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一片狼藉,颜料管和笔刷洒了一地,呛人的气味从各种瓶瓶罐罐中倾泻而出。
某些合不紧的管口开裂泄露,五颜六色的染花了两人的衣服。
只有七八岁模样的男生可怜兮兮的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滚落,他吸吸鼻子,抬起胳膊蹭了下,脸颊上的颜料被眼泪稀释。
身上无一处是干净的,看着狼狈极了。
越繁愣了一下,深觉闯了大祸,上前欲扶起男生。
谌鸣的心情糟糕透了,想也没想就甩来那双伸过来的手。
他气恼时,力气倒是变大了,巴掌落在那人的手上,一声刺耳的脆响,听着就很疼。
……疼。
这个字眼一旦浮出,谌鸣便一阵心悸,仿佛想起了极不愉快的经历。
他抱着头埋在臂弯,蜗牛似的缩成一团,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免疫来自外界的所有伤害。
越繁不是经过事的,想不出办法,只好拿出擅长的,蹲下来温和道:“对不起啊,不小心撞到你了。我不是坏人,不会不管的。那个,我能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吗?”
壳子里的脑袋动了动,摇头。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越繁再接再厉:“你的东西摔坏了,我赔给你吧。但有些我不太认识,你要不起来和我讲一下吧。小朋友?”
谌鸣觉得这人好吵,比镇子里成天喊魂的乌鸦还烦人,哑声道:“你、走。”
手机震动作响,越繁赶紧接通,掩手飞快道:“薛加一,我摊上事了。”
薛加一沉默了,半晌,抽抽眉角,“这是你新发明的冷笑话?”
越繁泪崩:“没有,你们再不来救我!我就要蹲监狱了。”
薛加一和旁边人说了什么,“和牛帮你吃了。不谢。在牢里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越繁:……
薛加一订的餐厅离这里只有不到二百米,不到五分钟几个人就过来了。
老实说,这五分钟越繁所作的任何努力都打了水漂,现场原先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谌鸣从头到尾只说过两个字,还是那副受了惊的模样,搞得越繁以为是不是饲养园待久了,身上沾了不可描述的异味,竟使得人如此嫌弃,追着自己闻了又闻。
于是,落在众人眼里的,无疑是追着尾巴不停转圈嗅闻的和蜷缩起来不停轻微发抖的一大一小两只花脸猫。
薛加一眼尖,瞬间推断出事情原委,偏要调侃:“我说大小姐,你就是再任性也不能拿小孩子出气吧,瞧瞧把人欺负的。”
楚虹一把拉过越繁,翻出湿巾往她脸上揉,“就不能让你自己瞎跑。一会儿功夫能脏成这样。”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还有薛加一的初中朋友,好像是周洒,名字挺有趣的,人却痞了些,他可不想帮谁,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来回瞅了瞅,欣赏完别人的洋相,这人便非常满意的抱胸靠在一边,等着看一群小屁孩打算怎么解决这事。
薛加一压根也没指望他,自信的表示,哄人而已,他在行。
日子可不是白混的,不说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吧,男生喜欢的足球篮球橄榄球,烟酒网游小超跑,薛加一都能说出个门道,女生喜欢的口红眼影名牌包,明星瑜伽二次元,薛加一也都广泛涉猎。
对付个瘦了吧唧一小孩,他还没当回事。
越繁收拾出个人样,和楚虹排排坐,期待的等着看薛加一如何漂亮地解决。
……期待了个寂寞。
半小时后,斗志昂扬的薛加一泄了气,变成了蔫了吧唧的薛加一,横飞的唾沫不见了,嗓子冒着烟,指着谌鸣胳膊上的瘀伤,愤怒的冲越繁开麦:“你是不是打人了,你就是打人了。蹲监狱吧你,老子不玩了!”
楚虹踹了他一脚,忍不住小声道:“……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薛加一吹牛不成,面子挂不住,狠狠奚落道:“完了完了你完了,欺负残障人士,重判加刑!”
旁边不太熟的周洒嗤笑了一声,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越繁叹了口气,就没个靠谱的,要是秦双越在就好了。
被忽然冒出的念头惊了下,越繁立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下头,弱弱道:“不是,刚才我听到他讲话了。”
薛加一不耐烦,揉着手腕,逐渐目露凶光,“哼哼,不然就……”
楚虹见状又踹了他一脚。
薛加一气到喷火:“我操了,你他妈一会来一下的,脚感是不是特别好啊!”
楚虹:“怎么我不踢别人光踢你啊!你不该反省吗,清清你脑子里的脏东西吧。”
薛加一瞪眼:“我他妈怎么脏了,我就是想着他这小破身板,端着不就去医院了,用得着在这废话吗?”
……
越繁默默的堵住耳朵,看着两人激情对骂,现在就是后悔。
目光往下落,突然发现一枚小仓鼠。
谌鸣正支起脑袋,下巴乖乖地搁在小臂,脸上的泪痕未消,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奇地看着明明一起过来,这会却恨不得咬死对方的哥哥姐姐们。
他年纪轻,阅历浅,还看不明白太过复杂的感情。
却很敏锐的察觉到,那是他从前不曾接触过,未来也不可能拥有的热闹人间和深厚羁绊。
莫名的,想再看两眼。
路灯亮了挺久,末班车已经开走了,谌鸣跑回家至少要两个小时,好在姐姐晚上会打工到十点,还来得及。
谌鸣贪心的想赖在这里,久一点。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上心过,愿意用尽浑身解数去哄他,逗他,关心他。
明明他这么微不足道的人,只要放着不管就可以了。
越繁过来摸摸仓鼠脑袋,不经意掠过他身上的淤青,不像是新伤:“怎么比我还像小哭包,擦擦脸,姐姐带你去对面诊所处理下行吗。”
谌鸣躲了下,垂下眼睛,不太敢对上越繁。
一念之差,方才他没有澄清自己也完全没看路,任由越繁想当然的包揽了责任。
现在,已经错过“自首”的时机了。
他不会再开口。
他被太多人讨厌,从不会觉得多一个不多,只想着能少一个就好。
“把你撞伤了还不管,我良心难安,晚上容易失眠的。”越繁看出了谌鸣的动摇,把台阶放平了让他踩上去,煞有其事的哀叹道:“你别再拒绝我了,我这人一失眠就长黑眼圈,很丑的,我不想变丑。你就当帮我了,好吗?”
谌鸣一眼就能判断出越繁是城里人的女儿,干净又漂亮,站在那像朵纤尘不染的花。
那么长黑眼圈对她来说可能确实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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