微微颤动,火苗活了过来,热焰气息顺风炙进心头,可仍驱散不了团聚身体里的冷。
找回糖果了,但他还是做噩梦,梦到卓煜熠终于记起两人曾经的交集,说可以交朋友,但需要证明。
最好的证明当然是她买了送他的糖果。他压抑窃喜飞奔去取,然而怎么也找不着,糖果不见了。
没有证物,卓煜熠失望耸耸肩,毫不犹豫甩掉他离开,任凭他怎么拽着衣角揪着裤腿竭力解释都不理会不停留。
吓醒后他实在睡不着,锁好门把糖果放在枕边才镇静不少。
现在糖果和牛肉干一起藏在教室桌肚里。他只有它们了,说不定它们是这辈子卓煜熠唯二送他的东西。
人真的总是不知足,以往他坚信自己得到卓煜熠的一点关注就可以满足了,可如今心还是悬浮着不肯落地,一个噩梦结束了,其它噩梦接踵而至。
他知道其实卓煜熠不是完全不爱搭理男生,她会和她感兴趣的人玩。
他知道卓煜熠与某个人青梅竹马,那人叫方zhe,具体哪个字倒不清楚,长相他至今没见过,因为这对好朋友从来不同校。
不同校却友情不减,而他年年同校却始终在她的世界里留不下一片影子,老天非要开这种过分的玩笑。
他还知道为什么卓煜熠最后又和某些人疏远了。
初中某天值日,轻微强迫症让他花费太多时间在排课桌椅上,离开教学楼时已经很晚了。
学校空荡寂静,唯有卓煜熠和高望熹正坐在操场悠闲看落日。
粉紫粉橘色晚霞如盛开在连绵天空的高处之花,花粉倾散,整片操场浮满绚烂雾光,他走在外侧林荫道,角度一点点变化,沾染她们白校服上的珠光也泛着不同深浅的微芒。
他目光停了几秒才掐断,悄悄路过时听见高望熹问:“你最近怎么不搭理车尾灯男了?不是和他约好一起打游戏吗?”
卓煜熠枯噜枯噜吸着最后一点酸奶,随手一抛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慵懒平淡的声音塑造出毫不留情的话。
“他好无聊,没意思,腻了。”
好无聊。没意思。腻了。四四方方的字变成四四方方的冰块在他心里滚,硌下一坑一坑的寒气。
他感觉得到卓煜熠对人对物的喜欢向来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轻轻松松喜欢,毫无留恋放开,不求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和成就,似乎只在乎自己玩得开不开心,努力达到某种境地或浅尝辄止都随心情,等不感兴趣了就果断转移目标,没有任何负担。
对外人也是这样,女生倒从不用担心这点,卓煜熠从小就天然地爱护她们,并非出于某种兴趣,而此外的感情就飘忽不定,让人抓不住丝毫规律。
好无聊、没意思、腻了。彼时他还没对那几个字有什么特别实感,毕竟卓煜熠根本不认识他。
原本以为自己早忘了这回事,但现在两人有了接触,噩梦就重新袭上心头,逼他记起和生出危机感。
等这件事结束后呢?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和值得关注的必要性,也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说笑飘近,是同班的姚鹤文的声音,章致谨连忙打散叶片销毁证据。
姚鹤文搭着话折起小抄,见章致谨还坐在操场边读提纲,便探身稍稍扬高声音提醒:“致谨,体育老师说可以回班了。”
“哦好,谢谢。”
姚鹤文笑了笑,拖着同学加快速度赶回教室,收拾书本去隔壁班问问题。
“你怎么中暑了?最近不是降温了吗?”卓煜熠叼着巧克力棒,一脸严肃地观察她脖子上的抓痕。
“可能是被题难得火气大吧。”她翻着习题顺势半开玩笑回答。
下课后高望熹也来了,站在桌边郑重宣布:“这个月月经准时光临。”
“恭喜!”卓煜熠欢呼。
两人翻出卫生巾,一蓝一白交换。
姚鹤文瞄了眼卓煜熠那五颜六色尺寸不一的一包卫生巾,惊奇感慨:“你到底和多少人换过。”
“记不清了,这还算少了呢,要是能和全天下女生都换一次作为庆祝就好了,想想就好玩,下次我们也换换啊。”
“我倒是想,”姚鹤文瘪了嘴闷闷嘟囔,“但我痛经,没什么好开心的。”
卓煜熠立刻张开双臂,嬉皮笑脸一把将她结实搂住:“那就抱抱,每个月抱一抱。平常多吃肉蛋奶,多吃牛肉羊肉,痛经会减缓的。”
她的碎发贴在脸上脖子上扫来扫去挠痒痒,姚鹤文笑得肩膀发抖,虽然在这还不算正式入秋的季节搂搂抱抱会更热,但还是不太舍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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